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村”全纪录

第26章


一般女孩子读大学一年级的年纪,她却已经让香港人包了3年,如今进退两难,不知何去何从。
  走吧,毕竟和他有3年的感情。留吧,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温柔的陷阱,既没有做女人的尊严,更没有生活的明天。在一种无法诉说、无从解释、无可奈何的生存环境里,她不断
  忍受灵肉撕扯的煎熬,并愈来愈感觉到脚步的沉重与心灵的酸楚。
  2月20日傍晚时分,在邻村阿妹家楼下的四川小饭馆,由我埋单,和阿妹、鞋匠小于吃饭聊天。这次聊天是住我楼下的鞋匠小于一手安排的。他见我独来独往,十分寂寞,便好心地介绍阿妹给我认识做朋友。阿妹身高1.55米左右,胖乎乎的,体重肯定超过55公斤,脸上还挂着稚气的笑容,就像是一位惹人怜爱的邻家小美眉。
  “阿敏姐,你在深圳待了多少年?”她扬脸问我。
  “8年。”
  “哇,你肯定认识些人,帮我找个工作吧?”刚认识我不到半个小时,阿妹就央求我。趁着鞋匠点菜的间隙,她悄悄告诉我,大年初四她赶回老家打胎,被父母骂得半死。她也认为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决定独自找工,再慢慢与他自然分离。
  我问她究竟怎么会走错路?阿妹盯着饭馆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眼中渐渐溢出泪水。
  我很想嫁给他,就跟他不死不活地挨了3年。他是香港人,自己买了辆货柜车,跑单帮,生意并不太好。他跟老婆分居多年,有一个12岁的女儿。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挣到多少钱。
  他害了我。刚开始跟他时,他说自己在分居阶段,在香港的法律中,分居5年以上算自动离异,现在这种事情他提也不提。我想,他根本不会给我一个结果。
  今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坐在床上谈心。他忽然看着我说:你也19岁了,在家乡如果有合适的男朋友,可以找一个,跟着我这个又老又穷的人,有什么意思呢?听完他的话,我心里很难过,眼睛很疼,想哭,可是我强忍着,我不敢哭,不敢在他面前哭,因为他多次说过,他最讨厌女人哭,女人的眼泪是会让男人倒霉的东西。所以,我将泪水一点点咽回到肚子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也就在今年春节前,我怀孕了。打电话告诉他,他叫我自己考虑。我心中很茫然,不知道怎么办?电话里,他直率地说出他的忧虑。他说:我没有给你名分,也没有钱,我不想让细佬仔(小孩)受苦,别人家的细佬仔过得那么好,比不上人家,我们自己心中都不好过。
  我的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我知道,他不仅是无奈,内心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只好提出回家乡打胎,他给了我5000元。我回到家中,将孩子流掉了。
  年后,他打电话叫我回来。我又问他,假如我再次怀孕了,怎么办?他好像很烦,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以后注意一点,要戴套了。但是,真正上床时,他又好像忘了这件事。我害怕怀孕,不知道怎么避孕,他也从来不教我。
  (一)
  算起来,年纪轻轻的阿妹已经先后有两次被包的“历史”。
  她家有六朵金花,这在农村,注定了受穷。她是家中的老幺。13岁出门闯世界,先后在江苏、浙江与广东珠三角一带打工,1998年春节过后来到深圳淘金。她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孩,只要有点钱就寄回家去。
  国内众多的媒体曾经告诉我们打工群体的进步:80年代求“生存”,90年代求“发展”。据我考察,在90年代,来自农村的打工妹们虽然被冠以“发展”的主体,但她们的结局不容乐观,她们仍旧生活在发展的边缘,随时可能沦为被抛弃的多余人。就像阿妹,她读书读到初中一年级,因家贫不得不中途退学,诸多大字不识,缺乏技能,在城市劳动力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很容易被抛弃。
  在深圳,经过半个月的奔波,阿妹的松糕鞋底被削去薄薄一层后,工作还没找到,不得不答应去见见同乡女友给她介绍的那位香港老头。
  老头看起来60多岁,在香港开运输公司,是个老板级人物,很有些钱。笑起来的时候,脸像一朵璀璨的秋菊。
  怎么比自己的父亲还老?见面的时候,阿妹吓得缩头缩脑地拼命往后退缩。介绍人用身体挡住她的退路,劝她:你已不是处女,又没有钱,回家不也是一样要嫁人?天底下男人都是一样的。下回有年轻的,保证给你介绍。
  阿妹口袋里只剩50元钱,留在深圳交不起房租,回家连路费都不够,钱包瘪意志也就不够坚强,只好点头同意。
  老头见阿妹点头,很开心,乐颠颠地带介绍人和阿妹去酒楼吃饭,花了半个小时就吃完饭。嘴巴一抹,急如星火带着阿妹去租房。租房很神速,半个小时就租了一套二房一厅,再赶到村里的一家大型超市与家具城,买了沙发、衣橱、床垫、床架、床上用品、梳妆台、茶几、凳子,还有热水器、电饭煲、煤气灶与煤气罐,付了50多张百元大钞。等到商店把货品送到家中,打理完毕,已是凌晨2时。
  鬼才愿意跟他上床?阿妹心中打着鼓,坐在新买的沙发上,磨蹭着。
  老头唤她去冲凉,她嘴里应着,手脚没挪动。唤了3次,她才进洗手间。
  老头性子急,阿妹一出来,就搂着她,阿妹坚决不允。
  他问:“为什么?”
  阿妹摇摇头说:“没什么。”
  “你不开心?”老头盯着阿妹的脸色,想从那张光洁明净的脸上找寻答案。
  “我哪里不开心?”阿妹强作笑颜,“端了人家的碗要服人家的管。”她重重地一声叹息钻进被窝,紧紧闭上眼睛。
  等老头的呼噜声山呼海啸,阿妹却了无睡意。她想了许久,觉得自己好傻,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心中好乱、好烦。她想离开老头,深更半夜的,她又能往哪里去?身上的钱连住宿费都不够。阿妹也觉得,如果不辞而别也对不起老头,人家毕竟是正经想跟她过日子的,阿妹为他寻找的理由是,因为他为她置办了这么多家当。
  次日早晨,老头7时30分就起了床,心情极好地拉着阿妹去饮茶。吃过大碟小盏之后,他又带阿妹去罗湖逛。在一家商店里,买了一件40元的短袖上衣送给阿妹,阿妹穿得好看,他又买了一件同式样不同颜色的上衣给她。见她手腕上空落落的,又慷慨地替她买了一块百把元的手表。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西餐。老头叉起一块牛扒,望着她问:“你会不会煮饭?”
  “不会。”阿妹说。
  老头也不恼,仍然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教你!”
  第三天,老头去了香港打理公司业务,过了七八天才回来。他给阿妹带了一对金耳环,一只18K蓝宝石戒指,还掏了500元给阿妹零用。阿妹的眼前,金光闪烁,蓝宝石的光芒如梦似幻。她的心醉了。但睡觉时,阿妹则早早躺在床上装睡,老头轻声唤了她几声,她假装没听见。老头给她脱衣服,要她裸睡,阿妹不干。老头继续剥阿妹的衣衫,阿妹就说:“干什么,我不喜欢的呀!”
  老头没出声。过了好久,黑暗中传来他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为你好,穿胸罩睡容易患上乳癌。”
  这个夜晚终于熬了过去,早晨老头一回香港,阿妹就痛下决心,等老头下次回来,就与他摊牌。
  过了5天,老头一回到出租屋,阿妹就告诉他,自己想回家看父母,一人在外不太习惯。口气生硬而坚决。老头盯着她的眼睛看,尽管很惋惜,很留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是覆水难收,等阿妹讲完,又给了她800元港币,祝愿她一路上走好,平安返家。
  拎着行囊走在大街上,街上车来人往,流向四面八方,阿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泪水缓缓地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二)
  阿妹从城市的南端到了北端,在笋岗一带找了一家十元旅店住下。一个星期后,她到一位同乡家参加聚会,碰到鞋匠小于的胞兄大林。大林也是鞋匠,问她最近忙什么?她说什么也不忙,正在忙着找工作。
  过了几天,鞋匠大林就给阿妹介绍了一位香港“老公”。
  这次“相亲”是在大林住所附近的村口马路边。在熙攘的集市,嘈杂的人群中,阿妹看到一位40岁左右的男人在大林的陪伴下向她走来,他五官端正,身材不高,看上去有些偏瘦。
  阿妹又想往后退,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大林悄悄附在阿妹耳边说:“暂时跟着他吧,有好的我会帮你介绍。”
  香港男人自我介绍叫阿德。阿妹听不懂粤语,男人只得用半通不通的普通话和她交流。在酒楼喝完茶后,阿妹被阿德带往他在村中租住的二房一厅单元房。
  阿德的二房一厅中,所有的电器与家具一应俱全。阿德抢先一步冲进里屋,将零乱的床铺稍做整理,叠好被子,这才带阿妹进屋看看。看得出来,这里长久无人收拾,空气中弥漫着单身男人杂乱不堪的气息。
  后来,阿妹才知道,就在这套出租屋里,阿德原先包过一位女仔3年,去年两人才因故“拜拜”。
  阿德请阿妹坐,他说:“我这里乱一些,你来了就好了。你想来就来,由你决定。”
  阿妹觉得他比起原先那个老头来要年轻,口气很和善,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想,我缺少谋生手段,工作十分难找,不如过一天挨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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