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岚姐,感触很深、很复杂!一杯酒的耻辱和九杯酒的反击,让她心潮起伏。虽然只争一个面子,但终于有人设身处地的在维护自己了。仿佛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在黑暗的大海中航行,突然间遇到了一个为之护航的大船。
而这时候,白静初的电话响了,一看是江宁第一大佬儿钱齐云的。或许钱齐云思量了很久,这才决定给白静初通话。因为今天这个场面很蛋疼,易军的飞扬跋扈全然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偏偏每次还都说“给三爷一个面子”,搞得钱齐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也恨不得,笑又笑不出。钱齐云甚至暗自感慨,现在的后辈可真生猛,哪来这样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狠犊子。
电话上,钱齐云说了不少。一来是说这件事了结了就好,二来则是旁敲侧击的询问易军的来历。白静初倒不想瞒着他,关键是她自己也真的不清楚。
挂了电话,车刚好停在了白静初那栋别墅的院子外。白静初嘴角勾起一个冷艳的弧度,看了看易军,又看了看岚姐,说:“钱老三盯上易军了,估计起了爱才之心。这老狐狸虽然长处不多,但是笼络人心的手段在江宁圈子里首屈一指。易军你要是个真男人,就别见异思迁,好好护着岚岚。”
易军哈哈大笑:“白小姐,假如你是我的话,是愿意陪着个大美女,还是愿意陪着个糟老头儿?”
“滚蛋!”岚姐也被逗乐了,但心里越发感动。
“嗯,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对岚岚的情分——钱齐云把你在酒桌上那个恶狠狠的威胁告诉我了。”白静初瞧着岚姐,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容,“岚岚,你知道这犊子在酒桌上,对着八区大混子说了什么吗?”
“有啥好说的,白小姐你到家了,赶紧洗洗睡了。”易军下了逐客令。
但是,白静初想说的话,谁也堵不住。她很是欣慰、甚至有些羡慕的看着岚姐,说:“这货当着全市八个区大混子们放出了狠话——今后谁要是敢惹岚姐一分,我还他十分!谁敢动她一手指头,我灭他满门!要是杀不过瘾——老子刨他祖坟!”
岚姐呆了,痴了。也不怕身边两个女人的笑话,默默然泪如雨下。
白静初则轻轻拍了拍这个闺蜜柔美的肩膀,啥也没说,如风而去。
此时,狂野小美女已经受不了,啊啊直叫:“老天爷,太特妈感人了!军哥,有种你也给老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回!你要是说‘敢’,老子马上陪你上|床!你敢不敢!”
易军憨憨的笑了笑,说了句“不敢”,把车掉头返回。
当然,这个表现直接把小美女气得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挥舞着小拳头敲自己脑袋:“真孬真孬!气死老子了,气死了!为啥这事儿就不能发生在老子头上一回!啊啊啊,老子一会儿要强暴你,要霸王硬上弓……”
狂野小美女的狂野表现很可乐,但岚姐一点也没留意这些。默默坐在后排,泪已干,取得代之的是一副恬淡静谧的笑容。
……
随后的一段时间,表面上的风浪不再。易军和岚姐一边加紧装修店面,一边找到那栋楼的房主谈判售楼事宜。
这家房东不算黑,开口价五百万很公道。这里算是JW区的郊区,哪怕这种门市楼的价格也就是三千一平米。一千六七百平米的三层小楼,这个价位算是适中。不过易军砍价也厉害,加之房主想着置换现金去做生意,最终四百五十来万给盘了下来。
节省了四五十万,岚姐说让易军去买辆车,终究做老板了,总给她开车当司机怎么行。作为另一个大股东白静初同样没意见,一来这小娇娘不在乎这些钱——毕竟四五十万之中她只占三分之一,也就是十几万,权当送给易军了。二来易军以后是她的合作伙伴,一起出去也得讲究个体面。
但是易军这货算是装逼大发了,说车子要么买给力的,要么就经济实惠能代步就行。于是,这货第二天就开回来一辆捷达——而且是特妈二手货。这种造型蛋疼的车即便新车价格才七八万,不知道二手的会是什么价。
易军不在乎,笑眯眯的拍着那银白色的捷达车头,咧嘴笑道:“才跑了十二万公里,车况好着呢,而且还是高配呢。嘿,三万多点儿,真心便宜。”
岚姐顿时头大了。后来这车开过去找白静初办事的时候,白大美女死活不肯坐上去,只说了一句“不是怕丢人、实在是怕被别人骂装逼”。
岚姐真的看不下去了,总觉得自己喜欢的男人好歹也得拉风一点。装扮自己的男人,是每个女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哪怕你是英国女王。虽然两人没啥名分,岚姐就是很自觉。于是岚姐精挑细选,给易军弄了两套贵的吓人的阿玛尼正装和皮鞋,而且还弄了块手表。
穷人玩儿车,富人玩儿表,这是身份。都说男人的手表就是他一个月的收入,但大多数男人都宁肯拿出三个月甚至半年的薪水来弄一块表,以便彰显自己好几倍的牛逼。至于易军——现在月收入一分没有,也不知道这块价值二十多万的百达翡丽能让他装逼多少倍。
反正这小小的一块表,能买那破捷达七八辆。
易军看了看那块表,当即咕哝了一句“败家小娘们儿”。不过终究戴在了腕子上,毕竟是岚姐的一片心。
于是,这货只要是不开着那辆破捷达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个成功人士、社会名流,相当牛掰。可是往捷达车里头一钻,什么好装备都成了冒牌货,拿着发票说这是真品都没人信。岚姐气得几乎想哭,易军没心没肺的笑。
……
而在此期间,酒桌上的那一幕就轰传开来,疯狂刺激着整个江宁地下世界的听觉神经。白静初的脸面是找回来了,没错。但是更加有脸面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横空出世的易军。
一战扬名天下知。大多数的混子都不知道易军是怎样的一方神圣,但通过钱三爷那“后生可畏”的四字评价,足以猜测到一二。不知不觉间,这个根本无心混迹地下世界的家伙,一下子成了众人心中的大混子。甚至有些街头小混混得知这消息之后,热血沸腾,纷纷想认识认识这个新秀。
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易军和岚姐等人的预料。
而就在易军声望越来越大的时候,钱齐云终于明白无误的向易军伸出了橄榄枝。
作为历经二十年风雨浮沉的老狐狸,钱齐云可谓江宁市地下世界的不倒翁。在他出道的那个年代,比他狠的、比他坏的、比他骄横跋扈的比比皆是。但是在这种残酷的地下生态环境中,那些人一个个的陨落了,唯独他钱三爷稳坐钓鱼台,闲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
这是一份修为,也是一种手段。在江宁,不少人将他视为一个地下传奇。因为这个圈子太残酷,一代新人换旧人日夜轮替,旧浪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概率大的惊人。哪怕是当初东三省豪横一时威风八面的那位乔爷,同样没能避免被掀翻的命运。在这种生态之中混日子,无异于刀头舔血。但是,人家钱三爷就没事儿,稳稳的,妥妥的,貌似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却都如骇浪上的一叶扁舟,起伏之后终归于平稳。
现在,这叶扁舟准备靠岸。这些年,钱齐云处心积虑的洗白了自己,江宁市人大代表、岳东省著名民营企业家、江宁市慈善协会副会长……一系列的光环似乎照散了当年的阴影,俨然一个奉公守法的生意人。
现在,据说他还在拱那个岳东省人大代表的高帽子。而凭着他现在的身价和声望,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钱齐云知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清白再无缘。
哪怕他转型再猛,终究不可能和这个生态复杂的世界脱离关系。所以,即便是在转型,他也牢牢控制住、至少是压制住七哥那些后辈,免得遭遇被倾覆的悲剧。许多例子就在眼前,有些大佬都貌似洗白了多少年,结果还被一些后辈揪出了当年的尾巴,导致辛辛苦苦的转型功亏一篑。
但是,很多事他又偏偏不适合出面了。于是要压制住七哥那个层面的大混子,就必须有足够强悍的左右手——能够抬出名号就震慑一方的猛人。邢无畏算是一个,但不便轻易出面,此外邢无畏来他身边的时间也短。
现在,老辣的钱齐云一眼就看中了易军。名气还不够大?没问题,他钱三爷半年之内就能亲手带出一个偌大名头儿的干将——只要这人能托的上去!他钱齐云手中资源多得是,看中的只是后辈的潜力。
钱三爷要亲手送出一个天大的造化、锦绣的前程!这种好事要是摊在一般混子头上,恐怕要心中狂喜感激涕零。但是,易军会接受这样的“恩赐”吗?钱齐云自己也心中没数。因为他看得出,这个酷似佛爷当年的年轻人,不是个甘居人下的主儿。
不管怎么说,终究要试一试。钱齐云不再通过白静初,而是亲自派人找到了易军,说是请易军到他那别墅里坐一坐,吃顿家宴。
这种和善的邀请不好拒绝,更何况对方六十岁的年纪。易军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岚姐倒不担心。她知道易军既然答应了她,就肯定会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
江宁,是大江流入岳东省的第一个城市。这条巨龙滚滚东流,给沿岸的城市带来了便利的漕运,于是成就了历史上一幕幕的繁华。但也正是这条大河,数次决口改道,给沿岸的百姓带来过数不清的痛楚。此地取名“江宁”,便是百姓们希望它不再狂暴,永远安宁,这是个美好的愿景。
这条大江自江宁而入,随即成为岳东省城和齐河市的界河。由这两座城市之间穿越后,便进入了它流经岳东省的最后一座城市江口市,滚滚入海。
受惠于这条大河的便利交通,江宁历史上发展不慢,底蕴雄厚,仅次于省城DY市。改革开放之后,这个伟大的国度向全世界敞开了她博大的胸怀,广纳百川。于是,江河文明终于抵挡不住海洋文明那蔚蓝色的侵袭,使得出海口的沿海城市江口市后来居上,经济和社会发展超越了传统的全省老二江宁。
不过,故有的底蕴还在,江宁市依旧是全省当之无愧的第三大城市。在全省八座地级市中,省城东阳和江口、江宁三市是稳稳的第一集团序列。第四位的清州和第三位的江宁相比,差距很大。
这一切,还是得益于这条让人又憎又爱的大江。所以对于这条大江,江宁人有着复杂的爱。
但是,钱齐云对于这条大江却没有那么复杂的情绪,只有一如既往的挚爱和感激。当初只有一条小木船跑运输的他白手起家,在这条大江上做了不少不敢见光的勾当,但也由此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即便到如今,这条大江依旧给他不停带来滚滚的收益。一家无人敢于竞争的轮船运输公司,几十条江轮,依旧是钱齐云手下产业之中的重要板块。
这条大江是钱齐云的福水,让他从一穷二白逐步攀爬到了人上人的高位。所以带着对这条大江的感激,钱齐云的别墅也坐落在这江边。在院子里遥遥望着滚滚不息的江水,钱齐云就似乎能感受到一阵心安和舒畅。因为这条带给他财富和荣耀的江水,也带给了他二十年的好运。
此时的钱齐云,正惬意的坐在院子里。这是江边的小山麓,居高临下遥望江水。院子没有围墙,只有一道低矮的栅栏,这样才不影响钱三爷观水的兴致。反正有没有围墙都无所谓,即便是大门敞开,整个江宁市捞偏门的扒手也不敢靠近这里半步。
一个偌大的名声,既防君子又防小人。
沐浴着落日的余晖,水手出身、读书不多的钱齐云尚无临江赋诗、吟赏烟霞的能力,但并不妨碍他对生活的感悟。这跟学识有关,但并非决定因素,最终决定一个人心境的还是一颗足够聪慧的大脑。就好像旧社会沪海滩那位名震中外的杜大枭,以水果摊学徒出身的他,同样能看透世事和沧桑,而且比常人看得更加透彻真切。
此时,别墅下方一百米远的停车处,一辆半旧的捷达“嘎吱”停下。车门开,走下了一位身穿阿玛尼、手戴百达翡丽的汉子。不伦不类。
如今,雄踞江宁地下世界第一宝座近二十年的钱三爷,和一个注定不同寻常的后起之秀,终于要完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又或者说,是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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