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玖一

    第二十三章：
    月嬷嬷看着祝茯苓愈走越远，直到消失，收下了眼底下一片莫名。
    人的情分能有多大，能维持多久呢？
    罢了，她就当自己是老来心慈吧。
    月嬷嬷也没有多加逗留，转身便回了老太太处。
    老太太还在休息，院中宁静，无事可做，月嬷嬷靠在塌上，昏昏沉沉地，渐渐睡去，脖子后面一道红光悄然而逝。
    舒玖闭上眼睛，看来，果然是与老太太有关系。
    附身咒可维持时间并不长，被附身的人睡着了就会失效，舒玖来自轮回间，都是与一群魂魄打交道，不说至阴，但是在活人上面用多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
    舒玖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出现在了一片花海之中。
    花海间有道路，不时有魂体经由路旁，在花海间沉迷片刻，再顺着路一直通道忘川河。
    魂入此间，由此生，由此亡，不生不灭，无昏无晨，这里，就是六界之外，独立的轮回间。
    舒玖四下看了看，发现轮回间里面就只有孟婆一个人！
    舒玖在忘川河上找到了孟婆，孟婆一脸慈爱，舒玖蜷在孟婆身旁，看着雾气四腾的汤。
    舒玖：“婆婆，他们人呢？”
    孟婆慢慢地说道：“小玖，你回来了？”
    舒玖抿了抿唇：“没有，只是离魂回来有些事情想要问问。”
    孟婆笑了一下，看向舒玖的眼里全是慈爱：“阴司出去了，好像是去找天道了，小黑小白那两个孩子去人间忙了，应是出了什么意外。”
    拧了拧眉：“阴司去找天道干什么？”
    “他想去，便去了，若是要与我们说，我们不问他也会说，要是不想与我们说，我们再怎么问，他也会搪塞我们。”
    舒玖默了默，她觉得孟婆平日闲来无事，肯定经常去佛界看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然说话怎么会这么让人……无话可说。
    摆了摆手：“婆婆，别说了，我不问就是了。”
    孟婆看着舒玖：“小玖，你回来怕不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吧，有什么就说说，到了轮回间，就是轮回间的人，这里是你家，有事不需要憋着。”
    舒玖低垂了眼眸，心里酸酸涨涨的，有些迷茫，但是又有些不甘。
    “婆婆，我就是有点累，在轮回间这好几百年，简简单单的，我原本以为我会很想回到人间，报想报的仇，再做一些事情，但是我发现，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讨厌的人还是一样地讨厌，一样还在她的跟前混，事事都要动心机，对跟自己关系不好的人要动心机，与对自己好的人还是要动心机。
    刚去了几天，刚回到了那个自己一直以为会很想念的时间，却还是动着在轮回间得到的一切。
    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很累，很……烦。
    孟婆熬汤的手一顿，有些担忧：“小玖，我们虽然与六界不一样，不受天道规则的制约，但是这一次你的轮回是天道给的机会，你要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你受的是天道的情，到时候事情做过了，因因果果，也会得个轮回报应。”
    舒玖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了些许，一抹魂走近，站在了孟婆眼前。
    舒玖低声不语，舀了一勺汤，一个碗悄然出现在手中。
    “给。”
    站着的魂魄接过碗，嗅了嗅，又把碗还了回去。
    “劳烦，可以要碗甜的吗？”
    舒玖抬头看了看面前已是魂魄的年轻少女。
    墨发轻柔，是个未满二八的少女。
    “两位大人，小女身前久卧病榻，闻不得，食无味，现如今一朝死了，倒是闻到了花香，闻到了汤里寡淡的气息，现在，我想尝尝甜，可以吗？”
    舒玖接回碗，孟婆汤无味且寡淡，加不了任何的东西。
    舒玖注视着碗底，清澈的汤水印出了她的面庞，还是她死是的年纪，如夏花一样娇艳年轻。
    不出意外，她永远都会是这幅模样。
    最后，年轻女子还是带着一脸遗憾离去了。
    她将入轮回，或许下一世，她会闻得香，食得味，但是在她有遗憾的这一世，她永远都填补不了自己的遗憾。
    女子喝完放在案牍上面的空碗在她入了三途河之后消散了，点点灵力涣散，舒玖缩了缩眼瞳。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思绪一闪而过，她又有些迷茫了，但抵触的情绪消了很多。
    “婆婆，我还是回去吧，左右不过十世，眨眼而已……”
    慢慢地睁开眼睛，望向梳妆台的铜镜，铜镜里显现出一张对舒玖而言陌生的脸。
    摸了摸脸，舒玖第一次有点畅想，老去，是个什么样？
    咚咚咚！
    紧接着敲门声，染儿进来了。
    “公主殿下，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是在这儿吃，还是回公主府？”
    舒玖坐了起来，坐在床畔问道：“有哪些人参加晚宴？只有莫家人吗？”
    “今天来的夫人小姐们都留下来了。”
    “那就吃完饭再走吧。”
    简简单单梳洗了一下，舒玖带着染儿出门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喜欢热闹，所以院子在小花园深处一处安静的地方，舒玖的院子挨着老夫人的院子，自然也偏僻，要想去前厅，就要穿过小花园。
    小花园说是小花园，但是一点都不小，这不，走了半天，才遇到两个人。
    “奕安见过公主殿下。”
    “决明见过公主殿下。”
    舒玖把两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你是太医院曲公子？”
    曲决明愣了一下：“公主殿下认识我？”
    舒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曲公子为什么在这里，跟她在一起？”
    曲决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旁的刘奕安抢过话头：“公主殿下，曲公子是在安慰奕安，奕安……”
    “本公主问你话了吗？”
    舒玖冷眼瞧着刘奕安，冷冷地问道：“不知道这府上谁给的刘小姐气受，让刘小姐在我花园里难过？”
    刘奕安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包着泪水，期期艾艾：“没什么，没什么……”
    “刘小姐不说就算了，但是还是希望刘小姐知道，今天府中办的，可不是什么让人落泪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