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你,温暖我

11 第 11 章 胭脂一盒皆是泪


每天一大早就想着夜晚快点儿来,夜里又希望第二天清晨速速降临,总而言之一句话:闲出来的病。
    这一日,正要出门,宫女来报:“太后驾到。”
    好陌生的词,好陌生的感觉,更陌生的还有对太后的认知,对她的印象全凭传言,素未谋面。这个人,深居简出,喜好享乐,不谙政事,除此之外,无一丝额外的了解与掌握。她怎会见我?也是,我毕竟是南国的皇后,成天在宫里转悠,她这才注意到我,还算晚了呢,正思虑间,一个华服贵妇已缓步迈进屋中。
    我行了礼,她的声音很是轻盈,让我平身,一转身,坐在平时的位子上,嘴角含笑,上下打量。
    来者不善,这种人最难缠,我倒希望她一来就指着我骂祸水狐媚子与礼不合之类,这样我好歹可以装一装可怜,秦域一个同情心茂盛,说不定能保我下来,从此生活再无烦恼等等……可惜她很善良,我也只能比她还善良。
    “听说皇上的心,近来总在你身上。”她周围布满细纹的眼睛弯弯的,松弛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不知是生来一副笑颜,还是面具质地优良。
    这话怎么答都不适合,或者说出来根本就是无须人答的,我照旧垂首不语。
    “真是美人。”她又看了一番:“只是衣裳太素净。”
    我瞄了她裙裾一眼,心说你倒是不素净,一把年纪,大红大绿也敢往身上揽,够对得起观众。
    她退屏了众人,又绕着我走了一圈,方道:“你在害怕?”
    “……没有。”我本能地否认。
    “手帕都要绞碎了。”她忽然伸手,按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就是说说话,别紧张,我也是太闲,才想起到你这儿转转。”
    这算什么理由?好罢,看在和我同病相怜的份上,我抬首,强笑道:“太后有什么,尽管吩咐。”
    “有了再说吧。”她笑道:“其实有件事很不好意思。”
    左右无人,您犯得着如此谦逊?此刻不正好是您立威之时?我满心疑窦,小心翼翼地道:“太后但说无妨。”
    “你和皇儿是不是早年就认识?”
    “呃,不是。”我汗颜,能提点儿建设性问题不,哪怕闺房之秘也好啊,我也好装装纯情,这个真的很无聊。
    她奇道:“那他为何如此待你?库房的珍宝快被他搬空了。短短数月而已,几乎每天都来罢?”
    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疯,你该问你宝贝儿子去呀,在这里杂七杂八地套什么话?不过聊了几句,也稍稍放心,这位太后似乎与传说中没什么两样,一乐天派老太太,没什么现实危害:“那我今后尽量让他别来……其实他不是喜欢我,只是一时新鲜。”
    “别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宫里的女人靠什么活着?就靠这点福利呀!你个傻丫头,送上门的福利都不要。”她沉吟一会儿,道:“说新鲜,其实也不尽然,长这么大,别人给他的东西,他从来不爱,就是喜欢抢人家手里的,人家越喜欢,他抢得越欢,到了手越宝贝……”
    我也看出来了,这家伙看不上正常渠道所得物,就喜欢扮强盗,胎教太差。
    “不过他抢是抢,倒也真喜欢,这我看得出来。”太后的目光突然清澈起来,盯着我,仿佛能看进人心底。
    “太后误会了,他……不是这样的。”
    “还说不是,脸都红了。”她笑得很是欢畅,起身,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可不是恶婆婆,皇儿开心就好,管他宠的是谁,我若是管,他免不了要厌烦吧?何况他是那块材料,我撒手,他一样玩得转。人老了,糊涂了,不如自己找乐子,混吃等死比什么都快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的真是太好了,鼓掌!如果天下所有婆婆都如此有自知之明,也会多了不少神仙眷侣,少了孔雀东南飞和十年生死两茫茫吧。不为她有藏奸的可能,只为这句话,就要击节赞叹,永垂青史:“太后,您和别人真不一样。”
    她一挑眉,甚是得意:“是吗?不瞒你说,这是我毕生追求。”
    秦域的妈真有趣,这优点他继承倒是继承了,只可惜没用在正事上,光用来琢磨怎么折腾人——人品问题,无药可医。
    “我也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只要你对域儿好,或者不好……唉,年轻人,真不好说,你们乐在其中就行了。”太后缓缓道:“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最讨厌的便是受人约束,那时我才二十出头,生了域儿的大哥,偏又有残疾,一家人都闷闷不乐,没过过一天快活日子。咳,不说了,咱们出去转转,岱华园没逛过罢,里头的假山特别好。”
    和太后去逛园子,即使她主动示好,也暗自留心,陪尽小心,接缝中生存,真不那么容易。最郁闷的是,我不是她媳妇啊!对于秦域,内心抵触,恶感过盛,怎么都不愿接受现在不尴不尬,里子面子都没的身份。
    回来时秦域已经在我的桌上吃本该属于我的饭了。
    “太后不轻易喜欢人,没想到倒和你投缘。”他淡淡地扫我一眼,继续吃饭。
    消息够灵通,我才不信他是到这儿才知道的,又见他把我的饭吃了个精光,不禁怒道:“你平时都不在我这儿吃饭的!留两块点心给我……”
    “太后不是执意留你下来,陪她用膳?”他潇洒地将最后一块点心抛入口中:“正好,她老人家也贪嘴,御厨快被她折腾疯了,你多找找她,一个月下来,肚里有的是油水。”
    好像有什么不对呀,我恍然:“有这么说母亲的吗?什么叫贪嘴——”
    “说她没事的,你怎么说她,她都不当真,有时候我也怀疑她是不是特有心机,可这么多年了,她比谁都傻,过的比谁都滋润,是是非非当真不好评说。”
    越听越不对,这厮形容母亲怎么用这么多不庄重的词儿啊,而且当着我这个外人,可见他们母子并不亲密,怪不得太后那么超然物外,也许以前因为太过执着得罪了儿子,所以如今什么都看开了?算了,我没那兴趣琢磨别人家的事:“你说,她会对我怎么样么?”
    秦域耸肩,轻描淡写地:“怎么样?你觉得会怎么样?”
    “她说她不干涉你。”我回忆岱华园内的交谈:“还说我像她年轻的时候……”
    他敲着碗边,叮叮咚咚,很是随性,听到最后一句,笑了:“看来你们的缘分挺长,估计你和她有得相伴,宫里最无聊的女人就是她,其他都在争宠,她无宠可争,只有拉着顺眼的女孩子,把人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看看她们,回忆往昔。她的衣箱都装不下了,里头全是漂亮衣服,不过都是她不能穿的,就这样还是年年做一大批,放着,看着,哈哈。”
    真是悲哀,老女人的悲哀。年轻时,生活苦,油盐酱醋,白费了青春,老了,富贵起来,却再无打扮的必要,即使如此,仍然爱美之心不死,糟蹋着衣服,糟蹋着首饰,被人说老妖怪。女人的一生,总是无法求全,又总是比美丽更重要的事儿,遗憾不已。我开始同情太后,鄙视秦域:“女人的心思你不会懂,与其嘲笑不如闭嘴,反而不是那么讨厌。”
    “该死。”他咬牙:“你总能激起人的残忍,我在想是不是拿锁将你的嘴锁上,钥匙丢到河里。”
    我有恃无恐,知道他多少还是在意我的,正如太后所说,一看我身上的裙子,就知道秦域一定会拜倒其下,原因不明,一切只是直觉。伟大的直觉,我笑眯眯:“太后说,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我好,不知道是不是。”
    “当然不是。”他转过身,摇头晃脑:“你也知道,我比较喜欢抢来的东西,和东西本身,倒没什么关系。”
    死人,死男人!我冷哼一声,绕过他,兀自安寝。气死了气死了,虽然我不在乎他是否真心,不在乎不在乎!不过是逗逗他顺便娱乐自己。手腕上忽而多了个热乎乎的东西,是他的魔爪,我甩开,回他个大义凛然:“不嫌热啊!”他侧了侧头,仿佛不晓得世上还有炎热一词,爪子还是不松。我恼羞成怒,靠在墙上,以不变应万变。对峙中,突然腿痒,小腿奇痒,越来越痒,一定是蚊子,左腿蹭右腿,蹭啊蹭,刚不动,又痒,于是又蹭,该死的,一定是有毒的那种蚊子。
    “你在干嘛?”他看了看下边。
    “痒。”我顾不得别的,全身心抵御包包带来的抓狂感觉。
    他剑眉一挑,神色忽然变得猥琐,又低头看了一眼:“哦?这么痒……”
    “是啊。”
    “没想到几天不吃萝卜,你就搞成了这个样子,想要你跟我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至于这样可怜巴巴地告诉我吗?啧啧,真是不雅。”他摇着头,打横抱起我:“下次别这样了,女孩子家,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我怎样啦?无辜地思考这一问题,发现已被他放到床上,接下来发生什么大家不陌生吧?只是事情的起因呢?我要弄清楚:“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痒而已,怎么着,作为女孩子我还不能痒了?”
    他一把脱去外衫,下巴一扬,豪爽非常:“能,怎么不能,你痒,是我的责任,你越痒,我越要……”
    你的责任,你是蚊子吗?我哭笑不得:“难不成还是你把我弄痒的?”
    “不是我还有谁。”他骤然板下脸来,煞是严肃,说着,俯将下来。
    我不解啊,真是不解,这一晚就这么被他吃了,一点理由都没,而且过程十分激烈,也不知他哪来的精力。郁闷啊,谁能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参透者赠胭脂一盒,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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