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逝不会消逝

第一卷 黑暗中的夜行者 第二章 身死


    萧无逝逆着人群往前挤,想要提醒那美女。
    那女子身后的人以为萧无逝要下车,不情愿的往旁边挪了挪,哪成想那家伙到美女背后往那一站便不动了,让位置那人愣在当场,看他微微抽搐的脸和那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内心估计有一万头神兽(草泥马)在狂奔。
    就这样他的风水宝位便被占了?在美女身旁,挤公交的烦躁与闷热都会消减,有时甚至还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剩下的一点郁闷也便消失殆尽。然而,那么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位置被一个小屁孩那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给抢了去,这让他如何能不气愤?正要发作,却看到那小屁孩伸手拍在美女的肩膀上,像是打招呼,“难道他们认识?”他不禁想,便忍下了冲动。
    萧无逝拍了拍美女的肩膀,美女下意识的回头,然后意外发生了。
    公交车忽然到站,司机踩下刹车,车辆瞬间静止,然而车厢里的人却由于惯性仍保持着原来速度,猛然刹车之下,车厢里顿时出现一片“哎呦”声。
    而一只手搭在美女肩膀上,另一只手也没有抓扶手的萧无逝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陡然前倾,与回头的美女撞了个满面。
    萧无逝身高一米八三,美女的身材在女生中绝对称得上高挑,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众所周知,身体前倾会降低身体的水平高度,于是不比美女高多少的萧无逝的唇便与美女的温润小嘴贴在一起,两个人瞪大了眼睛,均是一脸懵逼。
    四目相对,那一刻,好似时间都静止了。
    美女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羞愤和悲恸涌上心头。再看萧无逝,丝毫没有占了便宜的觉悟,反而给人一种“老子吃了亏”的感觉,虽然那的的确确是萧无逝的初吻。
    萧无逝正要提醒美女东西被偷时,却看到美女一双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其中水波流转,闪烁着晶莹,她是要哭了?
    萧无逝慌了,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么一个美女给弄哭了,虽然是有原因的,但车上那么多人可不管那么多,他们绝对会无脑的为美女“捍卫权益”,而萧无逝这个罪魁祸首估计就要被众多口水给淹没,再严重些说不定还会被当成色狼给抓起来,到时候萧无逝真的就是百口莫辩了。
    就在萧无逝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看到那个小偷竟然要趁着人流下车,本来就是因为那个小偷萧无逝才会把美女弄哭的,如果让他跑了,那这事就没有一点解释的余地了。
    萧无逝大喊一声“有小偷,抓小偷啊”,就连忙挤开人流,向车门冲去。小偷听到有人喊“抓小偷”,猛的一个激灵,撒腿就跑。
    车上众人听到有人喊“抓小偷”,第一反应不是去寻觅小偷的踪迹,而是纷纷检查自身,看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失,当确定东西都还在,便纷纷各做各事,对身旁的事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却都起了提防之心,小心着身旁每一个人。
    车上给萧无逝让道那人见萧无逝下车了,心里暗道一句“原来小子真的要下车”,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要往美女旁边靠,离得近些,他发现美女居然哭了(因为刚才美女被萧无逝的身体挡住了,所以他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禁让人心生怜惜。他有些慌乱,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谁把她惹哭的?他把目光投在了美女旁边的另外几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哭泣的美女,而美女身边的那几个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许多男人对女人都有着很强的保护欲,特别是美女。一个魁梧的壮汉站了出来,他或许便是那么一个人,见不得女人受委屈,更见不得女人流眼泪。
    壮汉两米左右的身高,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即便这样衣服还是被撑得鼓囊囊,壮汉的“壮”可见一斑,壮汉浓眉大眼,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如果给他换上一身染血的背心,再提一把杀猪刀,活脱脱就是从屠宰场走出的屠夫,公交车上开着空调,不是很热,但他额头上却沁着细密的汗珠。
    壮汉似乎火气很大,一上来不由分说就抓住美女身后那人的衣领,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质问道:“是你把她弄哭的?”
    那人连忙摆手,惶恐道:“不,不是我。”
    “是你?”壮汉又提起美女旁边一人。
    “不是我,我刚刚才到这里。肯定是他,他一直都站在那里。”那人指着美女旁边另一个人,慌张道。
    被指的人见壮汉盯上了他,心里一阵妈卖批,他可不想被那壮汉提起来,连忙指着旁边的人道:“是他,肯定是他,我见他一直往这女孩旁边靠,肯定是他。”
    就这样,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相互推卸责任,一时间哭泣的美女竟然没有人去询问和安慰。
    另一边,萧无逝追着小偷,小偷估计经常被人追,逃跑的功夫炉火纯青,两条短腿跑的飞快,不过萧无逝曾经也是从十多个小混混的追杀下逃脱的男人,跑的自然不慢,两人一追一赶,直直跑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或许是体力不支,小偷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先前萧无逝看到小偷把偷的东西放在后兜里,萧无逝一个加速,闪身上前,想要把东西从小偷兜里拿出来,小偷反应很快,萧无逝刚把手伸进他兜里抓到东西,他就反身用一只手抓住了萧无逝的手。
    “松手!又不是你的东西,干嘛这么拼命!”小偷喘着气,怒目道。
    萧无逝不说话,只是又伸出另一只手加大了力气,小偷眼看就要抓不住萧无逝的手,心里一发狠,从侧兜里掏出一把弹簧(这里有敏感词)刀,刀刃弹出,明晃晃的,看着给人一种锋利无比之感。
    “唰”小偷握着刀捅向了萧无逝,“噗哧”一声,那感觉像切豆腐一样,刀子轻而易举的捅进了萧无逝的肚子,小偷握着刀的手传来一阵温热。
    萧无逝本应该收回手来阻挡刀子的,不过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偷兜里的东西上,根本没看到小偷的另一只手拿出了刀子。
    刀子捅进萧无逝肚子的同时,萧无逝将东西从小偷那里夺了过来,萧无逝紧握着东西,那是一个粉色的钱包。
    萧无逝僵硬的低头,难以置信的向肚子看去,小偷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鲜红色的血液渗透衣服,将小偷的手染红,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噗”小偷将刀子抽出,呆呆望着染血的手,回过神来,看也不看萧无逝,连钱包都不管,扭过头慌慌张张的跑了。
    萧无逝用手捂着肚子,“扑通”一下栽倒在地上。肚子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感觉像是肚子里塞进了一块灼热的碳火般,剧烈的疼痛使得萧无逝呼吸困难,大口大口喘着气。
    萧无逝想喊救命,奈何舌头像打了麻药一样,不听使唤,嘴里呜呜呀呀一片,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而且,这种阴森巷子从来都是城市里最黑暗阴森的地方,城市里的犯罪和罪恶几乎都是在这里发生,人迹罕至比之郊区更甚,所以即便萧无逝喊出声来也几乎不可能有人听得到。
    “打电话,求救。”这是人遇到危险后的第一反应。萧无逝急忙从背包里翻找出手机,萧无逝的眼前一片模糊,一只手摁了几次才把手机打开,又尝试几次才成功拨打出120来。
    “嘟~”电话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喂,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喂,喂?”
    电话这头,萧无逝张着嘴,大口喘着气,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喂,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喂?”电话那头又喂了几声,一直没有挂断电话,职业要求她不能挂断来电。最后还是萧无逝挂掉了电话。
    “花姐,什么事啊?”接线机前,年轻的女孩看前辈花姐一脸不悦,便开口问道。
    “没事,又是骚扰电话,小慧,你刚来上班,可能会不太习惯,像这样的事会经常发生。有聊天的,有推销广告的,有不说话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到时候需要你自己去判断是否要挂断电话。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毕竟病人那么多,他们的时间都是真正宝贵得很,少浪费一分钟,说不定就能多接一个电话,有时病人的生死存亡就关系在这分秒之间。”有些年纪的花姐教导道。
    “嗯,花姐,我记住了。”电话声响起,女孩又陷入忙碌之中。(PS:希望大家不要随便去拨打一二零,一一零这种紧急电话,他们都是异常忙碌的,他们手里的电话关乎着一个甚至许多人的生死存亡,平时紧张的工作已经使他们分外疲惫,请不要再给他们添加压力了。)
    萧无逝开不了口,想要发短信求救,点了不知多少下才打开短信,打字的手却颤抖个不停,总摁不准,打出的字完全不是他想说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手机屏幕在萧无逝眼里模糊一片,已经完全看不清了。随着血液的流失,萧无逝感觉身体愈发冰冷,炎热的夏季,身体却冷的像冰块一样,同时知觉在缓缓消失。
    “我要死了吗?我才十六岁,那么年轻,我还不想死。我死了那个不懂珍惜自己身体倔老头怎么办,他一直希望我考上大学,可我现在连高中的大门都还没有进去。还有妈妈,我死了她该多么伤心,那个总和我拌嘴的妮子,肯定会一边咒骂一边哭的撕心裂肺吧。白桦他们呢,会为我伤心难过吗?”感受着不属于夏日的冰冷,萧无逝心如死灰,脑海里不断浮现亲朋好友的身影——工厂里奋力工作的萧执,厨房间忙碌的萧母,和他拌嘴偶尔露出狡黠笑容的妹妹,一起聊天打屁、为中考努力的白桦、周毅、李旭……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萧无逝有些后悔,后悔多管闲事,跑来追赶那个小偷,他该一站到底,然后就能踏入高中的校门。
    泪水汩汩从眼眶中涌出,萧无逝哭了,没有嚎啕之声,只是细细微哽,但正因如此,才显凄凉与悲伤,才更加撕心裂肺。
    萧无逝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活着,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那些因为一点小事便寻死觅活的人。
    萧无逝明白了,这世间唯有活着才是根本,活着便有无限可能,死了一切就都归于虚无,便什么都不剩。
    唯有经历死亡,才会对生命的绚烂感动,才能更好的理解生与死。
    萧无逝多想再活一次,可是没有机会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意识也在逐渐归于沉寂。
    萧无逝死了,像许多人一样,没有惊天动地,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去,死在幽深的小巷里,尸体冰凉,像冬天结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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