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村”全纪录

第30章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是一首悼念亡妻之作。苏轼结发之妻王弗,四川眉州青神人,年轻貌美,知书达礼,16岁嫁给他,夫妻恩爱,却在27岁时就病逝了。10年之后,苏东坡还梦见她在小轩窗前梳妆。说些什么呢?十年几箩筐的凄凉话一句也说不出。梦醒之后,只剩月色下低矮松冈上的千里孤坟,料想妻子一定年复一年地在荒郊月夜为思念丈夫而悲伤。这首《江城子》,读来真是催人泪下,肝肠寸断。
  就是这样一个对妻子有情有义的东坡先生,照样是纳妾不误,把小老婆一个个娶回家,来一个妻妾满堂。
  在苏东坡的后半生里,成为他生命一部分的是他的小妾王朝云。
  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也就是王弗病死前4年,苏东坡被贬为杭州通判。官场上失意,却让他情场上得意。在一次宴饮应酬中,他被轻歌曼舞的“三陪女”王朝云深深地吸引住了,宠爱有加,娶她做自己的小老婆。这个王朝云,字子霞,钱塘人氏,因家境清寒,自幼沦落在歌伎班中,在达官贵人宴饮时歌舞相陪,浊世中却有一番清新洁雅的气质,让苏东坡一看就无法忘怀。
  在苏东坡的众多小妾中,最善解人意的就是这个王朝云。一日退朝,苏轼拍着肚皮问侍妾:“你们有谁知道我这里面有什么?”有的说“文章”,有的答“见识”、“满腹诗书”,苏轼不以为然。又一人答:“满腹智巧”。苏轼也说不对。王朝云笑笑:“学士一肚子不合时宜。”苏轼捧腹大笑,深以为然:“知我者,唯有朝云也!”
  王朝云不仅是他的小妾,更是他的知己、知音。
  苏东坡在杭州4年,之后又官迁密州、徐州、湖州,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副使。这期间,王朝云始终紧紧相随。在黄州时,他们的生活十分清贫。元丰六年(公元1089年),王朝云为苏东坡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遂礼。
  两年之后,苏东坡被派往杭州和颖州。皇帝不爱百姓爱。杭州百姓非常爱戴他。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政见不同的苏东坡又被贬往南蛮之地的惠州(今广东省惠阳市),这时他已经年近花甲了,身边姬妾陆续散去,只有王朝云始终追随他来到当时视为死亡地带的岭南。苏轼谪居岭南,有朝云相伴,稍感安慰。他感激她,常把她比作“天女维摩”,并写诗赞美她:“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序云:“予家有数妾,四五年间相继辞去,独朝云随予南迁,因读乐天诗,戏作此赠之。”
  王朝云在惠州又为苏东坡生下一子,取名干儿,产后身体虚弱,仅活到34岁。朝云死后,苏东坡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并在墓边筑六如亭以纪念她,亭柱上镌有一副楹联:“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后来,苏轼写诗词悼念她,把她比作高洁的梅花:“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风。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现在,惠州西湖栖禅寺松林中的王朝云墓,已成为风景胜地。
  第二十章 变异的世界纷乱如麻(1)
  (一)
  我潜在海湾村“卧底”近两个月,多方调查过“二奶”结局。总体上来说,她们的结局不外乎以下几种:升格为大婆,这在多数女人看来,是比较幸福的结局(如阿春的好友佳佳),不过这种“幸福”的情况只有一例;绝大多数是维持现状,依旧保持晦暗未明的没有结局的结局(如阿婷、阿洁、阿金、阿银、阿月、阿洁的隔壁女仔、阿妹),这期间又有相对
  平稳与“战争”不断两种态势。自我脱离,回老家嫁人或是留深重新生活(如阿艳)。再有两种令人齿寒的结果:患上精神分裂症和吸毒。
  在海湾村,“二奶”吸毒的例子,除阿艳等人吞服过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始终没有发现过。听说别的村子里有。我结识了一位因做“二奶”而患上精神分裂症的女子,是美容院的美容师提供给我的。由于职业的关系,她认识许多“二奶”。据她分析,大多数的“二奶”都是心甘情愿地做妾的,内心并不会感到特别痛苦,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寄生虫生活。但是,她认为,“她们都忽略了结局。悲惨的结局才是最好的明证。”
  2月28日上午9时,我约美容师去宝安区寻找小妮。美容师和小妮是同乡,两人曾经是一对腻友,好得不分彼此。小妮被人包养后,美容师不仅没有看见她幸福的笑脸,反倒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苦恼的泥塘,最终摆不脱仿佛宿命般的悲惨命运。
  虽然,我曾在精神病院做过隐性采访,多次接触过精神病患者,但是,当我在一间出租屋见到小妮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妮静静地坐在一间又脏又乱的房间里,房间仅有6平方米左右,一地的纸屑,空气中飘浮着服用抗忧郁症药物所散发出的气味。小妮患病后,曾被送回家乡。治疗稍好转后,小妮又跑回了深圳。如今,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哥哥都在宝安第71区打工,小妮随他们一同生活。她的房间是三房一厅单元中最小的一间,哥哥嫂子住一间,两个妹妹占一间。
  透过特别安装的铁门望去,小妮一脸平静地坐在床头,未经梳理的短发在头顶好似要爆炸开一般。她的手中拎着一根红毛线,不停地缠绕着,脸色白皙如纸。3年前发病时,先后住院3次,以后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发病。因为没钱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用,两个妹妹和哥嫂只得将她安置在家中。
  也许是发现我探寻的目光,小妮的脸上开始有了一点动静,旋即,又复归安宁。对于可怜的小妮来说,随着精神病魔的入侵,先前与男友无论是真情还是嬉玩,无论是等待还是承诺,都已经失去了意义。过往都成了风中的残音,不再制约人的言语和行动。
  (二)
  小妮妹妹交给我3本厚厚的病历本,是小妮在深圳市康宁医院(精神病院)先后3次住院的病历。
  我翻开第一次住院病历:
  姓名:唐小妮。出身:农民。性别:女。文化程度:小学四年。年龄:22岁。永久住址:陕西省镇巴县某某乡某某村。籍贯:陕西省。临时住址:宝安71区某栋某室。职业:无。入院日期:1998年11月30日中午12时。婚姻:未婚。病史供给者:小妮哥哥。主诉:急起失眠,话多6天,加重言语零乱二日。
  现在症:患者一直对香港男友不满意,嫌对方年纪大又无钱。特别是一月前患者听到香港一男子包养“二奶”致妻儿自杀的报道,更是感触颇多。11月22日因小事与男友吵架后即出现失眠,几乎整晚不睡觉,话多,喜找朋友聊天。有时,在公共汽车上也对陌生人讲个不停,内容多为诉说自己与男友在一起是为生活所迫,以及对包“二奶”现象的诸多不满,还有谈自己的生活经历,自己与要好男友在一起的美好情景。以及父母、兄弟姐妹间的事情。家人打断她的话题即发脾气。生活尚自理,现食饭少,每天只吃几口饭。昨晚,突然对哥哥讲看到书上写“变态”两字,觉得整个房子都变了,称听到死去的母亲讲话,母亲叫她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并称她要天下雨天就会下雨,她要花开花就一定会开。今晨起床就称母亲在房间内,大叫“母亲过来”,一会又叫哥哥给她梳头,没梳完就将梳子夺过扔到地上,并称要将画上的苹果摘下来。今日家人将其骗来我院门诊,以“反应性精神障碍”收入院。
  既往史:4岁时左侧头部曾被火伤,诊治不详,现已愈。无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和昏迷抽搐史,无中毒或长期服用成瘾药物史,无重大躯体疾患,无药物过敏及手术史。
  个人史:兄弟姊妹5人,行三。母孕期及自幼生长发育情况不详。适龄上学,成绩一般,因家境不好读至小学四年即在家务农。1992年来深打工,一年后认识现在的香港男友,之后未再做工。月经史不详。病前性格偏外向,开朗,不嗜烟酒。
  家族史:否认父母两系三代有精神病及其他遗传病史。
  入院诊断:精神分裂症(偏执型)。
  自1998年11月30日至12月16日首次住院后,不到一个星期,小妮再度入院。在第二份住院病历上,可以明显看到小妮的病情稍稍加重。
  第二次住院病历:
  主诉:第二次急起失眠,话多6天,加重行为紊乱,毁物3天。
  第一次出院后尚能坚持服药。但出院后第二天(12月17日),因一堂弟服了40粒安眠药,病人很担心(他),当晚又开始出现失眠,几乎彻夜不眠,话多,不停地诉说她住院及生活经历。不停地提到前任男友的名字。又称她母亲、外婆就在楼下,让哥哥叫她们上来,还说她可以叫中央领导下来。易发脾气,常常大骂她的男友,哥哥劝说也对哥哥发脾气。生活尚能自理,但很少吃东西。近3天来不肯服药,将家中的物品摔到地上,伸手去摘画中的苹果,生活不能自理,几次欲脱衣服,幸被家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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