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村”全纪录

第36章


此举让阿炳惊喜不已,额手称庆。他认为,能够娶到这么善良的大陆妹,实在是一种福分。
  谈起佳佳的幸运,阿春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她对我们说:“昨晚,我将佳佳正式结婚的事,告诉了我老公。老公一声没吭。他说他的孩子还小,等吧,等到三四年后,孩子大了些,他再提出离婚。”
  “你相信他?”我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据我了解,差不多所有的有妇之夫,都是这样在墙上画一个饼,告诉他的情人:等吧,等吧,等个几年,条件成熟我就离婚。女人则望着那块承诺之饼充饥。
  “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生性活泼的阿春幽幽地吐了一口气,“佳佳不是已经熬出头了吗?”
  一个“熬”字,让我苦涩得无话可说。
  夜读笔记(十九)
  一、妾升格为妻:
  《儒林外史》第五回《王秀才议立偏房 严监生疾终正寝》讲述了一则小妾扶正的故事,现缩写如下:
  严监生结发之妻王氏病重,病得路也走不动。焦急担忧的除了她的两个亲哥哥外,严监生的妾赵氏更是焦虑。赵氏虽生了儿子,对没有儿子的正妻王氏仍很恭敬,天天侍奉汤药,极其殷勤,有闲空就抱着孩子在王氏床脚头哭,哭了好几回。偏偏王氏愚笨,不解其意,任其哭泣,并不理会。赵氏改变策略,一再说什么要替王氏去死。她哭泣说,愿意替死的原因是,她担心大娘死后续娶的大娘会害死严监生仅有的这点骨血,绝了严家之后。(她哭并不是为王氏伤心,而是关心王氏死后空出来的“大娘”的位置。替死是不可能的,大娘的位置却是可以顶替的。)王氏哪里舍得丢掉正妻之位,闭口不言。赵氏只得继续含着眼泪,煨药煨粥,还暗中串通丫环,叫丫环告诉王氏说,赵氏每夜摆个香案在天井里,哭天求地,仍要替大娘死。赵氏也哭着讲这类的话。王氏抵挡不住,只得松口:“何不向你爷说,明日我若死了,就把你扶正做个填房?”赵氏忙叫请爷进来,把大娘的话说了。严监生连忙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清早就要请二位舅爷说定此事,才有凭据。”
  严监生就叫人及早去请了王氏兄长王德、王仁二位舅爷来,把王氏的意思说了,二王把脸丧着,不吭一声。自奉极为俭吝的严监生把二王请到一间密室,把小厮都支出去,然后拿出两封银子来,每位一百两,说“大舅休嫌轻意”,并说还有些首饰,留给舅奶奶做个“遗念”。“金钱润滑剂”起了作用,两位舅爷哭得眼红红的,一个个义形于色,拍桌子大叫,吹嘘“舍妹有这样的识见,真是女中丈夫”,“王门有幸”,责备严监生“没有这样道理”,逼迫他去办:“你若不依,我们就不上门了!”他俩还主动提议由他们做主,请三党亲,说:“趁舍妹眼见,你两口子同拜天地祖宗,立为正室,谁人再敢放屁。”
  过了3月,王仁果然到严家来写了几十副帖子,遍请诸亲六眷,择个吉期,亲眷都到齐了。先到王氏床面前写立王氏遗嘱。两位舅爷都画了字。严监生戴着方巾,穿着青衫,披了红绸;赵氏穿着大红,戴了赤金冠子。两人双双拜了天地,又拜了祖宗。还请出两位舅爷的夫人,磕下头去,以叙姊妹之礼,众亲眷都分了大小。即便是管事的管家、主人、媳妇、丫环、使女,黑压压的几十个人,都来磕了主人、主母的头。赵氏又独自走进房内拜王氏做姐姐。那时,王氏已发昏去了。
  吴敬梓所写的这一章回,给我们留下了清朝时代小妾扶正的史实。
  作为小说创作,塑造严监生形象最成功的一笔不是赵氏升格为正妻时的神态,而是严监生之死。为了赵氏扶正,厚殓王氏,严监生花掉了大把银子,时时念叨王氏的好处,渐渐饮食不进,骨瘦如柴,即将撒手西去了。但他始终咽不下最后一口气,是因为床前灯盏点的是两茎灯草,恐费了油。但他实在不能说话了,只能顽固地伸着两根手指,向人们示意,偏偏
  众人不理解。倒是由妾扶正的赵氏真正了解他,忙去挑掉一茎,于是,他顿时断了气,疾终正寝。
  二、“妻不如妾”: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红楼梦》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这一回说,贾琏与鲍二媳妇通奸,被妻子凤姐、妾平儿撞破,次日当着贾母的面向王熙凤、平儿作揖赔礼。在向小妾平儿作揖前,闪过“妻不如妾”的心理活动,只是把后一句“妾不如偷”给去掉了。
  从法律角度来讲,妾的地位非常低,但你禁你的,我做我的,历朝典制与社会事实未必相符,“妻不如妾”的个案也不在少数。当然,“妻不如妾”这句话更多的是从性爱角度来说的。现实婚姻中的妾,总是比妻更年轻漂亮的女子,更惹丈夫的怜爱。所以,一旦有条件(如严监生之妻病故),小妾也就“熬”成了大婆,完成了“升级版”运动。
  《金瓶梅》中也有由妾扶正为妻的个案,那就是潘金莲第二——春梅。
  春梅本是吴月娘的丫环,姓庞,是家乐班里学琵琶的。后来,吴月娘为了拉拢潘金莲,就把春梅送给了她使用。潘金莲就让西门庆享用春梅,使之成为潘金莲专门使坏的帮凶。
  西门庆暴病而死,吴月娘立即把春梅卖掉,潘金莲失去左右手,放声大哭。春梅毅然告别,不流一滴泪。春梅被卖给周守备做妾。不久,周妻死了,春梅生了一个男孩,周守备十分宠爱,将她扶正。潘金莲被武松杀死,春梅派人收尸、安葬,清明节还上坟哭祭。她因淫欲过度而暴亡,死时年仅29岁。
  赵氏与春梅的升格,客观条件是丈夫正妻亡故。春梅更有利的条件是生了个男孩,在周家的腰杆硬得很,很快坐上了大婆之位。
  第二十四章 真的甘心做“小”(1)
  (一)
  在我所接触到的“二奶”当中,绝大多数“二奶”与包养自己的男人,即她们对外公开宣称的“老公”之间的关系,一直处在敏感、波动、复杂的烂泥塘中。阿洁口口声声爱惜老公,却对前途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阿金的日子艰难拮据,与其说对老公有一种牵挂,不如说是惦念男人的钱。阿银虽说衣食无忧,还可煮茶弹琴,每次见到男人回香港,却也惴惴
  不安,就像自己是升上天空的风筝,放线的人一过河过界,心里就慌慌的,不知什么时候会断了线。阿婷这个年过得并不快乐,在家家户户庆团圆的日子,“老公”执拗返回香港,她哭着闹着大吵了一场,男人没有办法陪她过了除夕后,初一早晨就回到结发妻子那边去了。在她看来,那条连着深圳海湾的界河,既是地理上的边界,也是婚姻上无形的疆界,她只能徒唤奈何!年后,她带着一腔忧怨离开深圳回了老家。我出租屋的邻居阿艳一个星期前与“老公”分手,也回四川老家去了。年轻的阿妹继续在半梦半醒之中等待,她和老公的争吵已经逐步升级。
  说到底,因为是“异类婚姻”,有一种买卖关系,婚姻基础并不牢固,男人施舍,女人被施,男人稍有不情愿,女人就算是哭破了天也没有任何作用。再者,虽然入了圈套的女人对包养事实不太计较也无力计较,但身份未明必然导致心理失衡,心情阴晴起伏,多多少少会影响他们“婚姻生活”的质量。
  在这些“二奶”当中,仿佛只有阿灿是个例外。时光已经进入了21世纪,“一夫一妻制”是世界普遍的婚姻法则,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一再保障妇女合法权益,她却仿佛生活在旧社会的“一夫多妻制”时代里,她以一种罕见的宽容,甘心做妾,将屈辱视为正常,心满意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3月7日下午5时,在春日暮色里,人们纷纷走出出租屋,散步、遛狗、逛街。我下楼去买矿泉水,迎面遇上了阿灿,就是我在1月17日下午认识的那位贵州懒女。她将自己的头发染成棕黄色,头发散开,犹如水母的触须,使她那张原本平庸而真实的脸变得很不自然。一张水母脸在我眼前晃过,我径直走过去,水母猛地叫住我:“阿敏,好久不见,你还住在这个村里吗?”
  我快速搜索记忆屏幕,才想起这就是有些日子不见,几乎有些认不出来的阿灿。她回老家过年,刚回来不久。我曾请她在西餐厅吃过一顿便饭,她执意要在家中回请我一顿。
  阿灿的家在村内出租屋群的腹部,91栋四楼,走到一楼,烟味呛人,麻将洗牌声稀里哗啦。她的家仅有40平方米,一室一厅,从家中过气的电器与简陋的家具看得出来,她的物质生活肯定不会太好。
  一进屋,阿灿就在厨房里愉快地忙碌起来。怎么回事?阿灿曾经告诉我,她这个懒婆娘是不会做饭的,怎么一个多月没见,就这么能干而且肯干了?阿灿微笑着告诉我,是老公太大方,才将她“逼上梁山”的。“老公”所在的公司共有40多位司机,其中有十几位在这个村包养了“二奶”,每次放工回来,多数人喜欢聚拢在一起,还叫上自己的“老婆”,十几二十来个人一同出来打边炉。这种聚餐,虽说要“AA制”,但差不多每回都是阿灿老公埋单。“我老公说,他是个要面子的人,没办法。掏钱埋单不过三四百元。他们吝钱,那是他们不要面子!”头一两回阿灿还忍着,第三回阿灿心疼钞票了。人虽懒,为了守住男人的银包,只得加紧上阵学做饭,把男人留在家里吃,既可省钱,又可多一些时间在“二人世界”里相守,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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