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质量

第20章


有一天晚上两个人在公园的椅子上坐着说话,女孩忽然说,她的脖子后面有一点痒,自己够不到,要王祈隆帮她抓一抓。女孩说了就伸过一截子白白的脖子来。王祈隆看了看却支了两只手说,还是你自己弄吧,我手太脏。女孩看了看他的手,并不脏,就哭了起来。王祈隆听她啜泣了一会儿才明知故问地说,你怎么了?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女孩又笑了,她说,没有。是我自己想起不高兴的事来了。
王祈隆和那女孩总共交往了大概有三四个月的样子,从秋高气爽一直到天寒地冻。
天冷起来,外面没有去处了。有几次她就把他带到图书馆宿舍,她和另一女孩合住的一间小房子里去。有时另一个女孩子在,有时不在。王祈隆倒是希望那个女孩子在,他和那个没有干系的女孩谈起话来反而很放松。那女孩长相一般,只是爱读书,有点儿自己的看法。她和王祈隆接触了两次就感慨地说,黄小凤,你得抓紧点,王祈隆可是个大才子。
黄小凤就是和王祈隆谈朋友的那个女孩的名字。黄小凤听她的同伴这样说,心里很高兴,可多少又有了点不放心,那女孩在的时候她就不带王祈隆来了。
元旦节的时候,单位放假。黄小凤的同屋到北京旅游去了,黄小凤就把王祈隆约了来。外面下了大雪,屋子里生了炉子,十分的暖和。可黄小凤却不停地叫冷,她脱了外套,却让王祈隆摸她的手。
你摸摸凉不凉?说着就把手搁在王祈隆的手上。
王祈隆说,冷你干吗还脱了衣服?快穿上吧。
黄小凤就撒娇,我偏不穿。说着头就往他的怀里拱。
王祈隆闻到了她头发上一股淡淡的姜花的清香,发丝柔柔顺顺的。王祈隆有一点微微的陶醉,心里想着,女人头上就应该有这种干净的味道。黄小凤以为他是扯不开脸,就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王祈隆下面有了一点感觉,但是他觉得黄小凤的胯软软的,骨感很强,多少单薄了些。这让他想到了许彩霞肥大的屁股,一股懊恼闪出来,一下子就没有了感觉。手从黄小凤的腰上耷拉下来。
黄小凤滚着泪花儿说,我有什么地方不够好吗?
王祈隆歉意地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说:真对不起,不是你不够好,是我自己不好。
黄小凤以为王祈隆是为刚才的事情道歉,本来还想把他的手往腰里送。看看王祈隆的表情,又放弃了。王祈隆的嘴里这样说着,可心却跑远了去了。
他想,是得和许彩霞作个了断的时候了。
那几日许彩霞不在阳城,她利用元旦放假和丈夫到上海玩儿去了。
见识得多了,就是能改变人。许彩霞从上海回来兴高采烈,像是变了个人。穿了一条十六片的苏格兰呢裙,配了半腰的靴子,上身是件卡其色的净面毛衣,外面配了咖啡色的毛呢大衣。辫子不见了,换上了一头大波浪。王祈隆见了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女人离他很近却又十分的遥远。他知道,她这分明是要做样子给他看的。
王祈隆等中午下班人走完之后,把许彩霞堵在了办公室里,他要告诉她他的决定。关了门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他闻到了女人身上那股子热香的味道。就像每一次一样,他好像被施了魔法,只要和她在一起,浑身连骨头节都会膨胀起来。许彩霞不等他说话,却急着拿了东西给他看。原来她到上海还给王祈隆带了东西回来,是一条领带,还有一套响铃牌的西装。她立马逼着王祈隆试一试。这让王祈隆缓解了一下。衣服小了一个号,王祈隆人瘦,小一号的穿上还晃荡,身长和袖子却短了一寸。许彩霞拍着手说:正合适。然后就动手脱自己的衣服。
王祈隆别过头去,说:你和你丈夫一起出去,怎么给别的男人买衣服?
许彩霞说:那还不简单,我说是给别人捎的呗!
许彩霞说着话,就把自己赤露的身体贴在了王祈隆身上。抵抗是毫无用处的,合作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进去之后,王祈隆竟舒适得全身颤抖。妈的,小别胜新婚,将就着用在这里了!他一边弄一边暗想,她那不精明的丈夫可以随便地这样做,倒是得了天大的便宜。想一想,便下死力气使劲。正在高潮处,刚听见钥匙响了一下,就有人突然打开门进来了。进来的人是没有任何一点防备的,几乎是惨叫了一声,立刻又关门飞了出去。王祈隆闭着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像沉浸在棋局里的
一个弈者,对观棋者刚才的举措不以为然,依旧投入地运动着。他有点儿奇怪,许彩霞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第一次表现出了极端的不配合,一张红胖的油脸顷刻间变得腊白。她一把把他推开。他迅速疲软下来,这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头了。
王祈隆几乎是学着刚才进来人的声音惨叫了一声,然后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穿好衣服,子弹一样地射了出去。
王祈隆终于想出了开门进屋子的人是学校的司机小王,他下班走后干吗又转回来?现在这些都顾不得想了,他突然变得聪明起来,决定先到校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两包烟。他急匆匆地买完烟,却看见门卫室里坐着发呆的正是小王。王祈隆讪笑着把烟递过去,嘎着嗓子说:兄弟,我是一时糊涂,办了尴尬事。
 第五章(4)
小王尴尬地看着他,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好一会儿才说:没事,谁都一样。
王祈隆并不明白他说的谁都一样是什么意思,却说:兄弟,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回家种地。可她要是让人知道了,恐怕就没法活了。好歹替兄弟遮一下,千万千万别说出去。
小王回过神来,接了烟。自己点了一颗,又抽出一颗扔给王祈隆。小王说:哪能呢!就 算我什么都没看见。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烟:这烟我收了,我要是不收你会信不过我。
已经又是一年的春天了,王祈隆想一想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地上的小草闻到了一点南风的气息,耐不住寂寞,东一片、西一片地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这个喧闹的世界。王祈隆和许彩霞的事情也如草籽一样地撒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好像晚一点就会误了季节。王祈隆并不恼恨司机小王,是自己违着心思欺骗自己罢了,这样的事情放进谁的肚子里,还不憋出个直肠癌来!到了这份儿上,他反而有点不在乎了,只是有些担心许彩霞那边。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种事情哪怕是传得全世界都知道,也决不会有人去说与她家里人的。许彩霞刚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就习惯了。其实她就是这样的人,抹脖子的事情,也要先吃饱睡足了再说;等吃饱睡足了,却又把杀头的事儿给忘了。
这和知青王岩有关,那件事儿后,她睡了一个春天,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回是王祈隆约了黄小凤,两个人说好了在公园里见面。
公园里的树还没有发芽,腊梅和迎春花却开得黄艳无比了。黄小凤竟然换上了春天的衣服,在剪刀一样的春风里时尚得瑟瑟发抖。王祈隆仍旧穿了棉衣,却也不停地擤鼻涕。王祈隆觉得,一定要赶在黄小凤温柔之前把事情解决,否则他就会没力量把这个决定说出来。他是个在女人面前硬不起心肠来的人。于是,他像小学生背课文一样僵硬地说,黄小凤,我们两个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黄小凤立刻就哭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哭。她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说出来,我可以改。你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王祈隆哪里禁得住她这样煽情?马上就抱歉得什么似的。他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黄小凤仍是不死心地看着他说,我们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王祈隆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咬着牙根说:没有了!
黄小凤不再哭泣。她说,我们不成,我就一辈子不找了。
王祈隆被她这句话弄笑了,他说,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见他态度很坚定,黄小凤也不再固执。停了一会她说,你走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王祈隆看看她的脸,不像是悲痛欲绝。就说,你不走我是不会走的。
黄小凤指了指公园里的臭水湖笑起来,她说,你以为我会跳湖吗?
黄小凤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很壮烈地走了,咯噔咯噔的鞋跟儿把王祈隆的心硌得生疼。他能看得出她是真的伤了心。王祈隆的心里也突然不好受起来,但结束得这样轻而易举,又让他多少轻松了一点。那一刻,他突然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把憋在心里这么久的积郁倒腾出来。他想了一些伤心的事情,鼻腔开始酸起来,但在眼泪出来之前,心情却又平静了。妈的!麻木了。望着面前还没有发芽的一丛灰暗的小杨树,他觉得自己和这群光秃秃的小杨树是一样的心情,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凄凄惶惶、无助又无奈,却时时鼓胀着力气准备发出芽儿来。
 第六章(1)
春天是真的来了,人们转眼之间就换上了单薄的衣衫。王祈隆一直以为对所发生的事情,学校是会给他个什么说法的。就是给了,他也是无话可说的,自己病了,就不能怪医生的刀子狠。可是王祈隆静心等待了一段时间,事情不但没有发展下去,反倒是逐渐平息了。殊不知,这样的事情,私下里议论得再高涨,真正拿出来处理,却没有一个人会出来作证。你领导又没逮住人家,凭什么处理?农校的校长本身就是个老好人,就是对犯了原则错误的也是得过且过,何况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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