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与衾

    “丁琪，相机拿过来我看看。”我伸手。她没有反抗的动作，虽然即使她有我也不会理睬。
    “蒋，蒋衾姐姐。”她看了我的名片，战战兢兢地抬头叫我，“我，我这是第一次。”
    我看她相机里确实除了一些活动现场照，也没有什么东西，姑且信了她所说。
    “从什么时候跟着的？”我仔细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之前在练习室的也有几张，在烤肉店门口也有几张。有几张是我和周浙南同框，他哪怕大汗淋漓，也比我精致许多，我旁若无人地掏出手机拍下来。又细细翻看。
    这第二遍我便瞧出些不对，有一张照片是周浙南把手机伸到车窗外拍夕阳的，她能拍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些唯美，这决不是第一次跟车可以拍出来的。
    “跟着的除了你还有谁？”
    “没有了。”她回答得小心。
    “谁告诉你让你来的？”我沉了语气，“我仍然保有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你不说的话……”
    “有个群，群里的姐姐叫我来的。”
    “什么群？”
    “就是，一群粉丝。只是那个姐姐好像是专门做这个的。”她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姐姐，叫什么？”
    “不知道。都是她联系我，她还卖南南的照片。”这一声已经跟蚊子叫似的了。
    我把照片都删掉，把相机还给丁琪：“我已经记住你了，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你那个姐姐，我会处理的。你要是知道她的事情，你就打电话告诉我。小小年纪，好好读书。”
    “好的。”她的头更低了，第一次就遇到这件事情，我想她也算是彻底长了记性。
    “你住校还是走读？”
    “回家。”
    “还愣着干嘛？拿上包跟我走吧。”
    “去，去哪？”
    “你这么个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得送你回家吗？”
    “不，不用了吧。”
    “快走，给你坐周浙南坐过的车你还不乐意了是吗？我还不乐意送你呢。只是万一你出了事，最后一个见的是我，那我多说不过去。”
    她本来磨磨蹭蹭的，一听到周浙南坐过的车，简直要跳起来。像只小狗似的抓起自己的包冲我摇尾巴：“那谢谢姐姐了！”
    我叹了口气，谁说做经纪人还要做这种苦差事的。
    “姐姐，南南没和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这三个字简直是埋在我心里的定时炸弹，我听得眼角一跳，虽然不是我害怕的那个意思，但也足够让我心惊胆战了。顿了顿，我岔开话题：“周浙南去哪就不是你个小姑娘该关心的问题了。赶紧上车。”
    我打开车门，丁琪马上想要钻进去，然后又钻出来：“姐姐，南南平时坐哪里啊？”我一脸无语，指了指副驾驶，丁琪立马欢天喜地地钻进去。我发动车子上路。
    “姐姐，南南天天坐在你旁边，你命真好。我看刚刚司乾进去了，是不是来见南南的啊。”不晓得为什么她突然又大胆起来，果然是年轻小姑娘是吗？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转头看她，“追星可以，要适度知道吗？你作业写完没有？”她立马噤声，乖乖坐好。
    她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好像很幸福：“啊，南南坐过的地方。我要幸福死了。”
    “我看你小，才送你回家。但你刚刚的行为已经是私生饭行为了，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我一定告你。知道吗？”我可不想给她造成些什么我很好说话的幻觉，更不能让她因为认识我就觉得今天跟车不虚此行。
    这个年纪追星的小姑娘追得最狠，偏偏心智又不成熟。能干出一箩筐的蠢事，最后他们的老师、父母都没办法，偏偏只能找到偶像担责。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这真是我听过最没有道理却流传广泛的一句话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浙南一直行事端方，因为他也深深知道艺人是具有影响力的职业。
    “你之前说得那个卖照片的姐姐，你真没有一点了解了？”她摇摇头。
    我只好叹口气，认了。私生饭可以是圈子里屡禁不止的乱象，简直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却也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有人说私生饭和职业粉丝的存在一样，虽然让人恶心得很，但却也是最直观地反应一个艺人红不红的标准。
    多么病态。
    虽然讨厌私生饭，但事实是我也并不能专门抽出很多时间去整治这样的乱象，只能想像丁琪这样，遇上一个算一个。可是我难得抓到个私生饭，竟还沦落到开车送她回家的地步，我是不是脾气太温和了些？
    “姐姐，被Vin驯养的麋鹿，你知道吗？”丁琪突然问我。
    这个，我还真的知道。这么个奇长无比的名字，是周浙南的一个粉丝站子的名字，做的还不错，总是有一些很有创意的点子。我之前的六年，也总是逛着她们的站子，不经意之间就笑出声来。
    “怎么？”
    “我是副站长！”她胸脯挺的贼高，看来真的很骄傲。幼稚的小姑娘，我却不由得为这种质朴天真的热情而动容。
    “那你很厉害哦，不过也不能荒废学业。”没想到当周浙南的经纪人我还有教诲他人的机会。
    “那可不！”
    “我当年也是特喜欢周浙南，然后努力学习，这不，现在来当他经纪人了。”我想起往事，不由得笑。往事因为过去了，因为现实是告诉我的是好结果，因此它存留的价值就是为我提供谈资。并且这很管用。
    “那我们还是战友？”
    “如果你这么认为，并且确实有为他努力的话，你说是也可以。”我笑着。
    “姐姐你人好好哦。”天真的姑娘，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的好坏。这大概就是不谙世事吧。感觉我仅仅几年之前还像她这样眼神清澈，但又感觉这种状态已经离我好远好远。
    “哦？是吗。周浙南也这么说。”我突然来了捉弄的心思，对着这个小姑娘炫耀我和周浙南的亲近。我平日里需得把这份亲密细细藏好，唯独今夜我想拿出来悄悄的得意一番。大概是周浙南执着于告诉司乾，这件事也刺激了我吧。
    “好想见南南哦。”她语气突然惆怅起来，“我还没好好见过他呢。”
    “想见他也不是用这种跟车的方式。”
    “这，我错了。”
    “周浙南6月有生日会。”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提点她一句。
    “我哪里弄得到票。”
    “这我可帮不上你了，我虽然是周浙南的经纪人，但我是大公无私的经纪人。”
    她的样子别提有多失望了，我骨子里的母爱又泛滥起来。都怪周浙南，天天与他相对，害得我现在对全世界都越来越心软了。
    “要不，”我试探着开口，“你期末考考好一点，我奖你一张票？”
    看她马上张扬起来的笑容，简直好像要扑过来亲我似的：“你真是我亲姐姐！我终于可以去看南南哥了。”
    我心里暗道：不，我是你嫂子。嘴上又忙忙补充：“前提是你要考好啊，而且，今天这种事情不可以再干了。最后，绝对不能泄露我的联系方式，知道吗？”
    “知道啦！”我看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