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梦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吴六醒来见江南盘坐在不远处的巨石旁，快步走到跟前轻声问道。
    “夜里就回来了，见大家都在休息，就没吵醒你们。”
    江南回来时，并不是每个人都在休息，四个值守警戒的兄弟分布在众人四方不远处。怕快速掠近引起值守兄弟的恐慌而把大家喊醒了，江南主动暴露身形缓缓近前。劳碌了一天，四人都有些乏累，江南见他们上下眼皮直打架，便让他们也去休息了，反正他自己睡不睡觉都无所谓，打坐也一样可以休息。
    吴六在江南旁边也坐了下来，抱着膝盖问了一句，“上面什么情况？”
    对吴六，江南也没打算隐瞒，原原本本的把前后经过都跟他说了一遍，也希望他能帮着参谋参谋。每个人的出发点不同，看问题角度也不同，得出的结论肯定不同。
    “这么说，上面真有个寺庙，只是寺名不叫伏陀寺而已！也就是说，那几个帮闲并没有登上峰顶，或者根本就没有来过洛华山！”吴六皱眉缓缓说道。
    江南颔首示意也认同他的观点，“这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可是，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伏陀寺’这三个字呢？若是随口捏造，那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吧？”
    吴六沉默了一阵，“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什么人授意？让他们几个这么说的！”
    江南立即摇头示意不会，“若真是那个和尚干的，就不会四处宣扬伏陀寺，让人对他起疑，那是六十七口人的命案啊！无论谁干的都会巴不得没有人知道才好，那可是要判斩立决的！”
    吴六点了点头，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公子！有没有可能是张冠李戴——他们在别的地方见过伏陀寺，却说是在穿云峰顶看到的？”
    江南眉头略皱，思索了片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嗯！很有这个可能！”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样！这次过来的九个兄弟先别急着回去，留在阳秭继续搜集线索，主要是伏陀寺和如木……哦！不是如木，是智众和尚！智众这条线既然是在阳秭断的，说明他必然就在阳秭，要么是在城外，若是在城内就肯定乔装了。让兄弟们分成两拨，一拨查城内，一拨查城外。”
    “好！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吴六点头示意，犹豫了一下，又道：“公子！那个智众和尚是借用了‘如木’的名号出去走动，那‘伏陀寺’是不是也可能如此，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伏陀寺’？”
    江南：“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想过，可是没办法，手上的线索太少了，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们还是要尽力去求证一下！”
    吴六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见江南如此在意这个案子，有些话却是不忍说出口，整个案子稍有些价值的线索便是智众和尚，而关于智众的情况多半是出自如木之口，虎毒不食子，他的话中有几分可信的谁也不清楚，“伏陀寺”也可能并不存在，这个案子最后只怕会成为一个死案。
    江南想了想，自怀中翻出一沓银票，抽了两张递给了吴六，“老六，兄弟们还要在阳秭查案，必然十分辛苦，把这个给他们，吃些好的……”
    还没说完，吴六便把江南的手推了回去，“公子！兄弟们帮你做事是应该的，哪能拿你的钱，饿了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江南抬抬手，示意让他把话说完，“老六！兄弟们帮我做事没有怨言这我知道，但我却不能苦了大家，我一贯的观点你是知道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整天饿着肚子，做事的积极性也不会高，我可是指望着他们能帮我找到破案的线索呢！”见吴六还要再劝说，摆手制止道：“好了！不要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办，钱不够了吱声！”
    吴六见江南主意已定，没有再说什么，将银票折叠好，小心的塞入腰带间，拍了拍，确认一下会不会掉出来，心里不是很踏实，一只手虚扶在腰间。
    这辈子可没见过这么多钱！银票一张最少也是一两银子面值的，那可是一贯钱啊！两张就是两贯钱——两千文钱，自己的腰里揣着这么多钱！以前手里有个几十文甚至是十几文晚上都睡不着觉，现在翻了百倍，心扑通扑通的都要跳出来了。
    “那我就代……代替兄弟们谢……谢谢公子了！”吴六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江南起身笑眯眯的拍拍吴六的肩膀，可以理解他突然得到一笔巨款的心情，“走，到河边看看有没有鱼，弄几条上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吴六捂着腰带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就别去了，动来动去的别再掉出去！”说话时拍拍腰间，摸到了东西心里便踏实一些。
    江南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一把拉过吴六的胳膊，“走吧！别捂着了，怕别人不知道你那里揣着东西啊！”
    吴六一听，忙把手放了下来，又感觉有些不妥，反复捂着又放下，人却是被江南拖的踉跄着朝河边走去。
    江南扭头看着众人聚集休息的方向，“走！抓鱼去！”
    大家闻听呼喊声，起身跑了过来，知琴、如画也好奇的跟了上来。
    到了河边一瞧，上游方向有段河道突然变窄，水流陡然变疾，再加上有些落差，将河底冲出了一个大坑，形成了一个水泡子，较其他的地方深了许多，泥沙被冲走，水底的石板清晰可见，大小不一的野鱼来回游曳。
    众人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近日吃饭都是随便凑合一下，嘴里早已没了荤腥，昨天到这里时已经天黑，河内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此时眼中仿佛看到无数条烤鱼在招手，撒欢似的冲了上去。
    江南笑着摇摇头，跟在众人的身后。他也许久没有吃过烤鱼了，还真有些想念那味道，虽然曾经有段时间已经吃腻了。
    吃百家饭的人生存、动手能力确实很强，才多大功夫，就已经抓了十来条了，大的差不多有两斤重，小的估计也有七八两。
    在野外没有那么多讲究，有人在河边寻了个薄石片，用它把鱼鳞刮干净，再把鱼肚子划开，抠出内脏，直接在河里涮洗干净，拿早已准备好的直一些的树枝串好，送到旁边河滩开阔处，已有人生好了火，直接开烤。
    江南心想，这是流水化作业啊！有人负责捕，有人负责收拾鱼鳞、内脏，有人负责烤，自己就只剩下吃了。
    一场特别的野炊结束，江南等人便返回江都了，来时三人，回去却多了两个，齐晨等九人继续留在阳秭搜集线索。
    ……
    还没到晌午，几人便到了江都。
    看着那熟悉的城楼近在眼前，江南却是一叹。满怀期待的跑了一趟阳秭，又失望而归，他现在也有些怀疑，刘员外灭门案还会不会有进展，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多谢几位壮士一路护送，进了城便安全了，我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知琴款款道了个万福，脆声说道，将江南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后会有期！”江南三人皆是一抱拳，转身朝城内走去。
    知琴、如画二人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却是如画高声喊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江南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言罢，抬腿走了，以后未必还会再见，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知琴、如画却是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相信一个乞丐竟能出口成章，细品还有几分意境，皆是暗自称奇。
    “他真是个乞丐？”如画继续注视着江南离去的方向，囔囔自语道。
    “萍水相逢，相互都有意掩饰各自身份，匆匆过客，又何必计较太多呢！”知琴瞥了一眼如画，轻声感叹道。
    “哎呀！小姐！上头交办的事没有办成，回去了该怎么说啊？”如画一拍大腿，惊叫了一声，吓了知琴一跳。
    “你想吓死我啊！”知琴推了一把如画，摇头叹道：“也不知上头是怎么想的，竟打算到阳秭再开一家水云间，我和王妈妈说过了的，阳秭就是一个县城，能有几个人有钱跑到水云间这种地方玩乐？可你也知道，王妈妈做不了主，只能反应给上头，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们还是跑了一趟阳秭，说是选个好点儿的位置，顺带着去摸摸底。”
    如画拉了拉知琴的衣袖，弱弱问了一句，“现在我们的风头可都被丽风坊抢了，上头不会是要把这里的关了吧？”
    知琴摆了摆头，“应该不会，水云间有的，丽风坊却没有，主顾们一时走了，慢慢还会回来的。就怕……”
    “丽风坊把姐妹们都掳了过去，慢慢我们有的他们也有了！”如画抢着把话说了出来。
    知琴颔首叹了口气。
    如画：“上头也是没用！连姐妹们的安危都保障不了，长此以往，人都要被抢光了，我们这次若不是碰到那三个乞丐，只怕也步了姐妹们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