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药缘

    它喜欢人类的生活方式，这么些年，一直盼望着石床上那个难以下咽的储备食物能醒过来陪它聊天。盼望着盼望着，便产生幻想，想象她醒过来的场景。可到如今，它依旧没等到那一天。
    自从有了意识，无意间看到人类的生活方式之后，便开始各种嫌弃自己。因为自己的需求，特意去附近的人类生活区抢了好多生活用品。
    反正附近的人类生活区是新建的，现在还没有完整的防御系统。要是等到以后再想闯进去，恐怕难了。
    它也渴望人肉，是什么让它放弃在人类生活区附近生活的大好前途跑到山里来呢？还不是因为山洞里那具女尸，它的储备应急食物需要它看着，不然被那些没意识的兽人吃了，它的希望就破灭了。
    其实，自从有了意识后，就生了怜悯之心。它也不是没去抓过人类，可当它看到他们哭着求饶的时候，它却下不去手了。
    它想说话，想找人陪着它，想要有个人能接纳它。所以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山洞里的储备食物身上，它独自生活了很久，很孤寂，没人给它解释这世界怎么了。
    按照人类的纪年方法，它有意识也快二十年了。刚开始的几年，意识模糊，观念不强，后来才逐渐稳定心神。
    兽人吃人是本能的欲望，它好几次没忍住咬了山洞里那个储备食物的手臂好几口，它依稀记得储备食物是自己从一个奇怪的地方带回来的。
    睡了很多年，尸身不腐不坏，但是她的肉特别难吃，咬一口就觉得恶心想吐，就像在吃自己一样。
    思考的时间，小兽人拖着已死的野猪回到山洞，走进去一看，石床上有意外情况出现，储备食物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兽人瞬间怒了，高大的身影微微颤抖着，黑白相间的脸，正红色的眼眸掩盖了它的神情。比其他兽人稍短一些的獠牙咯咯地碰撞着，以至于不小心可破下嘴唇，暗红色的血液随之流出。
    小兽人皱了皱眉，哪个不要命的兽人，竟敢杀到它家偷它的储备食物？咬几口就算了，竟敢把整个人给偷走了，实在是忍无可忍。
    当即抛下野猪，跑出去寻找它的储备食物。她可不能被吃掉，它还等着储备食物醒来陪它聊天呢！
    女尸速度快，但她不知道森林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更不知道自己该前往何方。远处出现好几双绿眼睛，女尸注意到眼下的情况，拔腿就跑。
    反正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乱跑，好不容易才将身后的会发出嗷呜嗷呜叫声的奇怪生物甩掉。
    她在森林里转了两天，两天不吃不喝，也没敢睡觉。走着走着，高大的树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时一些小的灌木。
    第三天中午，她发现新的景色，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黄沙中夹杂着红棕色，看起来很渗人。枯死的植物一大片，但是绿色却极少。
    不远处，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人类相对而来，女尸怔怔地看着那人。她一边走一边踉跄着，好几次差点摔倒，又顽强地爬起来。
    突然，一个黑白相间的怪物从她身后扑来，眼看着就要碰到她。女尸见状，极速上前抓住那黑白相间的怪物，与它推搡着互不相让。
    怪物抬嘴咬到女尸手臂上，旧伤加新伤，疼得她龇牙咧嘴。女尸一怒之下，握拳打它脑门，打得自己也疼。
    正在此时，扑哧一声，那怪物脖颈裂开一条口子，暗黑色的血喷溅在她脏兮兮的毛衣上，恶臭味扑鼻而来。
    女尸用手扇了扇，回头一看，是一个身高和她差不多，但是身体却比她强壮的同类。在女尸的打量下，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女尸继续看着她，身上穿了一件笨重的连体裤，头发四处散乱着，鼻梁额头嘴角，身上可见的地方全是伤口。
    她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女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着坐着，女人忽然哭了出来：“魔鬼，都是魔鬼。”
    “……”女尸听不明白，苦恼地打量着她。
    女人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笑起来：“呵呵呵……”
    “你……”女尸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枯朽的老木断裂之声：“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女人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看她这样，似乎比自己还惨一些：“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S区边境？”
    女尸眯了眯眼，听不懂她的话：“不知道。”
    “你不知道？”女人挣扎着站起来：“你失忆了？”
    “不知道。”女尸呆滞地摇了摇头，指着身后的绿色：“三天前，我从一处山洞中醒过来，便一直寻找一个答案，我在那边困了三天，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同类。”
    “你从山洞中醒过来？”女人一时忘记了自己的悲痛，对她好奇起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叫宋菡，S区末圈一零八栋。”
    女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难道你是长生者？”宋菡猜测道。
    “长生者？”女尸纠结了片刻，继续道：“我不知道。”
    “你刚才被兽人抓伤了，如果五个小时后你还醒着，就说明你是长生者。”宋菡似乎有些激动，她逃亡知此处，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初醒的长生者。
    “不知道。”女尸又摇了摇头，除了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女人。
    “你是不是对自己一无所知，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女尸点了点头。
    宋菡凑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女尸吓得一激灵，见她并无恶意，这才放下心来。
    “你相信我吗？”宋菡激动起来。
    “……”女尸一头雾水，两只双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你相信我吗？”宋菡又问了一遍。
    女尸无奈点了点头。
    “我被兽人抓伤了，只有五个小时的生命，五个小时后，我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果二十四小时后，我的尸身不毁，我就会变成兽人。”
    “兽人？”
    “就是刚才和你交手的那种生物，它们主食是人类，是我们的天敌。”
    “……”女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记住，黑白相间的都是兽人。你是长生者，你不会死，长生者对兽人的毒免疫。但我是普通人，我会死。”
    “你会死。”女尸怔怔地重复着她的话，潜意识里觉得，死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我死之前，我尽量教会你如何在这世上生存。我死以后，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两个条件？”
    “你答应吗？”宋菡眼巴巴地望着她，眼里有希望、也有乞求，见她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答应吗？你快回答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女尸似懂非懂地道。
    “好，五个小时以后，你就叫宋菡，你家住在S区末圈一零八栋。把这些记好了，我死以后，你只能靠自己。”
    “……”女尸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一直沉默着。
    “我死以后，记得把我的尸体烧掉，我不想变成兽人，不想和兽人同流合污。”
    “怎么烧？”女尸纳闷地看着她。
    宋菡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出火星递到她跟前：“到时候去找些干柴堆在我身边，将这个火折子点燃干柴。你必须看到我变成灰烬，才可以离开。”
    说着，宋菡赶紧将身份铭牌从脖子上扯下，给女尸带上：“替我活下去。”
    “你一点也不像交待后事的人。”
    “兽人的毒无声无息，五个小时后，我就会彻底失去知觉，然后身体慢慢变凉。再过二十四小时，如果我的尸身还在，我就会狂化成兽人。”
    “你的两个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帮我去S区生物研究院救一个叫左禹的长生者，如果他死了的话……”宋菡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条件就作废。”
    “左禹？”
    “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女尸不太理解这是什么关系。
    “待会儿再给你解释，我先说第二个条件，我要你毁了S区首领赵晓鸽。”
    “是杀死还是？”女尸还是不太理解。
    “让她生不如死，之后再让她死。”说到这里，宋菡脸上表现出强烈的恨意：“你也要小心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向往长生，拿其他长生者做实验，左禹就不会被抓，我就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女尸静静地听着，把宋菡的话都记在脑子里。
    “还有，找到S区以后，千万不要暴露你长生者的身份，隐藏好你自己。”宋菡想了想：“末圈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要想立足，就得有痞里痞气的气质。”
    “什么叫痞里痞气？”女尸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这个词语以后，表情有些为难。
    “这样。”宋菡说完这话，勾起右边嘴角，轻哼了一声：“你就学我这样。”
    女尸学着宋菡的模样勾起右边嘴角，轻哼了一声：“这样？”
    “你也可以冷漠，让人难以靠近，他们不敢靠近就会觉得你好惹。”说完，宋菡耷拉下眼皮，一双眼变得淡漠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