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除魔师

    乔安是被活活饿醒的。
    屋子里一片漆黑，动了动手指，能活动，不是鬼压床。就是嗓子烧得慌。他迷迷蒙蒙地摸索着昨天放在床边的水杯。
    水杯消失了！
    灯也不见了！
    乔安一下子清醒了。他揉揉眼睛，发现房间也不是原来的房间了。在他陷入彻底恐慌之前，脑海中传来一个聒噪的AI男声：卧槽！不是吧，又要重来？
    乔安：？？？喵喵喵？？？
    AI：卧槽，怎么是这个设定？编辑你有毒！你明知我不喜欢这种！没爱发不了电……
    乔安：……大概睡了个假觉，我起来重睡一下……
    AI：你醒了？这是个人智能AI系统，简称PIAI。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或者直接叫我AI。我将负责你在希安大陆的日常生活起居，辅助你完成所有任务，顺利毕业。
    乔安：我、我这是穿、穿越了？？？
    乔安努力回忆昨天睡觉前发生的事情。
    乔妈妈又去外地跟项目了。这几年乔安的情况好了很多，乔妈妈把中心放回事业上，乔安每个月总有几天会独自待在家里。
    乔安昨天下午回来早了，在邻居哥哥家吃了曲奇，肚子还不饿，放好画具，想着再去做一套阅读理解题。等题做完，天已经黑了。
    手机响了几下，妈妈视频。乔安一边做晚饭一边和妈妈视频。妈妈叮嘱他早点睡，别放暑假就昏天胡地，游戏要少玩点。
    乔安撇撇嘴，心想，我很少玩游戏的……
    一一应下后，妈妈挂断了视频。乔安也吃好了晚饭。他收拾完东西，手机又响起来了。
    【姑姑】：小乔啊，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乔安】：姑姑晚上好，妈妈说要下周回来。她说穗城大剧院的结构封顶还没完成。这是设计院第一次与Gensler合作，很重要的。
    【姑姑】：姑父给的药，试了吗？
    【乔安】：还没。
    【姑姑】：别怕，你先试试看，要是真好了呢？你爸最近可能要回国一次。你要是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爸面前多好呀。
    乔安盯着手机看，又开始不安的扭动手指。直到手机暗下来，都没有停止。等他意识到时，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经被搅得通红。他默默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红绳，绕在手指上，开始搅绳子。
    【姑姑】：乔安？
    乔安犹豫再三，回复【乔安】：好的，我今晚试试。
    姑姑那头似乎如释重负，又唠叨了一通，不能表现得比顾宁差。归根结底一句话，吃药。
    乔安躺在床上，看着手心里的药丸，上头什么都没有。他就着水杯里剩下的1/3水咕嘟咕嘟把药一起吞下去，接着他把提到药的对话都删了。
    乔安头顶天花板上贴的是爸爸最新完成的项目：托斯卡纳大区一座500年老宅的改建。屋主是奢品集团的老板。著名的《Domus》杂志给出的评价是：东方意境融入西方历史。依山就势，公共空间与私密空间分区明显，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这是亚洲最杰出建筑师留在欧洲的交响诗。
    乔安睡着前想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什么时候也能设计出像爸爸这样优美如诗的建筑啊！
    然后呢？
    他、他就穿、穿越了？？？
    乔安缩在床角瑟瑟发抖了好久。他又开始止不住地扭手指，直到手指皮肤被搓得通红都不知道停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突然改变环境对他来说是很严重的事。乔安需要一个安稳的，一成不变的环境。让他适应新环境需要很长时间。
    另一个问题是他穿过来了，妈妈怎么办？他的高考怎么办？他想考大学，他想学建筑……
    乔安在床上龟缩了很久，任AI在脑海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要是个人，一定早就口舌冒烟。可乔安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焦虑，知道不能逃避但是想逃避，比如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睡了个假觉，二话不说又去睡了一遍，2个小时候后醒来，依旧在房间里。
    乔安知道，他真的穿过来了。回不去了。
    “所以我说，你必须好好配合我把任务给做了。不然你怎么回去？跟你说了不弄好是回不去的。”
    乔安：……
    他就是还想挣扎一下。
    “好了，你作为一名除魔师学徒——”
    “等、等等。”乔安终于开口了，他声音原本是清冽干净的少年音，因为恐惧还有点抖，越发显得可怜。嗓音好听到原本想骂他浪费了自己这么多口水（误）的AI也没了脾气。
    “我怎么成了除魔师学徒了？”
    “这是系统设定。”
    “我只会做《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和画画……”
    AI：……
    这孩子是不是傻？
    AI：你是艺考生？
    乔安想说自己不算完全的艺考，又转念一想事到如今解释清楚又能如何，这里貌似没有高考这件事。他纠结了一下，小声说：“差不多吧……”
    “忘记高考吧，孩子！”AI的声音显得语重心长：“这里有比高考刺激很多的事情等着你。”
    乔安的手指紧了紧，点点头，他决定配合AI，早日离开系统。
    乔安是的人生目标是考上Q大，成为一名像爸爸一样优秀的建筑师。他的房间里贴满爸爸设计作品的效果图。为了达成这个理想，《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都做了2遍。
    乔安其实算学霸，以他的分数考魔都T大建筑系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他还是想考爸爸的母校帝都Q大。为此还从高一开始就学习素描水粉。原因无他，乔妈妈原本志愿是T大建筑系，结果高考分数过档后被通知进行美术加试。乔妈妈属于灵魂画手，竟然画不出区区一个石膏立方体的“近大远小”，被无情地踢去了土木学院，成为了一名苦逼的女结构工程师。
    设计院是什么地方：一个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的地方。
    乔妈妈已经不幸被当作男人累死累活干了20多年，不能眼看着儿子走上老路成为“牲口”。于是乔安的美术学习日程就被安排上了。
    教乔安的是一位邻居大哥哥。大哥哥是T大工业产品设计专业毕业的，曾经在霓虹最出色的产品设计公司工作了5年，却不知道为何突然裸辞，苟在家里只接私活。
    人还是地道的。他们两家曾是老邻居，知根知底，看着对家孩子长大那种。市中心老房拆迁后依旧做了邻居。都说魔都（曾经）致富靠拆迁。乔安有时候想想，大哥哥苟在家里也无所谓，毕竟是一个“拆二代”。
    大哥哥叫“方翎翔”，本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谁知自从“翔”字在网上变了味儿以后，大哥哥就很讨厌别人叫他“小翔”、“翔子”。偏偏方家爷爷原是沽城到魔都船舶研究设计院的专家，一家子叫他都是“翔子”长“翔子”算。叫得他不胜其烦。
    “能想象别人叫你的名字的时候，你满脑子“屎球子”乱飞的情形吗？”方翎翔是一个铲屎官，脑补得很具体。
    乔安懵懵懂懂地点头。他记忆力特别好，能很快记住长串数字字母，毫无规律的文字组合，但是真要理解这些东西，需要他默默消化一段时间。好在他长得好看，笑起来甜，别人见他这么乖巧，一般也不大会为难他。
    “所以别叫我‘翔子哥’，叫我哥哥或者老方。千万别叫我‘翔子’。谁叫跟谁急！”方翎翔说得斩钉截铁。
    乔安咽了下口水，猛点头。他知道不能惹哥哥不高兴，于是红着脸，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哥哥……”
    方翎翔万分满意。接下来开始教乔安画画。一周一次，一次一下午。一开始教得认真，从铅画纸是什么，铅笔怎么用，到怎么构图的，结构素描是什么？再开始教明暗素描，再到静物写生，然后教石膏头像。
    乔安画得十分努力，他知道妈妈对他给予厚望。他不想让妈妈失望，也不想自己的理想落空。
    其实提档后的分级考试没有要求那么高，毕竟文化课学霸们的素描能大致画出近大远小，区分清楚高光、明面、明暗交界线、阴影、反光，就很不错了。色彩更是能看清楚画得是萝卜白菜还是坛子罐子就很好了，到底不是美院联考。设计也没别的要求，看一下对空间的理解力，有没有设计意识。
    乔安是很严格要求自己的。每周的绘画课都很认真，他快要高三了，开始学画设计稿。方翎翔是学产品设计出身的，“清水吉治”派，设计草图的线条溜到飞起。
    乔安第一次看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可是这些真实的过往仿佛都成了梦幻泡影。什么高考，什么美术加试，没有的，不存在。
    AI：“孩子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听我一句劝，学好除魔法，走遍天下都不怕！”
    乔安：“除魔大法好，我谢谢你一家门啊……”
    他要从头学起，做一个“除魔师”！
    除魔师是什么？他只知道魔法师和驱魔师。
    刚才重睡一遍醒来他还是留在原地，看来真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