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小箭

第49章



其实,问心的那一句,一千个理由一百个原由也许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对温柔而言,还是最后那两个问题,两个问题合起来成了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说不定,还有一个理由,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但这可能是比一切都更重要的理由:
他想见见白愁飞。
她好久汲真正跟他聊过天、谈过话、打过架了。
——在王小石和白愁飞分遭扬镳后,两造人马相互对垒,以致他这么一个女孩子,变成非要有立场不可,变得也成了一方人马,同时变作另一方面的敌人。
她开始时觉得很好玩。
后来玩着玩着也就闷了。
到最后简直觉得莫名其妙,而且一点也不好玩了。
她可不管了。
她要见白愁飞。
她要见他。
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要见白愁飞,是须要理由的。
所以,她制造了许多理由。
人类是把一切的事——包括合理的和下合理的——都能找得出理由的动物。
且不管是不是真的合理。
何况是温柔!
———个女从要见一个男子,总可以制造出千百个理由。
更何况是温柔那样的女子。
她从“万宝阁”回到“象鼻塔”,发现比较常混在一起的唐宝牛和方恨少“不见了”,她心里恨恨地想,敢情又是去跟王小石闯荡江湖、扬名立方去了,却就是没本姑娘的份儿!
她恨恨地想,结果越想越恨!
她觉得自己莫明其妙的就跟了白愁飞、王小石入京师,莫明其妙的就因为师兄是苏梦枕就成了“金风细雨楼”里比杨无邪身份都高一点的“女流氓”,然后又莫明其妙的入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迷天盟的决战里,更莫名其妙地坠人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的斗争中。之后,王小石被迫远走他方,她无所事事的,有等没等地就等了个三、五年(女孩儿家有多少个三五年!?),接着下来,苏梦杭因不欲她多接近白愁飞,因而要她回去洛阳,不然就返小寒山去重投师父门下,而白愁飞只忙着招兵买马,布署大业,根本就没心机理睬她,到头来她两看都不愿去(她好不容易才出得了来,一口去,岂下又是给关在笼里了!?)反而跟唐宝牛、方限少等人,疯呀疯的,跟“七大寇”沈虎禅等人要武林中闯荡一番,又与张炭、朱大块儿这干“桃花社”的人,癫呀癫的,跟“七道旋风”又在江而上浪荡一番。这番回得了京师。苏师哥生死不明,白愁飞夏忙得神出鬼没。王小石却回来了!
但这块石头,毕竟也跟以往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呢?
她实在也不大说得上来。
——以前。王小石可以跟她一样疯、一样癫、一样的大疯大癫。
她和他随时可以爬上树上抓猴子,可以互吐苦水也可以互吐日水,可以在中秋点灯笼游行,可以在端午节比赛吃粽子,可以一起滚在床上学游泳,可以在醒看唐室牛背上划鸟龟和睦着打呼噜的朱大块儿脸上画向日葵。……
可是,这些,现近都渐渐“不可以”做了……
有一次,她邀王小石跟她一道去偷何小河的贴身灵符,在旁的唐七昧立即干咳了一声(奇怪,怎么这些人要说话前老是要干咳那么个三五声才开声!),道:“三哥,这样不大好吧?你是我们的领袖哪。”
另外一次,她的王小石去“十十殿”逛逛,可是张炭马上捏捏脸上的暗疮(真讨厌,他的疮子都快变成他的“独门暗器”了!),提醒道:
“王老大,这不大好,那儿是‘有桥集团王’的地盘呢。”
还有一次,她和王小石在河塘泼着水玩,未几,两人都身湿透了,王小石忽然停下来不泼了,只瞪着眼看看她,温柔越发越莫名其妙,催促道:“玩呀!怎么不玩了。”
王小石只说:“不,不好了。”不明白所以:“怎可以说不玩的,我要玩啊!”王小石忽然躬着身子,她好奇地走过去要看清楚,还以为他是给水蛇吮住了裤裆,王小石却急转过身去,脸红耳赤地叫道:“这不大好,不玩了不玩了。”……
——这不大好那不大好,什么都不大好,弄得她也不大好起来,什么都为能玩,玩不成?一总括而言,她觉得自己可真莫名其妙!
幸好她生性机敏。
——山不动,我动。
——路不走,我走。
王小石当了老大,他忙他的。可是今儿谁教白愁飞那不飞白不飞的小子惹着本姑娘了?他不来见我,我旦来找他晦气!
嘿嘿!
——说不定,本小姐还能为小石头对回个公道,还难保这一趟不把大师兄也掀出来呢!
男人的斗争里,不是把女人当作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或对立那一边的附庸,就是一种胜利品、安慰奖、牺牲者,她才不!
她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功绩!
所以她要去找白愁飞!
是以她要独赴“金风细雨楼”!
——今日的“金风细雨楼”,已不是当日苏梦枕当政时的“金风细雨楼”。
今天的白愁飞,也不是当年的白愁飞了!
温柔呢?
——她还是昔时的温柔?
不管她仍是不是以前的温柔,但她心目中确有一个极为坚定的信念:
凭她的机敏,一定可以解决一切困难的事。
收拾一切麻烦的人物:
包括白愁飞。
六六:机灵
她回到“象鼻塔”。
她看到石缝里长出一朵花,开得不知为什么那么灿烂,那么的红。
她看了一会:觉得很寂寞,更下决心去找白愁飞,去金风细雨楼走一趟。
所以她离开了“象鼻塔”。
一朵花开和白愁飞,本来是全不相千的事。
但女孩儿家的心事,本来就不问原由的。她要是爱一个人,能因为是在这时候忽然遇上了他,或因为在这时候竟然了起来。
她因为一朵花寂寞的开谢、寂寞的灿烂寂寞的红,所以她更决意去找白愁飞——反正,不管有没有花开,她都会去找白愁飞就是了。
反正,张炭和蔡水择等人,也因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三条尾巴长就是了。
王小石其实是个很有组织力的人。
他很喜欢玩。
很多人以为喜欢嬉戏的人一定没有组织力,其实这是误解。
游戏与组织两者并不违悻。
事实上,游戏更需要规则,仅从规则中求乐趣寻新意争取利,那就需要更高的自律和纪律。
王小石一面玩,因为他好玩,一面做事,因为他把工作当作是娱乐。他认为他自己做事是好玩的事。
他现在不止一个人在玩。
而是一干人。
一班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她组织了“象鼻塔”,把许多人才、高手、志同道合者,聚合在一起一齐“玩”。
他的组织充满了生命力与奇趣,因而吸引精英新丁,但其实内里又结合紧密、纪律森严、严守规条、各有司职、互为奥援、呼应同息。
——一个好的游戏者,理应布置严密、训练有素,不管那场游戏是打球还是踢球、赌博或是其他,把游戏玩得好就是正经事儿。
大抵所谓大事也不过是一场认真的游戏。
这儿叙述的不是游戏。
而是组织。
王小石的组织,看似松散,实则严密。
——游戏,一般成人都下再玩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凡人而已,真正的大人物,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把儿童的“游戏”(或“梦想”)一直玩到老玩到死方休。
他的人不在。
但他的兄弟却在。
他的兄弟们轮流看守“象鼻塔”。
——他的那些兄弟,平时生活散漫,不听命于人,也“不务正业”,但却十分听玉小石的话,紧守岗位,不敢玩忽。
是日,戍守“象鼻塔”的,是“挫骨扬灰”何择钟、“神偷得法”张炭、“火孩儿”
蔡水择、“前途无亮”吴谅等四人轮流上班,另外还有几名“梦党温宅”的弟子,其中包括了夏寻石、商生石、秦送石等。
何择钟是“发党花府”的人,他面对那么多“梦党温宅”的“冤家”(“发梦二党”
虽为一家子的人,但因而党魁口心不和,温梦成和花枯发时常争执、对垒不休,他的弟子有的私交甚笃,有的互不容让,都养成了相互竞争的脾性,总要争一口气,不输于人,虽然,一旦遇敌,两党人马,又会捐弃成见,敌汽同仇,同声共气,联手应敌了。)。
是以更加不敢怠忽,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温柔打扮得漂漂亮亮正要出去的人。
所以他马上问:“温姑娘,你要到哪儿去?”
温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这口可也惊动了吴谅。
吴谅也是“发党花府”的子弟,但基于别的原因,他没有何择钟那种“输不得”的心理。他本来另有事在身,但因白愁飞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忽在瓦子巷一带出没,王小石知人善任,深悉他善于应变,故也把他调来镇守“象鼻塔”总部。
他只问:“温姑娘不是刚刚才从外边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温柔没耐烦地又腰道:“怎么?不给人出去吗?本小姐觉得闷,所以出去,不行吗?”
“为姑娘安全计,还是不要乱逛的好,”何择钟审慎他说:“温姑娘不是刚给人胁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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