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向晚

    “相传，卢儿是个美丽的江南女子，擅长刺绣。这里原本并不叫‘卢儿巷’，巷子里的老人们说起这个故事总是津津乐道。同村里的一位小伙，早就对卢儿芳心暗许，可卢儿总归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的父母说什么也不再让他们来往，还把她关在了家里。每晚，那位年轻的小伙都会来到她的窗下，每每这时，她就会从窗口丢下一块刺绣，那是她白天打发时间绣的，也是她父母唯一允许她做的事。而那上面，是她的满腔深情，一字一句，都是她对他的激励和坚持。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
    “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小伙子后来参了军，临行前他向卢儿保证，他回来就娶她。可卢儿还没有等到他回来，日本人就进村扫荡，大肆屠杀无辜百姓，卢儿的父母也没能幸免。当时她母亲把她藏在了后院的地窖里，卢儿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被杀。可是当时为首的军官，在屋子里发现了很多美丽的刺绣，很是喜欢。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卢儿，却在这时挺身而出。她说，她愿意制作更多的刺绣，只要太君喜欢，只请求不要再为难村里的老人和幼童。日本人答应了，从那时起，卢儿每天都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缝制。她不时地望向窗外，默念着她的情郎。一批又一批的刺绣从这里运了出去，村子里也暂时地风平浪静。”
    “我猜，”她抬头看他，“最后，美丽勇敢的卢儿和日本鬼子同归于尽了，村民们也得以解救？”
    舒阅微点点头，微叹，“只是……”
    “只是，她的情郎再也等不到她了？”
    舒阅微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那天晚上，卢儿偷偷地在成堆的刺绣上，浇满了酒，屋子的角角落落，也不放过。她点燃火把，丢了过去。熊熊大火燃起，她被日本鬼子乱刀刺死。最后一刻，她是带着微笑投进了火海之中。而在当天的那一晚，她的情郎也同样牺牲了。他背着□□包，埋伏在日本人的必经的索桥之下，待日本人经过之时点燃。掉下了万丈悬崖，生还的希望渺茫。不过，后来有人说，有一位疯疯癫癫的痴傻之人，嘴里一直念叨着‘弩……弩……’据说手里也一直拿着把简易的□□。”
    “人们不希望他们就这样死去，所以他们的故事流传成了美丽的传说。其实，人们更愿意他念叨着的是‘卢儿’，情深似海的他们，生死亦何妨？为了纪念卢儿，村里的人便把这儿叫做‘卢儿巷’？”
    “是。”他看向林素素那略带伤感的神情，继续说，“我打算开发一个游戏，做调研时，恰巧被这里所留存的质朴吸引，听说了这个美丽的故事。我想以这个故事为蓝本，你来帮我写剧情策划，可好？”
    “我？”她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他的意思，是要她辞职，离开典爵。
    “我……”她支支吾吾。
    “来咯，您的豆花，还有您的……”
    “谢谢。”她说，正好她回避了舒阅微的问题。
    她深深闻了一口，“好香，你试试看。”
    “素素……”舒阅微欲言又止。
    她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真的好好吃！”她继续装鸵鸟。
    可他不依不挠。
    “来帮我，好不好？去写你愿意写的东西，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还是，你不愿离开？”
    不愿离开闻人瑄？
    ……
    “我考虑看看。”最后，她只得在他浓烈的目光中妥协。
    他总算是笑了，这才动起了筷子。
    “如果我不说考虑看看，你今天是不是就不打算吃了？”她打趣似的问道。
    这下舒阅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拼命地躲闪着，惹得她的一番嘲弄，“真傻！不过，我只是说要考虑，可没说要帮你！”
    “素素！”
    “好了好了，快吃吧。”她也不逗弄他了，便说道。可她，不喜欢被人这样决定。
    看着她急匆匆地喝着，舒阅微忍不住说：“慢点喝。”
    “我要来不及了。”她喝完最后一口，“我得走了，否则，我又得被说了。”
    舒阅微放下还没吃多少的豆花。
    “抱歉啊，害你没有吃好。”她满脸愧疚的真诚脸，被他刮了下鼻尖。
    “没关系，我们下次来。”舒阅微贴心地帮她擦了擦嘴角。
    ****
    舒阅微亲自把她送至公司楼下，对她说：“中午，我来接你。”
    她点了下头，就急忙拿出工作证刷卡。
    还好，赶上了。她松了口气。
    她推开门进去，看到闻人瑄坐在案前，此刻正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打算无视。
    “你来了。”
    她转过头来，打量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和她说话。
    “是。”
    “过来。”
    见她站着不动，他又说了句，“过来呀。”
    当她走了过去，他就把一叠厚厚的资料扔给她，“把它们全部翻译出来，没完成不许下班，哪也不许去！”
    “这么多，根本做不完！你这是压榨！”她很不满，他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加班费，你想领多少，就领多少，我批的！”
    “你故意的，谁想要加班费？”
    “你别忘了，作为公司的一员，你有义务为公司分忧。”他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见她不依，闻人瑄起身，拨了林助的电话，“今天，让公司所有的人留下来加班，我不说走，谁都别让走！……”
    “好了好了，你就别为难公司的人了，我做还不行吗？”她妥协。
    他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再三保证会做，他才改口说：“算了，不用了。”
    林素素心里只好认栽，和一个流氓无赖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嘛！
    她抱过那叠厚厚的资料，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闻人瑄过来看了一下，这个变态居然看她完成得挺快，又给她加了三分之一。
    她心里咒骂，却又不得不“阳奉阴违”，这就是自己得罪他的下场，报复，□□裸的报复！
    “饿了吗？”他问。
    “嗯。”她无精打采地说道。
    “走吧。”
    “去哪？”
    “吃饭！”
    “不用了，我中午约了人。”她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他又翻脸不答应。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副“我有答应了吗？”的欠揍表情。
    “我，真的约好了，实在是推不掉。”她求饶似的望着他，盼着他能答应。
    可这家伙，居然说：“推不掉？那我来帮你推！手机给我！”
    “算了，我自己推，不劳烦您了。”林素素知道，和他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那就走吧。”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何况，还有这么多没做完呢。”
    话刚说完，她就被闻人瑄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林素素心里叫苦，遇到这样的上司，还真是半点法子没有，只能乖乖就范。
    刚进门，加尔就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林素素的手，“许小姐，你上次还没有好好品尝我做的菜呢，今天，我总算是等到你了！这叫‘皇天不负有心人’！”
    加尔，是闻人瑄特聘的主厨。
    “松开，快去做！”闻人瑄把他赶走，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来，这是你爱喝的西柚汁。”
    “谢谢。”
    这家伙变脸可真够快的，她还真不习惯。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橘子雨，我真的挺想念那里的日子。”她说完低下了头，喝了口果汁。
    难得他没有不悦，只是他沉默了很久，才说：“等这个季度结束吧，如果你执意要离开的话……”
    “真的吗？”她的兴致立马被点燃，可她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真的。”他勉强地笑着，生怕下一刻他会自己反悔，抽烂自己的嘴巴。
    她立马就笑了，欢悦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闻人瑄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木然，可随即清了下嗓子，望向别处。但愿自己真的能做到，他心里这样想着，只有她开心，自己才会开心。
    ****
    沈晔华，手执一瓶烈酒，悠悠晃晃、漫无目的地走着，时不时地往嘴里灌上几口。
    他不禁失声哑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
    望门北角，他依稀记得那一日，她身着的那一抹白色长裙，和记忆中的她，一样的美好，一样的迷人。
    此时，四周亮起五彩霓虹，人群一下子骚乱起来，人们的夜生活自此开启。
    他闭上微醺的眼睛，猛地灌入口中。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这一切根本就不存在。
    他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不断呢喃，“不会……不会的……不会的.....”
    “喂，你起开，你占了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他微微睁开，“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晔华重又躺了下去，却被人一下子提了起来，不客气地放到了角落里。
    他总算清醒了一点，打量起来人是谁？十八九岁的稚嫩模样，背着一把吉他，满脸的桀骜不驯，胜似当初的自己。
    “你还小，我不跟你计较！”沈晔华缓缓地蹲坐下去，抱着双臂。
    “哼，酒鬼大叔！”
    他取下背着的吉他，熟练地弹奏起来。人渐渐多了起来，他冲着人群兴奋地喊道：“大家好，我叫魏如风！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新歌—《消失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