食戟之心

    “我不会入魔”顾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
    直面薙切蓟的修罗之心压力如山岳一样，顾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从全身上下压榨的每一分的力气。
    顾白猛地扬起头，一口鲜血从牙缝间喷了出来。
    薙切蓟皱了皱眉头，白色衬衣外像雾气似的涌出一片黑气，喷出的血水刚沾到黑气，就蒸腾为一阵红色的烟，向上飘去。
    “就这样？”薙切蓟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代入，没有嘲讽，也没有动容，就像是问一个人今天吃了么，随口而出。
    但是，薙切蓟周围水雾一样看不透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从薙切蓟隔着白衬衣的心脏处，不断的喷薄涌出。
    这些黑色的雾气，一进入顾白的诗心世界里，就好像鼻孔里闻了传来血腥味的鲨鱼群，一时间欢快的绕着弯，在诗心世界里迅速扩散。
    黑色雾气每沾染一样物体，就好像有实体一样，附着在诗心世界里的各种物体表面。
    在一棵樱花树上，有一团黑气比较满意的冲了上去，贴在一朵还没有落下的樱花花瓣上。刚开始樱花只是像被口香糖一样的东西黏住了，慢慢的从一片花瓣开始，黑色雾气爬向附近的两片花瓣。
    一片，两片，眨眼间一朵樱花就彻底的被黑气爬满。像是有人泼上去一瓶黑色钢笔水，花瓣的边缘，黑色的雾气越来越稠密，化为了液体。
    一滴一滴的黑色液体，低落在枝丫树皮表面，继续重复着愉悦的爬行之旅。
    顾白双眼盯着这一幕，能感觉到自己对诗心的掌控越来越弱了，所有被黑雾贴上去的地方，已经不属于顾白可以通过心意控制变化的诗心世界。
    黑雾的这个过程很快，就像细胞吸收够了营养，无限分裂繁殖，铺天盖地的黑雾，几乎都变为了流动的液体。
    这个过程太快了，顾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某种东西在逐渐死去，连心跳也慢了下来。
    顾白的眼白，有一半变成了黑色，黑色的眼仁和虹膜颜色一样，已经有一半的虹膜漆黑一片，看到的只有黑色，好像自己眯了眼睛一样，视野范围缩小了一半。
    “你还在犹豫什么？”薙切蓟慢吞吞的说到，然后抬了抬手，黑色的雾气像是听到了指令，纪律严明的静止不动，停止了吞噬诗心世界的养分。
    “我能感觉到，诗心世界并不是你全部的厨心，为什么要隐藏呢？”薙切蓟看着双眼已经开始涣散的顾白如是说道。
    顾白失神的眼睛中心，有一点点的猩红色，那一点点的猩红色好像在挣扎着，但是又被什么死死的压住。
    “顾白！你在畏惧什么！”薙切蓟大声呵斥道，“你在畏惧力量吗！”
    薙切蓟有些明显的怒意，随着薙切蓟的愤怒情绪上涨，周围液化的黑色物质，全部动了起来，涌向薙切蓟的身体。
    那些黑色的液体，顺着薙切蓟的鞋底，向上攀爬，一步一步覆盖着薙切蓟的全身。
    鞋底..裤边..裤筒..膝盖..
    被黑色物质覆盖过的地方，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的火焰。
    此时顾白的双眼已经有八成，变成了黑色，不知道还能看见什么。
    如果顾白还能看到，就会看到那些黑色物质周围的变化，像是在酷暑时候，看到公路的路面，会有一种空气在浮动的错觉，像是有一面镜子或者水面一样。
    那是薙切蓟的身上的黑色物质燃烧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在高温下的折射率发生了变化，光线的视觉差。
    黑色的物质爬上了薙切蓟的白色衬衣，从白色衬衣底部的衣边开始，慢慢镀上一层黑色的液体，腰部，胸口，领口再到卷起来的袖子，不过一会，白色衬衣已经彻底沦陷为黑色。
    “顾白，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薙切蓟张嘴慢慢说着“修罗之心的力量绝对是厨心中最霸道的一种，对上大部分的厨心世界，就会像你的厨心世界一样，毫无悬念，只有沦为养料的份”
    顾白沉默僵住不动的身影，颤抖了一下。
    “没有强者会拒绝力量，你在犹豫，你用自己的意志不断的压制你内心的反抗求生本能”薙切蓟的语气平静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怒意。
    “你会这么害怕，是因为你不敢，你没有那个胆量能掌控好修罗之心。”薙切蓟此时浑身带着黑色的火焰，一身黑色的火焰外衣，周围被炙热烘烤着，宛如披着魔神的外衣（咳咳，剑魔开大，自行脑补）
    “顾白，你叫我一声老师，我就跟你讲讲我为什么能掌控修罗之心。”薙切蓟走近了两步，靠近顾白一些。
    “你的耳朵听力也已经下降了吧，这样你会听清楚一些。”薙切蓟说着，低下身子，嘴在顾白的耳边说到。
    顾白感觉到薙切蓟靠近后，像是熔炉里燃起的炭，拿出了一块贴在自己面前，皮肤已经没痛觉了，可能是心里的意志越来越低，自己已经快失去对诗心世界的感知了吧…
    “仔细听，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薙切蓟从不教废物，过了这一关，你就是我的学生。过不了，你就扔下你的厨心，从此别再碰料理了”薙切蓟张嘴，在顾白的耳边说着。
    “料理一共有三个境界，第一层就是厨心。我很惊讶你在这个年纪就开启了厨心世界，你知道吗？我开启厨心世界也是14岁，远月高中部二年级。”薙切蓟回忆着过往说到，“我那时候也觉得厨心有着神奇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和诚一郎学长比试了一场。”
    顾白心中一怔，薙切蓟和诚一郎食戟吗。
    “那个时候诚一郎已经开启了修罗之心，即便对我也没有丝毫手下留情。那是我们双方都竭尽全力较量的真正食戟。”薙切蓟说着。
    “我想赢他，因为我要找回以前的诚一郎学长。”
    诗心世界里，被薙切蓟黑色雾气掌控的地方，突然幻化了起来，那是极星寮的厨房里，两个清秀的少年，拿着厨刀面对面看着对方，就这样对峙着。
    “可是我败了，顾白。”
    黑色的诗心世界再次涌动，幻化出一张床。少年的薙切蓟躺在床上，一口接一口的喘着粗气，呼吸艰难，脸上全是汗液，床单像是被水洗过。
    “诚一郎学长料理中的修罗之心就像现在这样，侵略着我的厨心世界”
    说到这薙切蓟顿了顿“所以这种痛与不痛，我早就习惯了，顾白。你听好了，伤人先伤己，舍己而杀人，这就是修罗之心的要义。”
    “我没有丝毫怨恨诚一郎学长，没有他就没有那时候的我。所以即便是被诚一郎的杀意折磨，我也无所谓。但是在不断的抗衡中，我试图了解修罗之心，只有了解修罗之心，才能从修罗之心里拉回曾经的诚一郎学长。”
    “厨心，顾名思义就是厨师的心意。能够将情绪附魔在料理中，就可以感染食客。而修罗之心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击碎对手的厨心，而不是让那些评委去决定胜负。让对手的厨心臣服，自然他端上去的料理的也就向你的料理臣服。”
    “顾白，我对你没有任何藏私。因为你就像是那时候追求料理极致的我，所以我对你的教学方法也一样，就是我曾经走过的路。因为我走过，所以我确定，要想达到料理的第二个境界——厨魂，修罗之心是不二法门。”
    顾白听着耳边薙切蓟的低语，像是一种诱惑，料理的第二个境界是厨魂吗…
    “我和诚一郎学长沟通过，对你我也不必隐瞒。我们二人离厨魂的境界都只差临门一脚，在这条料理道路上的前辈们，我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方法，但就我所了解的，处于第二境界的厨师，年龄都在40岁左右。而我和诚一郎学长，现在还不到30岁。”
    “那些前辈们天赋异禀的多如牛毛，而我和诚一郎学长能从中脱颖而出，除了掌控修罗之心，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薙切蓟说到这里，看到顾白还是没有松口，顾白的眼睛里，黑色的部分已经占了九成。一旦溢满，顾白的厨心就会彻底被吞噬，连厨师道路上的第一个境界也算不上，被摘除踏上这条道路的资格。
    薙切蓟也变得着急起来，他对顾白的厨心世界没有任何兴趣，这种世界，薙切蓟踩碎的已经不知几百个。
    薙切蓟更看重的是顾白12岁，13岁就能够开启厨心世界的天赋，说白了更看重的是顾白这个人。
    所以薙切蓟苦口婆心是要顾白走上跟自己一样的道路，把顾白绑在和自己同一条船上。这样两个人之间就再也没有必要互相防备，转而协心同力。有了顾白在手，薙切蓟的野心、复仇之路上就会多一大助力，事半功倍。
    而且未来的世界料理舞台，已经群星争相闪烁，各路新星蓄势待发，顾白必定是其中的一支，薙切蓟不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