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着,孩子生下来后,把脐带里的灵血和孩子一起交给萧公公带给太子殿下,不管我生与死都不要告诉他。”
趁着神志还清醒,我把该交代的都跟鬼医说了,就怕生下孩子过后就死了,来不及说这些。
尊皇和念斟之前似乎都在谈我死后恢复神籍的事情,说明我的日子确实不多,我得防范于未然。
至于小哥哥,他已经算是鬼修,即便萧氏王朝覆灭他可能也不会有事。我担心的是孩子,不知道她往后会怎样。
鬼医看我痛苦的样子都急哭了,一个劲安慰我,“王上你且放心生,就算真的死了你就恢复神籍,依然是咱们阴司的冥王。”
我没好气看了她一眼,道:“去看看萧公公来了没有,我自己歇会儿。”
“那你小心些,臣去看一眼就回来!”
鬼医刚出门,我腹间又是一阵蚀骨的剧痛,我躺在床上痛苦地挣扎,呻吟,眼泪决堤似得滚。
不知道为何伤悲,就是很难受很难受。
床榻下的血弥漫到了门口,殷红一片,我感觉身体的血要流干了似得,脑中也渐渐一片空白。
诡异的是,这一刻我看到了厮杀的战场,看到了横尸遍野,看到了血流成河。
我也看到了小哥哥,他就站在高山之巅,面色肃杀地看着脚下血雨腥风的战场。他手里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小弩弓,一支冒着黑气的短箭蓄势待发。
小哥哥,小哥哥……
下一瞬,他仿佛对准了我,小弩弓对准了我,朝我阴恻恻一笑,然后射出了那支诡异的小短箭。
明知道这是幻象,可我心口却实实在在像被箭穿心一样,疼得我撕心裂肺。
我身子一阵颤抖,便听到“哇”的一声啼哭,紧接着一股血气弥漫了整个厢房。
我颤巍巍支起身子,看到了腿间躺在血泊里的小婴儿,是个女娃,正挥舞着小手哇哇地大哭,小脸上粘着血迹,但十分的精致。
“王上,王上你生了吗?”
鬼医飞身冲了进来,身后似乎跟着个人,但在门口的时候就站住了,他远远抱了抱拳,道:“七公主,老奴来了!”
我身还疼得钻心,等这口气缓过去后,才气若游丝地道:“进来吧萧公公,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萧公公用袖袍遮掩着脸走进来了,就站在门边道:“七公主有话请说,老奴洗耳恭听!”
“萧氏王朝战况如何,小哥哥人在哪儿?”
“回七公主,吴国和商国联手齐国一起攻打萧氏王朝,太子殿下和沈将军奉命领兵出战,暂时还能撑一撑。”
“皇上呢?”
“皇上重病,眼下在宫里养着。”
“那……民间百姓可是还在传播我的谣言?”
萧公公迟疑了下,才又道:“皇上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说是要把七公主你抓来祭天才能保住萧氏王朝,所以民间到处张贴着你的通缉令。”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不过七公主请放心,老奴是看着太子殿下和七公主你长大的,知道你是冤枉的,定不会听信这些谗言,也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任何人。”
我心下不由得一阵悲凉!
想我在萧氏王朝的那些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情,却谁料竟落得如此名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大概就是一个江山覆灭前最真实的写照,人心惶惶,民不聊生,皇帝也从睿智走向昏庸。
鬼医在给孩子做清理,最后取下了脐带里的那一滴灵血装在了我早准备给她的木盒子里。
她把孩子抱给我,一脸伤悲地道:“王上,看一眼孩子吧,给她取个名字?”
我接过孩子怔怔看着,她已经睁眼了,黑漆漆的眸子亮得跟星辰似得,特别漂亮。她眉眼间跟小哥哥有几分相似,但也不是特别像。
我低头在她小脸上吻了一下,道:“看她长得这么水灵,要不就叫灵儿吧。萧公公,你过来!”
萧公公走过来深鞠了一躬,道:“七公主请吩咐!”
我把孩子和那滴灵血一起递给他,道:“你把孩子交给小哥哥照顾,好生养大她。还有这滴灵血无论如何也要让小哥哥服下,不要告诉他由来。”
萧公公神色一凛,“七公主,那你呢?”
“我……”
我还能去哪儿呢,萧氏王朝的人都已经在通缉我,是肯定不能回去的。我和小哥哥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等身子稍微好点时,我再去趟灵机仙山把小哥哥残魂拿回来,然后可能就快死了吧,毕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我看天色不早,就让萧公公先带着灵儿走了。鬼医扶着我站在大门口,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了才扶我回屋歇着。
鬼医在重新整理血雾弥漫的厢房,我斜靠在软榻上伤心欲绝,哭得跟泪人儿似得。
其实我特别想回萧氏王朝去看看小哥哥,看看一直伺候我的小太监们,否则这一别,恐怕又是来世才能再见。
鬼医把房间整理好过后,扶着我到床榻躺下,覆手召出来一个墨玉瓶给我,“王上,这是臣早先研制的补气血丹丸,你吃一点吧。”
我看了眼,这都是灵草研制稀罕得很,就摆了摆手,“算了,我在凡间应该没多少日子了,你且留着吧。你被我召来也有些时日,先回阴司去吧。”
“臣多留几天吧,给你炖一些鸡汤。”
“我已经辟谷许久,不用麻烦,回去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王上,臣不放心!”
“走吧!”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但听墨灵和念斟的意思,应该时日不多,所以也不愿意鬼医在身边看到我死去的样子。
前世我是冥界众生的信仰,今世却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姬,唉。
鬼医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稍微收拾了一下,正准备睡一觉养养精神,忽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金戈铁马的声音。
我一愣,刚支起身子想出去看看,厢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涌进来无数穿着盔甲的将士,是萧氏王朝的。
为首的竟是女扮男装的沈漓,朝我阴恻恻一笑,道:“来人,把这祸国殃民的贱货给抓起来。”
我一身修为被尊皇禁锢也使不出来,直接被他们五花大绑成了一颗粽子,极其的狼狈。
我不禁暗忖,莫不是这辈子要死在沈漓这种无名小卒的手里?
那得多冤?
沈漓怒视我许久,抬手狠狠一耳光打在了我脸上,怒喝道:“贱人,如果不是你,本宫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她下手重,令我唇齿间泛起了一股血腥味。
我斜睨着她冷笑道:“沈漓,你沈家通敌叛国,就不怕将来死了下十八层地狱么?”
“放屁,你才通敌叛国,就是你去了边关才使得他国联合起来攻打萧氏王朝,你是这贱人祸国殃民,是你!”
沈漓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又给了我几耳光,我也只能硬生生受着,一张脸被她打得火辣辣的疼。
她见我不吭气,气得又推搡了我一把,“把这贱人带走!”
我被他们用囚笼关押着,就露了个头在囚笼外,与曾经看到的死囚无异。
回京都城这一路上,沿街的百姓不停地朝我丢鸡蛋,丢烂菜叶子,打得我狼狈不堪。
他们是真恨我,歇斯底里地骂我妖姬,祸国殃民的妖姬。
我洛小七一辈子清清白白,没曾想落得这么个下场,我望着马路两边狰狞扭曲的脸孔,还是忍不住两眼泛红。
这大概就是萧氏王朝覆灭前的癫狂吧,令人毛骨悚然。
我直接被送到了京都城外的天坛,这儿有专门用来祭天用的祭祀台,上面杵着一根庞大的镇魂石柱子,是活人祭献用的。
在祭祀台四周,遍地都是血淋淋的死尸,都是身体炸开了的那种,五脏六腑溅得到处都是。
祭祀台下血流成河,可还有无数百姓和将士都围聚在这儿。他们看到我被押送过去,都十分激动地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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