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天阙

    看到凌瑀眼中的凝重之色，大君主一阵不解。
    之前他明明亲耳听到蚩血冥皇说想要将凌瑀炼制成傀儡，难道另有隐情？
    见大君主脸上浮现的疑惑之色，凌瑀长叹一声，正色说道：“大君主，你觉得蚩血冥皇此人心胸如何？性情如何？”
    听到凌瑀询问，大君主思忖片刻，如实说道：“蚩血冥皇生性多疑，城府极深，而且行事滴水不漏，甚至独断专行。”
    “这就对了，既然蚩血冥皇城府如此之深，又独断专行的话，他又怎么会将想要把我炼制成傀儡的事情对你们坦白呢？
    你觉得蚩血冥皇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还是对你们禀报呢？如果都不是的，那就只有一种结果，他，在试探你们！”
    凌瑀眉宇间的神色越发凝重，一字一顿地对大君主说道。
    “试探我们？你是说……蚩血冥皇已经怀疑到我了？”
    直到凌瑀一语中的，大君主才恍然大悟。
    他神色惊骇，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这一切都是蚩血冥皇的阴谋，那么他的确失算了。
    这样一来，他将彻底暴露，被蚩血冥皇查出身份。
    对于大君主的猜测，凌瑀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不见得已经怀疑到了你，但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有所怀疑的。或者说，他已经察觉到了你们之中一定有内鬼。
    而这件事的起因，想来应该就是乾坤塔。当初乾坤塔被左苍衡盗出，交到我的手上，让蚩血冥皇难明真相。
    所以，从乾坤塔被九天尘震碎之后，蚩血冥皇就已经有了警觉。
    或许他并没有想到左苍衡，但一定怀疑到了你们！”
    因为之前事发突然，所以大君主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如今听到凌瑀在三言两语之间便点出了问题所在，让大君主遍体生寒。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有可能掉进了圈套之中。
    是啊，以蚩血冥皇的性格，怎么可能连将凌瑀炼制成傀儡这件事也要对他们提及呢？
    蚩血冥皇一向说一不二，称孤道寡。此番他对众人说出心中所想，的确令人怀疑。
    而且，若此事真如凌瑀猜测的那样，那么自己恐怕早已被蚩血冥皇识破了。
    因为蚩血冥皇很清楚，他想要将凌瑀炼制成傀儡这件事，几乎没有人会关心。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如果蚩血冥皇麾下真的存在内鬼的话，恐怕就另当别论了。因为只有内鬼会关心凌瑀的生死，甚至想方设法来营救。
    想到此处，大君主的脑袋“嗡”了一声。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蚩血冥皇的阴谋。
    不过，现在洞悉真相的他想要逃走，还来得及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就在大君主明察真相，想要带着凌瑀离开的时候，突然从四面八方亮起无数盏火把。
    与此同时，无数道身影从周围的丛林中现出身形。
    而在大君主的正前方，也就是那座大殿中，也缓缓走出一名强者。
    此人年逾万岁高龄，须发皆白，不过眼中却有一缕缕阴鸷的锋芒划过，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眸。
    此人正是蚩血冥皇，也是这次华夏动荡的始作俑者。
    “大君主，我真是没想到，藏在我身边的叛徒居然是你！
    不过我很奇怪，你明明不是华夏修者，又不是先生的人，为什么你会选择背叛我呢？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起的二心呢？”
    蚩血冥皇淡淡地扫向大君主，眼神无喜无悲，如同在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那种眼神让大君主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听到蚩血冥皇的询问，大君主索性也不再掩饰。
    他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蚩血冥皇，这句话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身边的赤鬼和雷王。你应该问问他们，为什么蛊惑我们。
    想当年，我们洪荒十二君主自知生不逢时，不是轩辕圣帝的对手，所以才决定隐居星海，躲避不属于我们的恢弘乱世。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们逐渐坦然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的种种，决定安心渡过余生的时候，赤鬼和雷王找到了我们。
    他们说，轩辕圣帝的年代已经过去，他想让我们重出世间，在登天路上做一番大事，成就无上基业。
    说实话，最初的时候，我的确动心了。
    蚩血冥皇，你也好，赤鬼也好，哪怕比你们再强横的主宰者也好。其实，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机缘，福泽，谁不想要呢？
    但是，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在我们十二名兄弟跟随赤鬼来到华夏之后，我才渐渐认清了你们的真面目。
    赤鬼想要攫取华夏机缘，但又害怕自己被华夏的底蕴力量所杀，所以，他便将我们推到了华夏世人的眼中，让我们成为华夏强者针对的目标，从而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傀儡。
    再后来，当苏落尘晋升仙王之后，赤鬼终于知道自己不敌，而且六位幻境之主的修为也高深莫测，难以抗衡。所以，他才不得已将你也请了出来。但这，也是我厌恶的开始。
    蚩血冥皇，你知道吗？我虽然记恨轩辕圣帝，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华夏的无辜百姓扬起屠刀。
    但是你不一样，你不仅视华夏无辜生灵为蝼蚁，更是将他们看作草芥，出手无情。
    从你对华夏河山出手的那一刻，我们兄弟几人便已经萌生了退意。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与你注定不是同路人。
    蚩血冥皇，你曾经是当年造神计划的七十二仙王之一，而我也是和轩辕圣帝同时期的修者。甚至可以说，你和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前辈后辈之分。
    可是，自从当年造神计划夭折之后，你却突然销声匿迹了。而当你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天尊强者。
    蚩血冥皇，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消失的这么多年里，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神秘往事。甚至，你很有可能得到了某种令人无法想象的机缘和传承。
    不过，你我都是虚度无尽岁月的修者，我想给你一句忠告，有些力量不属于你，就不要强求，因为它们是会反噬的。
    这个世界遵循因果，也讲求付出与回报，以不义之举得到的修为即便再强横，也不属于你的力量，而是借来的东西。
    只要是借来的东西，就有还回去的那一天。
    而且，我觉得当你将借来的东西还回去的时候，还会付出很多难以想象的利息。那些利息，甚至可能让你也无法偿还，最终作茧自缚！”
    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今天的结局，大君主不再唯唯诺诺，也不再假意奉承。他一脸坦然地望向蚩血冥皇，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大君主，你还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你会因为自知无法逃脱而对我低声下气，跪地求饶。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骨气，居然还教训起我来了。
    你说得没错，其实你我证道的时间相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中，你、我、千弈兄，我们三人算是资历最老的存在了。而赤鬼也好，慧乱也好，都应该算是你的晚辈。
    但是，大君主，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三人是同一时期的修者，我和千弈兄却能晋升天尊，而你却只能徘徊在仙尊境界呢？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东西无法解释的。
    别管我用了什么方法成为了天尊强者，因为在修行世界中，任何实力之外的不甘都只是无能的嘶吼。在这片大地上，实力才是硬道理！想劝我改邪归正，真是太可笑了。”
    对于大君主的规劝，蚩血冥皇不为所动，他冷笑一声，眼底划过鄙夷之色。似乎在他眼中，大君主的言辞太过幼稚。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说你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你虽然是天尊，但是你的心境连一名红尘老叟都不如。这样下去，我相信你会自食恶果的。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大君主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凌瑀挡在身后，冷哼道。
    看到大君主的举动，蚩血冥皇眼中的杀意更浓。
    他缓缓逼向大君主，淡淡地说道：“大君主，其实我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查清楚乾坤塔丢失的始末，却没想到把你惊了出来。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乾坤塔并非你偷盗出去的，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一直对我怀有戒心。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之间总该有个了结，那择日不如撞日吧！”
    听到蚩血冥皇的话，凌瑀心中一凛，他面露担忧之色，紧紧地盯着大君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蚩血冥皇已经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了，以对方的性格，大君主绝对无法活着离开此地。
    遥想当年，大君主以一人之力收服十一名强者，洪荒十二君主也就此扬名星海。
    后来，轩辕圣帝执掌乾坤，大君主感天时地利，悟红尘人间，最后毅然决定隐居星海。
    就算是这一次他们倾巢而出，也仅仅是想得到些许机缘。
    只是，他们选错了目标，跟错了人。
    堂堂一代仙尊强者被之前的同辈压制，甚至要栖居对方麾下，这种起落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以平常心处之吧？
    如今大君主身份暴露，迎接他的将会是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死，或许已经成为了大君主解脱自己的最好方式。
    洪荒十二君主曾经叱咤星海，如今却折羽华夏，风光不再。而所谓的逍遥半生，末世凄凉，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