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今夕何夕

第24章


  留校,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听他的口气,分明已经决定了,他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呢,妈妈刚刚原谅我们,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说?
  “那么——”妈妈的脸色阴晴不定:“你已经决定留校了?”
  我拼命朝梓康使眼色,梓康也察觉了不对劲,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我觉得自己比较适合学校,所以想留校。”
  “如果你真的喜欢当老师,也不一定要留校的,上海也有很多很好的学校,我的学校也可以,论名气学术氛围都不比你们学校差,如果你想来,我可以帮忙的。”妈妈的唇边带着笑,但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就近照顾她。”梓康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你可以把老人接到这里,我不用你们照顾的,婚后你们只要照顾她就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妈妈的眼睛逼视着梓康,那眼神分明告诉梓康,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能再退了。
  梓康垂着头,过了许久,才轻声地:“我妈妈她过不惯南方的生活。”
  “你!”妈妈霍地站了起来:“你妈妈过不惯南方的生活,那么欢儿就过得惯北方的生活吗?”说完她转向我,把怒火烧到了我这里:“怎么,你们商量好了?你要跟他去北京?你不要妈妈了?”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梓康,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些,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不和我商量已是错,又在这时候说给妈妈听简直是错上加错,妈妈火了现在可怎么收拾?就算我答应去北京,让我找机会慢慢和妈妈磨不可以吗?现在这种局面,我真的有些恨他不负责任。
  见我不说话,妈妈眼中的怒火渐渐熄了,转而成为一种深深的绝望,她失望地看着我,一言不发,许久许久,她突然转身走进里屋,再也不看我们一眼,砰地一声,门狠狠地关上了。
  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今夕何夕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要留校。”
  我不想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可是我真的很恼火,好不容易和妈妈可以重修就好,就这样被生生地搞砸了,我怎么也无法温言软语。
  “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梓康低垂着头,许久才憋出这一句。
  “你!”我简直要疯了,这个男人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我恼怒地瞪着他:“你决定了?留校?”
  梓康微微地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留校的名额很少,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
  “那我怎么办?”我看着他,他对我是不是太笃定了?怎么就料定了我会跟他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一个朋友,气候生活没有一样是习惯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就算我再好说话,他是不是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再决定呢?
  “当然是跟我去北京,你昨天不是答应了吗?”
  “什么时候?”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都开始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梓康抬头瞥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都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提高了嗓音:“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跟你去北京?”
  “昨天晚上,我问你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你说当然要在一起,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跟着我,哪怕是北极。”
  我差点为之昏厥,我这哪里是答应他去北京,情人之间不是都会说这样的话吗,更肉麻的话都有,怎么可以曲解为我同意和他去北京?这根本是两码事,我更恼火的是梓康的态度,他根本没有诚意,一直跟我在玩文字游戏。
  “那么你是一定要留在北京了?”
  “你知道我的个性真的不太适合在公司,而且我喜欢当老师,导师对我又很器重,学校的待遇也好,还可以福利分房,竞争压力也比较小,我想留校。我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想就近照顾她。”梓康的声音虽低却很坚决。
  我的心渐渐发冷:“我从没有阻止过你照顾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不能理解我,多为我考虑一下吗?”梓康苦恼地看着我。
  我真的觉得很委屈,喜欢他的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他对妈妈特别孝顺,所以从未和他妈妈争过宠,哪怕在最寂寞的时候,也从没要他离开妈妈陪在我身边,我理解迁就得还不够吗?
  我看着梓康,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委屈:“你就不能理解我,多为我考虑一点吗?”
  “欢儿!”梓康的声音不自觉地响了起来,他以为我在和他抬杠,我没有,和他去北京,我真的没有准备好。
  我站起身,在梓康身边蹲下,抬眼凝视着梓康:“梓康,你就体谅我一下好吗?去北京,还要重新找工作,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很害怕。”
  梓康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你不是有我吗,有我还不够吗?”
  不够,虽然电视小说里经常说有你就足够了,可是,我害怕,真的害怕,爱情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
  我用力抓住梓康,眼神中带着哀恳:“梓康,算我求你,我会跟你去北京的,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但不是现在。三年,如果你觉得太长,两年也可以,在上海待两年,陪陪我妈妈,我已经伤过她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对她了。梓康,就两年?”
  我热切地看着梓康,他会答应吧?如果他爱我。不是无理的要求,只是两年,让妈妈试着理解试着接受,我不想带着妈妈的责备与抱怨离开,那样我不会幸福的。
  梓康看着我,眼中的痛苦益深,终于他轻声地:“欢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吃惊地看着梓康:“两年,只是两年都不肯吗?”
  “对不起“,眼前这个人仿佛除了对不起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轻轻地摇头:“沈梓康,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这样爱我。”我想起了下午与妈妈告别,妈妈不理我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那个人也许爱你,但更爱自己。他不会带给你幸福的,分手后再回家吧”。或许妈妈说得对,他更爱的是他自己、自己的家人,然后才是我。
  梓康固执地沉默着,也许是无话可说吧,我甚至不能责备他,因为他有那么好的理由,为了妈妈。我看着他,久久地,久久地,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一定要留在北京,哪怕和我分手?”
  梓康霍地抬头看我,但眼神并不显得很吃惊,仿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握着我的手也加大了力道,弄得我有些疼,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得我根本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但至少我在里面看到了不舍,深深的不舍,我的心一宽,也许他会改变主意吧?
  “我想留在北京。”说完梓康垂下了头,根本不敢看我。
  我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只觉得心灰意冷,刚才我还抱了希望,原来根本是自作多情,不舍,如果不舍他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我把手从梓康那里挣脱出来,缓缓地站起身,再也不看那个人一眼,我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梓康,我们分手吧。”
  分手过很多次,这一次是认真的。
今夕何夕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想动,也不能动。失恋的人都是这样吗,竟然不吃饭也不觉得饿,不睡觉也不渴睡,整日里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不觉得无聊。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我觉得生命中那种鲜活的向上的我们称之为生命力的东西正在慢慢地从我的身体中抽离,怎么会这么痛苦呢?
  很潇洒地与他告别,微笑着祝福他一定要幸福,也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生活,有些虚伪地说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和他以后再也不会是朋友了——想着他的名字都痛苦得要死掉,我要怎么和他做朋友?
  不知道这样在床上半死不活地躺了多久,整个人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脑子却又特别的清醒,想忘记的却连细节都能清晰地记起,整个房间寂静得有些可怕,我的整个人也烫得吓人,我好象病了,虽然身子滚烫,骨子里却冷得直打颤,不过我倒欢迎这种肉体上的折磨,似乎可以消减精神上的痛苦,我已经被自惭、懊恼、愧疚折磨得奄奄一息,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手机突然响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吓人,我下意识地接起电话,才发觉自己口干舌燥,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宋柯,他亲切的声音:“欢儿,是我。”
  我很费力地嗯了一声,宋柯并未发现我的异样,顾自往下说,那日他就那样挂了我的电话,应该是恼我不识相:他只不过随口说说要替我设计婚纱,我却当真了,还兴冲冲地正而八经地开始筹划此事,他一定觉得尴尬吧?
  “欢儿,最近比较忙——”果然,不过幸好,我也不再需要他缝制婚纱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设计一款及膝的婚纱,你的个子不高,短装可能更适合你。”
  我的心一痛,只觉喉咙口涩涩的、苦苦的,一股酸水往上涌,我好不容易忍住想吐的冲动,却因为身子猛地倾向床边可能太用力了,头益发地晕了,眼睛也开始发花,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精神根本不能集中,只是依稀地听到宋柯的声音“欢儿,你怎么了,快说话呀,你不要吓我”,渐渐地,我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是被一阵猛烈的砸门声惊醒的,夹杂着宋柯惊慌的声音,挣扎着爬起来,想给自己穿个外套,可好象连这点能力也没有,脚一触地,几乎一个趔趄,差点站不住,手扶住了床沿才好不容易没有摔倒,定了定神,我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又是一个趔趄,这一次终于没有站住,我砰地摔倒在地上,门外的宋柯似乎听到了动静,提高了嗓音问:“欢儿,是你吗,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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