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不下堂

    ，。
    张宗嗣目光阴森森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温瑶葭向着张宗嗣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到如今这个地步，永平侯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如今站在一条船上的人，就只剩下你和我了。慕容时过河拆桥，如今竟打算等到杨柒柒生下孩子，就册封她。你盼着张宗嗣把杨柒柒交给你，那是想也别想了！”
    张宗嗣的手一点一点地握成拳头，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须臾，才开口问温瑶葭道：“你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温瑶葭带着苦涩的笑容，美丽的眼眸里闪着几丝泪光，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很是悲伤地说道：“我一个女流之辈，不过是依附着人过日子，还能有什么打算。告诉永平侯这些，是将永平侯视作我的救命稻草。若是永平侯有什么打算，便尽管告诉我，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忙。毕竟，我如今不为我自己，也要为我的孩子考虑。”温瑶葭说到这里，面上又带了几分伤感，看着那样子，实在令人我见犹怜。
    都是聪明人，张宗嗣在瞬间便是明白了温瑶葭话中的意思，她这是在说，她有儿子，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如今温瑶葭的儿子也不过是五岁的少年，扶持这个小孩子做皇帝。他和温瑶葭便都可以掌权。温瑶葭还在其次，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就算垂帘听政又如何？多的也什么都做不了，朝堂之上，一切还不是都攥在他的手里？
    温瑶葭这是反客为主，可张宗嗣却没有立刻答应她的意思。他轻轻一咳，道：“微臣如今也没什么主张，请娘娘容微臣回去仔细思量思量吧！”
    张宗嗣向着温瑶葭告辞，话罢，便是极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素心讷讷看着张宗嗣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地同温瑶葭问道：“娘娘，这永平侯是什么意思呀！”
    温瑶葭漂亮地眸子格外深邃，清冷一笑，道：“咱们回去，等消息吧。”
    且说，杨柒柒被挪进了两仪殿的偏殿后，慕容时为了安全，根本没有去看杨柒柒。直等了小半个月，见杨柒柒并没有出疹子，他才终于去了偏殿。
    彼时，杨柒柒的肚子已经很大，眼瞧着就要临盆。慕容时格外关心，再三叮嘱，让人一切都准备了最好的，让杨柒柒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自从进了两仪殿，杨柒柒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不语的。慕容时去看她的时候，别说一句话，连一个好脸色，杨柒柒也不肯留给慕容时。
    “等你生下孩子，我就安排给你册封。只是眼下这个关窍，还不能直接封后。贤妃或是淑妃、德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等过些日子，卫雨霏平平静静地死了，朕在封你为后。”慕容时喋喋不休地坐在杨柒柒身边说了许多话，畅想着往后与杨柒柒在一起的日子。
    杨柒柒面无表情，听他说了许多，语气里充满了讥讽，问他道：“立我为后，你要如何昭告天下？”
    慕容时漫不经心地幽幽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朕会给你找个合适的身份。”
    杨柒柒又问他道：“我是太子妃，皇亲贵胄，朝中要员，全都曾见过我。你就算另外给我找个身份，可等他们看见了我，还是会心照不宣，知道这里面究竟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平了太子作乱，却抢占了本该获罪的太子妃为妻。你可有想过，这些人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你？”
    慕容时似乎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笑着去抚杨柒柒的头发。杨柒柒延误的别过头，避开了慕容时的手势。慕容时不以为忤地一笑，道：“朕自有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办法？”
    杨柒柒却知道他言语中心服口服的办法是什么，当即轻哼了一声，幽幽道：“办法？也不过是杀人灭口，杀一儆百而已。你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你名不正言不顺，永远都是乱臣贼子！”
    慕容时的耐心被这些日子的冷遇摩的差不多，这时紧紧地扣住杨柒柒的下巴，凑近了她，逼视着她道：“朕不用名正言顺，也不想堵住那悠悠众口。就算遗臭万年，那也不过是身后事。那些名声上的东西，朕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朕，而你，注定要站在朕的身边，而不是他慕容昭的身边！你懂吗？慕容昭已经死了，你难不成还想下去陪他？”
    杨柒柒听到这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失控地对慕容时大吼道：“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为他守一辈子。慕容时，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你都别想！”
    慕容时大怒，倏地甩开杨柒柒的下巴。这动作很野蛮，力气大的将杨柒柒立刻甩到了弄榻上的另一侧。杨柒柒惊叫了一声，肚子忽然剧痛起来。慕容时后悔不已，忙又低下身子，上前道：“你怎么样，是撞到肚子了？”
    杨柒柒恶狠狠盯了一眼慕容时，一只手狠狠的抓着他的手臂，指甲直接扣紧了慕容时的肉里，疼的慕容时面上都变了色。大声道：“七姑娘要生了，去请稳婆、请太医！”
    竹意听见屋子里的响动，立刻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想都没想，推开慕容时，上前去查看杨柒柒的情况。
    慕容时也不恼怒，站在一边动也不动的盯着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的杨柒柒。
    竹意哭着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这怎么……”她说到这里，向下看了一眼，呀地一声道：“娘娘，羊水破了，您的羊水破了！”
    杨柒柒已经是第四次生产，之前的每一次，竹意都是陪在杨柒柒身边的，对接下来要做的，要准备的事儿自然是轻车熟路，熟悉得很。
    不一会儿的功夫，谭聪和稳婆等人都到了。慕容时也被挡在了产房外，只能焦急的等待杨柒柒赶紧生产。之前在南康那些姬妾生孩子，哪怕是温瑶葭生孩子，他都没有在场。别说紧张，他甚至都记不起来，该在哪个日子临盆。
    可这会儿，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刚刚只是那么轻轻推了她一下，他连狠手都没有下，怎么会。慕容时紧张地搓着手，在偏殿外来回的走。
    高陵在一旁陪着，忍不住小声建议道：“陛下，这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下来。您不如回去正殿，等有了消息，她们自然会派人来通知您的。”
    慕容时略犹豫了一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往两仪殿的正殿去了。
    产房里，杨柒柒抓着竹意的手，小声的提醒她道：“一切就按照我说的办，这件事儿成不成，就全看你和谭聪里应外合了！”
    竹意眼含热泪，郑重地点头，“娘娘，您眼下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地生孩子吧。”
    杨柒柒安慰的对着竹意一笑，小声道：“你别害怕，刚刚慕容时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阵痛了，他根本就没有伤到我，只是看着吓人而已。我这不是头一胎，没有什么凶险。可是这孩子能不能平安，就全靠你了。”
    竹意这才安心下来，再没说什么。
    约摸到了下午未时三刻，屋子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了孩子的哭声。竹意在一旁眼疾手快，等那些稳婆取出来孩子，立刻接了过来，亲自去给孩子洗干净包上。
    外面得着信儿的人，也马上就去同慕容时禀报。
    慕容时得着信儿，匆匆赶了过来。这会儿竟恍惚地觉着，杨柒柒仿佛给他生了孩子一样。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竹意不道：“是个小殿下呢。”慕容时立时眉开眼笑起来，仿佛忘了，这孩子是他死敌的儿子一样。
    慕容时抱着这孩子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小手，心中那份欣喜，难以明说。总之比看见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喜欢。
    竹意上前道：“陛下，您抱久了胳膊也会累，把孩子给奴婢来抱吧。”
    慕容时面上流露出几分不悦之色，道：“一个小娃娃能有多重，朕日日抱在怀里，也不会觉着累。”他说着，有些讨好的意味，亲自抱着孩子去到杨柒柒的跟前，彼时杨柒柒因着太累，已经沉沉睡去。慕容时就坐在床榻边儿上，沉着杨柒柒安安静静睡去的功夫，才能摸一摸她的鬓发。
    她的头发很滑很软，此刻沾着汗水，湿漉漉的，但是很温暖。暖的慕容时很舒服，很熨帖。杨柒柒为他带来一种，他不曾体会到的温暖。尽管这些根本都是他自己想象的而已。
    之后的三四日、慕容时都会来看杨柒柒和这个孩子。杨柒柒仍旧是一句话、一个好脸色都不留给慕容时。
    慕容时想起之前自己一时冲动闹热，险些伤了她，心存愧疚，自然也对杨柒柒格外的容忍。
    可没过几日，慕容时正要来看孩子的时候，忽然听见高陵向他回报道：“陛下，那孩子夭折了！”
    慕容时有些回不过神，问高陵道：“哪个孩子？”
    高陵道：“七姑娘的孩子，已经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