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此时的村庄和田野郁郁葱葱,万物呈现着生命的张力而变得生机蓬勃。
眼看着婚期临近,胡玉虎和孙幺妹有了一次倾心的长谈。
“妹子,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我家里的条件不好,你若嫁我怕是要受委屈了。”胡玉虎真心表白。
“玉虎哥,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我现在虽然还说不上多么爱你,但和你在一起心里就踏实;你家条件不好我知道,可我们老家更穷,要不,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情况;只要我俩一起努力,还怕以后的日子过不好?”孙幺妹认真回答。
对方的话句句实在,胡玉虎的心里热乎:“妹子,你能这样想我挺高兴的。可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得和你说明白:一,你既然愿意留下来,那么这里以后也就是你的家。你千万不要拘束,想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可以随意。二,在这个家里,你是自由的。你想住就住,不想住时随时可以走人;放心吧,届时我们一家人谁都不会拦着你。三,你我结婚的时间,那是大人们的安排;但在今年的春节之前,我是不会强迫与你同房的。因为既可以让你好好想清楚,又可以调理一下你的身体;看你年龄那么小,身子骨又那么瘦弱……”
孙幺妹听着听着,不禁低声抽泣。忽然,她猛地扑进胡玉虎的怀中,两只小手不停地轻打,且嘴中娇嗔追问:“谁说我小来着?谁说我瘦弱来着?”
……
九十年代以前的农村婚姻,可以没有结婚证,但不能没有媒人,不能不办酒席。因为有了媒人就是证明,有了酒席就是仪式,所以只有见了媒人并吃了酒席,这样的婚姻才会被大家认可。
胡玉虎的婚礼安排,老太太做得非常合理:既经济实惠又程序简单,并且气氛非常热闹。
老家的结婚风俗:首先,新人要有新“行头“,也就是添置全套的新衣和鞋袜等。因为这点是必须的,所以家里提前几日就为两人做了新衣新鞋等;另外买来几尺红布,一部分做新娘的盖头,一部分另作它用。其次,床上要新,洗漱用品要新。老太太送了一床缎子被面作为贺礼,其他人也有送枕套、被单、脸盆、水瓶等,胡婶家里再找些新的东西将就。再者,家里家外要有喜气。这个好办,买来红纸就行;请人写上对联剪上喜字,张贴就行……
先前,老太太与胡婶同两位新人早有商议:金银首饰和贵重物件一样不要,其余能免的也尽量免掉。唯有一样那是无论如何也免不掉的,那就是酒席、香烟和糖果!因为这是婚礼的核心与高潮部分,既能堵住大家的嘴(不办或是办得不好,日后会让人说笑的)又能甜巴众人的心。
村庄里的人们淳朴而善良。若是谁家有什么大事,大家都会义务帮忙;主家仅需提供吃喝就行,且是不需报酬的。
提前一日,杀猪、捕鱼、做豆腐……
婚礼当天,帮忙做事的忙忙碌碌,前来贺喜的络绎不绝……
因为路近,新娘的发轿有些迟。下午四点多,王兵以娘家兄弟的身份背着新娘出了大门,然后缓缓放下;只见王忠老婆递上一双筷子给新娘,示意她不要回头,再将手中的筷子扔于脑后(扔筷子的风俗,是指新娘在家吃饭多年,从今开始去吃夫家的;若以后再回来吃饭,身份便是客人);之后由专人牵引新娘,向着新郎家的方向走去。
不多会,来至新郎的家门前;但见走来两位老太太每人牵上新娘一只手,将她送进洞房(入洞房的风俗,新郎或背或抱新娘进入洞房;亦可,由多福、多子多孙的女性长者牵入洞房)。
胡玉虎和孙幺妹的大婚前夕,父亲代表全家送去了贺喜的份子钱。可王亚琴以个人的名义,又送上了一份厚重的礼物——因为她感谢对方替自己解了围,也同情孙幺妹的不幸遭遇,更祝福这对历经磨难的夫妻能够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婚后的孙幺妹,俨然成了胡家的女主人。因为胡婶身体不太好,便把所有的家务交给了她。尽管这个家里很穷,尽管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但孙幺妹都不怕!——因为这一家子都是好人,因为这个家里有温暖,因为这个家里还有可以依靠的坚实臂膀!
孙幺妹年龄还小,真的不懂婚姻。她对婚姻有着一丝的向往,可更多的却是害怕,何况还有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在她的意识里,所谓的结婚就是一对男女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同在一个床上睡觉那么简单……
二人新婚的头几天,胡玉虎果然遵守了当初的承诺。他曾多个晚上想偷偷出门去睡,但都被精明的胡婶给堵了回来。
如此折腾了几个晚上,胡婶有些着急上火了。她对儿子只能敲敲“边鼓”,但对媳妇却是开起了“小灶”。懵懵懂懂的孙幺妹听得认真,可听着听着竟是面红耳赤、芳心乱跳……
胡玉虎与孙幺妹不在一起时倒也安稳,若是在一起便会有想象、有冲动。尤其每晚被堵回来,面对孙幺妹时他都难受得要死——因为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身上又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在吞噬……
成年的胡玉虎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他的真实想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自己健壮的身板压下去,对方瘦弱的身子瞬间就会被压扁,甚至成为一淌烂泥……
或许是听了婆婆的话,也或许感觉丈夫是位一诺千金的好男人,孙幺妹开始了举动出击;于是,胡玉虎变得不堪一击而彻底投降。当然,最后的结果自然曼妙。第二年的春夏之交,他们便有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胡小宝。
婚后的孙幺妹身心愉悦,步履轻盈。她充分尝到了幸福的滋味:夫妻恩爱,家人和睦。同时,她很快学会了当地的方言土话,与村里老老少少的相处非常融洽。
儿子胡小宝聪明好学,后来一路考进古城中学,以及省内的高等财经学校。作为外人的王亚琴对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关爱,二人的关系也是犹如家人一般亲近。
在当时的周围村庄,被贩卖来的女孩不在少数,人们常常耳闻谁谁家的媳妇又跑了。对此,胡玉虎倒是没有太多担心,毕竟他们的夫妻关系不同于其他人;可他关心爱人,怕她想家;于是,他偶尔也会问及孙幺妹:“想家吗,要不我陪你回去看看?”
胡玉虎的多次问话,爱人都是摇头应对。
其实,当时的孙幺妹并非完全不想。首先,过去的老家留给自己的都是苦难与伤疼,而现在的婆家确是感觉温暖和幸福。其次,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若是往来一次又会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
由于党的政策好,再加上全家人的努力,胡家人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了。大约在2000年前后,胡玉虎陪着爱人回了一趟贵州老家。此时的老家变化不大,孙幺妹是既熟悉又陌生;父亲早已去世多年,年迈的母亲颤颤巍巍;曾经的兄弟姐妹们见她,则更是一脸的茫然……
孙幺妹通过交谈得知:当年一起出门的几位姐妹,她是唯一回来的人!包括后来村里也有不少的姐妹们外出,也多是从此杳无音讯!
是啊,必须痛恨该死的人贩子!而自己在万千个被贩卖的女人中,又是何等的幸运!至此,孙幺妹的心中充满感恩,或许现在的古城小家更加值得自己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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