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自己陪你想当年

3，飘雪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早晨。
    暮春的清晨，峨眉山薄雾轻笼，亭台楼阁都在茵蕴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如梦似幻，仙境一般。因为不用再去桃花潭钓鱼，我觉得这个清晨可爱无比。虽然有点凉意，但空气清新。
    伸了几个懒腰之后，我便去找萧湘水和萧湘玉师姐。师父说了，帮她钓到足够的丝线，便可以让我学习御凤术，给我一只凤凰。萧湘水负责教骑术，而所有凤凰都在萧湘玉那里。
    凤凰是青色的，如果我的功力再深些，便可以驾驭火红的红凤凰了，红凤凰不仅毛色比青凤更纯正鲜艳，飞的也比青凤快。可在我看来，这青凤已经是极美了。
    我骑上青凤，满怀兴奋的在峨眉山飞来飞去。
    从白水秋风到白水坡，双桥，黑水坡，再到珙晓春雨，梦峰晴云，私语台，明月台，念慈坪，甚至连平时总觉得太过庄严沉闷的清音阁，也转了一圈。
    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最后我决定去长生殿附近转转。这个地方，平时峨眉弟子很少有人敢接近。
    它曾经是师父最喜欢的地方，后来却成了她最痛恨的地方。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身着飘雪的师父。
    长生殿的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师父依旧是一袭白衣，只是身上比往常多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的目光沉静，如瓷般光洁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成功了。”师父笑着说。
    她的笑，灿若春花。
    峨眉山的桃花忽然都在她的笑容里黯淡了下去。
    我忽然发现，她的头发比以往更加柔顺飘逸，她体态更丰盈挺拔，她的皮肤更红润光泽。
    她整个人，不再憔悴清冷，而是如少女般明媚。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神。
    原来戴上飘雪会让人年轻。可是，心早已伤了，沧海桑田都过了，纵是容貌再怎么年轻，眼神又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心，又怎么回到从前？
    “戴上飘雪，可以让人的容颜回到最美丽的时候，并且增加一百年的寿命，还可以让功力大增。不过，必需整套飘雪全戴上，才能发挥它的功效。”师父说。
    她的眼神绽放异彩，波光流转。
    “只可惜，实在太难做了，这一套，花费我十年的时间，若是能多做几套，该有多好。”她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望着她发呆。
    她很美，很美很美。
    容颜不老，这该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吧？她做到了。我应该为她高兴。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竟觉得如此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如此明显，我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怎么了？眉头皱得那么厉害？”师父问。
    “哦，没，没什么。师父，你看起来好美。”我慌乱的说。
    师父微笑不语，轻念咒语，召出坐骑，向清音阁方向飞去。
    我忽然想起今天是峨眉举行祭师大典的日子，作为峨眉最年轻的一代弟子，有许多杂活等着我去做，于是慌忙跟在师父身后，飞向清音阁。
    弟子们陆续来到清音阁，整个峨眉山有条不绦的忙碌着。
    所有同门到来时，无不被师父的美惊艳到。大家投向师父的眼神是艳羡的，仰慕的，敬重的，开心的。
    我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星残作为师父的朋友，也参加了大典。他在人群中对我微微的笑，我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开始觉得烦燥，盼望着大典快些结束。
    可越是盼望它结束，就越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弟子们到齐了，师长们到齐了，典礼开始了。
    直到大典临近结束，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想我真的是多心了。
    黄昏时分，纷繁芜杂的祭典终于结束，人群慢慢散去，弟子们开始收拾东西。
    师父白衣胜雪，仙子般站在台上，夕阳在她的身后将天边染红，晚风轻拂，她裙裾飞扬，目光平静的看着众弟子。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眼前一花，身边有人影闪了一下，未及看仔细，只见台上已多了一人。
    不，是多了两人。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面容憔悴，怀中抱着一个青衣女子，一步一步向师父走去。
    “叶枫，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师父说。
    她的眼神，是一种期待过久之后的平静。
    原来他就是叶枫。
    那他怀中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位让他最终背叛师父的女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