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你,温暖我

6 第 6 章 同学习同进步


这一天,我看见雀儿的影子,落到外头的窗台上,一跃一跃地,很灵很轻,尾巴是翘翘的扇形,隔着床纸,能看见尖尖小嘴的轮廓,小脑袋一动一动,啄了啄窗棂,飞走了。
    做人,鸟儿也不及,不知该当如何。
    站在屋子正中发呆的时候,宫女鱼贯而入,捧着精致的漆盒,打开,里面是炫目的珠宝与绫罗,吃穿用度,散闷的玩意儿,应有尽有,每一样都是上等货色,规格甚至比身为皇后时,在南国享用的还要高些。秦域果不食言,不用明码标价,一眼便知货真价实,轻许一诺,如此奢靡,眼也不眨,权力的好处不言自明。有一天,如果给我机会,我想我会毫不犹豫,握紧这些权力,不为伤人,只为自保。不过,也难说,人一得势,很难坚持自我,到时变成什么样儿,还真难以预测。
    权力即是自由,只是依托其上,又很难获得真正的自由。也许,人怎么活都不会有自由,世界那么大,而人如此渺小,注定像海里的鱼,游得再快,跃得再高,终究离不开那汪碧蓝。所以也不要追求什么自由了罢,人贱,怎么折腾,到头来都不会快乐与满足。
    我穿梭于堆积的奢侈品,像巡视领土的帝王,如果这是我要的,为何如此伤悲?
    一盒子雪沫般的珍珠粉吸引了我,沾起一些,擦于手腕,又闻了闻,果然出自南国,人离乡贱,物离乡贵,此等货色在南国也就是中等人家所使,北国宫中竟视为上品,可笑可笑。盒子下是一卷书册,红绫扎得紧实,不禁失笑,秦域想的真周到,居然还让我活到老学到老唉,打开一看,顿时僵住。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看到春宫图,这种震撼是来自灵魂的,我想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凛然的正气与刚正不阿的决心。下一秒,我甩飞图册,大吼一声:“秦域你混蛋!”书落在地上,沉闷的响声,还觉不过瘾,又连盒子带珍珠粉砸个粉碎,轻盈的雪粉扬起一阵白雾,撒得到处都是。
    虽然我是玩物,被这样羞辱,也会怒啊。或者秦域根本不在乎我的情绪,只管别人是否娱乐了他。他应该很喜欢别人恨之入骨却又对他无可奈何,像隔着笼子逗弄里头的金丝雀,你金丝雀毛色再美,不还是唯我之喜怒是从?让你笑,你就不能板着脸,让你哭,你就笑不出来,造物主的体验。
    我颓然坐倒,冰冷的地面,坚硬而无情,下一刻,我开始第无数次的怀疑前途,怀疑爱情,怀疑人生……
    不知怀疑了多久,只觉屁股疼,这才惶惶然站起,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要是还在高璟身边该有多好,卷缩在他的羽翼之下,不管外头风雨交加,只有温暖与安心。高璟,这个时候,你在哪儿,又在做什么呢?
    画册还在脚边,一瞥见就来气,踩踩踩,根本没出去过,鞋底干净得跟脸子似的,可恶的画册也没什么容貌性的改变,不过一肚子却撒得差不离。我弯腰拾起,抓在手中,愣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儿好奇心,毕竟长那么大没见过这种万恶的玩意儿,猎奇心理一探一探,顶得心口痒痒的。呃,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反正左右无人,时间又难捱,以纯娱乐纯客观眼光浏览一遍也不为过……反正没人知道嘛!
    我坐在床上,一目十行,极其迅速地翻完全册,又极其迅速地放回原处,拿个盒子压住,转念一想,吼得那么大声,肯定有人听见,此举似乎有些欲盖弥彰,又把盒子拿开,让这无耻之物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坐回床上,心有余悸,竟不能发一言,唯有叹为观止,感慨造物之奇的份。太厉害了,太彪悍了,太不可思议了,人类啊,你的智慧真是太无穷了,试问天地灵秀,尚有此才华否?大开眼界啊,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
    自从被囚,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刺激的感觉,正靠在床柱上傻笑,笑自己也笑这疯狂的世界,忽听熟悉的金属声。咦,还有?这回又送来什么?
    “下雪了?”秦域一进来,就低头看着地上的白花花的珍珠粉:“你可真有兴致。”
    这真是个超级大礼物,我内心叹息,不忘给屋顶一个白眼,瞪着缓缓靠近的他,用一种自以为严肃的口吻:“你来,是为了炫耀?”
    “哦?”他饶有兴致地:“我来,有什么值得炫耀?”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绝不会被这无辜的表情所蒙蔽,认为他忘了自己的恶行:“你没必要这样,我对此毫无兴趣。”
    “对糟蹋我送你的东西有兴趣?”他踢着珍珠粉,鞋尖一会儿就白了。
    我面无表情:“那也是你先糟蹋我。”
    “咱们互相糟蹋,还有什么好说。”他远远地坐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上日理万机,总是来我这儿算是什么意思?”估计他炫耀完了,我下逐客令:“你走罢,就让我老死在这里得了。”
    他骤然侧首:“那不是暴胗天物?需知一针一线皆来之不易,何况大美人乎?”
    “谢谢。”我礼貌地欠了欠身:“带着你的宏伟画卷,走吧。”
    他默然片刻,霍然起身,小人得志地拿起那卷画,向我走来:“都忘了,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你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咦,你脱了鞋,是不是要睡午觉?正好,我也有些困意,咱们躺下,慢慢体会。”
    浑身汗毛竖起,眼前之人比厉鬼还要恐怖,一个劲往后躲:“别过来,你别过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转眼间就已坐上来,把自己变成半裸状:“我只是要疼爱你。”
    果然是又爱又疼啊,他爱我疼,欲哭无泪。我缩到床角,抱住自己,像一只球:“我今天不舒服,改天,改天行么。”
    “你已经不舒服很多天了。”他失笑,口气明显不信,看我的样子,却也没有用强的,穿上衣服,只招招手:“过来,靠着我,这总行了吧。”
    半信半疑,却不好拒绝,人让一尺,我本该敬一丈,于是爬过去,半倚在他肩膀上,心不在焉,想自己的心思。
    “怎么总是疼?你一直这样么?这可有些麻烦。”良久,他的目光从画卷中□□,转向我:“是不是要用些东西呢?”
    我不语,爱咋样咋样,我说不行你就罢手?
    “你还年轻啊,豆腐干,这样下去可大大不妙。”他伸手,抚摸我额前秀发:“我也希望你获得快乐,每一次你皱着眉的样子,都让人……”
    谁要你人性关怀,狼哭羊安的什么心,我不为所动:“不劳皇上操心,妾身就是这样,不值您废那劲儿。”
    “先不说这个,你那嘴噘得能拴马了。”他弹我的面颊,很轻,一下又一下:“好久没睡过午觉了,想睡,怎么也睡不着,跟你在一起竟有些困……我睡了,过一个时辰叫我。”
    讨厌的家伙,搅坏别人的午睡,自己倒是倒床就睡,鼾声阵阵,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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