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是长大

    回想起来，和陈子枫的第二次约会，十分糟糕。
    那天，一个平常的周末，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林风……
    “夏雅安，你快过来，苏珊出事了！”
    那刻，她的双手微微发抖，脑袋空白得什么也想不起来，没听清楚方晴晴说了什么。脚步不停歇，急急忙忙就跑去汽车站，到站后才发现忘了带身份证。
    大概这世上真有被自己蠢哭的人，就好像夏小五，着急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吵架吵不过别人的时候眼泪也忍不住落。
    “这人怎么了？”路人甲问。
    “估计是失恋吧，不是什么大事。”路人乙答。
    “瞧，她男朋友不是来了？”路人甲说。
    头顶又一个黑色不明物体落下，她知道这个熟悉动作的始作俑者，站起身子委屈看向他。
    “你怎么了这是？”
    夏小五没忍住，朝着他一把抱去，也不知道这脑子怎么不对劲了，就这样硬生生地抱住了陈子枫的脖子，扭曲成一个落枕的姿势。然后眼泪落着，声音抽泣。
    路人甲感慨一句，“哎，这年头，失恋真不容易啊……”
    这句好巧不巧被陈子枫给听见了，“你失恋了？”
    “没……没有。”夏小五抽泣着，大口换着气，“你有没有车？送我去医院？”
    “你不会是？”她知道这俩连在一起，容易想歪。
    可是她一着急，什么都做不成，就连重点都找不到。
    大概解释了十分钟，陈子枫终于听明白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打了个电话，据说是找了一个他的好朋友，送他们一起去苏珊所在的医院。
    而他的好朋友是……
    “少爷，这里！”她看着陈子枫口中的少爷某君从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走下，这个人，竟然她也认识，前段时间校园帖子上的红人，肖恩。
    “你们学校的肖恩，他有车，刚好送我们过去。”她心中本全是担忧，可忽而想起方晴晴给她看得论坛的文章，脸立刻通红一片。
    “子枫，去哪儿？”子枫，他还叫的那么肉麻。不会真看上陈子枫了？
    夏小五扯着陈子枫的袖子往后一拉说，“XX医院，我们有个同学生病了，麻烦学长。”
    其实一路上，肖恩也只是认真开车，没有多说话。他的脸看上去就是很凶，是个很不好相处又骄傲的人。
    而同样由于这个能言善辩的辩论队队长，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空气显得十分凝重。
    “林风电话里怎么说的？”
    “啊？”夏小五回过神，“哦，说是他们一起喝酒，苏珊好像是对酒精过敏，送进医院里急救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打林风的电话，他也不接。”
    陈子枫熟练地从车子的暗箱中掏出一枚薄荷糖，“你把这个吃了。”
    “不用了，我不想吃。”
    陈子枫扯开包装，直接冲着她的嘴里塞了进去，“你要低血糖倒了，医生到时候救谁？”
    薄荷在她的舌尖微微透着甘，凉意缓缓从末梢神经爬上，一下子打通中枢，直至大脑。简单说来就是，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子枫，我车就停下面，你们到时候结束打我电话。”
    夏小五连忙说道，“不麻烦学长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陈子枫倒是毫不客气，“你不用管他，和他不用客气。”这句话，怎么总是听着那么奇怪呢……难不成，肖恩学长真的是……
    到了急诊室，看见林风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角落，双手在胸前合十。他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开始祈祷上帝，祈祷菩萨保佑，祈祷佛祖，反正是把所有能祈祷的对象都许了一边。
    “你们，你们来了……”林风双目无神，嘴唇微微发紫，身上也是湿着的。
    “苏珊呢？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啊？”
    “她不在了。”林风指着某个拉着的帘子，“刚刚……”
    “怎么可能？”夏小五的眼泪没有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然后双腿疲软地倒在地上。苏珊那么年轻，而且她的身体一向来是最好的，感冒不用七天，又时常运动，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过敏？
    陈子枫此时才从咨询台过来，看着这情景一时摸不清头脑，只是看见夏小五红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哭着，那双眼似是决堤一般，不断地往下落泪。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小声说道，“夏雅安，起来，丢人。”
    夏小五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开这个玩笑，你还有良心吗你！苏珊都，都不在了，我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还能见到她一面……”
    陈子枫此时满脸黑线，“她在四号楼十楼的病房里。”
    气氛稍稍尴尬了半秒，她抬起那双红眼，“这么说，苏珊没事？”
    “没事。”
    “她……”夏小五回头看着林风依旧是那副表情，“可你刚刚不是说？”
    林风呆滞地坐在地上，“她没事，不在急诊室里了，医生刚刚给她转到普通病房了。”
    “你，你干嘛不说完……非要，非要让我那么丢人，我的眼泪现在都止不住了……”夏小五的眼泪还没来的及止住，呜呜咽咽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到了十楼，夏小五才算真的是彻底放心，因为大小姐正坐着玩着手机，除了脸上起了红疹外，别无异样。
    “安，班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苏珊果真不知道这件事掀起了多大的波澜，瞧着那双兔子眼笑道，“不是吧安，你这怎么还哭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刚刚我在楼下……”夏小五想起刚刚在地上撒泼的样子，还有陈子枫说的那话，“算了，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苏珊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就是多喝了几杯，然后谁知道我对他们家的酒过敏啊。我就被送到了医院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她刚刚没有了自主呼吸，心跳也差点骤停。”林风从病房门口带来了水果和糕点。
    “我说你，你不和我唱反调不行吗？！”苏珊依旧挤着笑，“是，稍稍有点严重啦，不过医生说了现在没有事了，留院观察几天……”
    苏珊还没说完话，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夏小五的眼泪还是挂在脸上，“吓死我了……”
    “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呀！哎呀，我命大，老天不敢收我。”
    “不许说这话，打木头……”苏珊找到一旁的桌子拍了三下。
    “我不管，你以后不许喝酒！”
    苏珊微微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心中的不安稍稍平静，“我知道，都听我们小安安的话，大不了，以后我不做酒鬼了呗。”
    后来，林风告诉他们，那天他赶去找苏珊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酒吧里，对谁都有说有笑的样子，却唯独假装不记得他。
    苏珊喝了好多酒，红酒，威士忌，白兰地，反正酒吧里有的，她都试了一遍。
    她哭着，好像是醉了，可脑子比谁都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生，她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追下去了。
    陆浩泽终于和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而苏珊那时的落寞，就好像忽然丢失杠杆的阿基米德，再无撬起地球的决心。
    那天以后，苏珊问她，时间，真的能让人忘记一切吗？
    答案当然是忘不了的，回忆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泛黄；而心中的那份确信，也只会成为最终的遗憾，留到老得时候慢慢回味个中的苦涩酸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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