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有云也有毒

    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我以前当黑客，干的事情件件事关重大。”
    初生牛犊不怕虎，主要是因为还没见过虎啊，麻阳面色凝重地想。不过，好在麻阳还准备了一套说辞。
    很快，迪让被带到了一个肃静的房间，屋里没别人，只有床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个大块头，就像死了一样。
    这样的气氛对迪让来说有些诡异。
    不是让我来找系统BUG的吗？不是让我来检查硬件的吗？说好的设备在哪儿？自己又不是大夫。
    麻阳默不作声地引导他走近。
    等到了床前，迪让吃惊地发现，躺着的那人上身没穿衣服，胸前完美的六块腹肌竟然呈透明状，分明是一块凹凸不平的液晶屏！
    迪让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手感竟跟正常人的肌肤完全一样。
    液晶屏能跟人工智能的肌体无缝衔接得如此精妙，对于追求卓越的技术痴迪让来说极具吸引力，他的眼睛都粘在上头拔不出来了，恨不得立刻就坐下来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上移到脸部的时候，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啊！”
    躺在床上的人，怎怎怎么会是巫总统？！
    这眉梢眼角，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难以分辨，咱们巫氏的AI产品没到这个水平啊！
    迪让业务还挺熟，马上问了一个问题，“公司不是反复强调有侵权问题，AI不允许按真人制作吗？”
    此时，麻阳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他暗想，下辈子，绝对不再过一个接一个圆谎话的日子了，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这是总统先生的替身。其实为了安全起见，各国总统都有替身，一些较为危险的活动都是由替身代为出席。不过，别国大多是跟总统长得很像的人，咱们这一个是人工智能。”
    “哦！”迪让恍然大悟，“对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可惜生活不是电影，上帝才是编剧，而每一个人对于上帝来说，都是苦苦挣扎的十八线小演员。看样子，“编剧大人”差不多要安排自己去领盒饭了。
    麻阳：“他突然不能发声了，你看看什么原因。”
    “好！”
    迪让立刻俯下身来开始检查。
    身为技术痴的他，就像一个孩子刚刚得到心爱的玩具，他比麻阳更迫不及待弄清楚问题所在。正是这种源于心底的热爱，让他从同龄人、乃至比他大得多的技术人才中脱颖而出。
    也正是因为这种钻研精神，导致他从初相识时比麻阳逊色，到现在，麻阳已经需要向他求教。
    查着查着，迪让的面色微变，他有些紧张地瞟了麻阳一眼。
    麻阳问：“怎么了？”
    迪让欲言又止，最后说：“没什么，快查出来了。”
    人工智能发声系统包括振动传感器、AD转换模块、无线发射模块、无线接收模块、信号处理模块、DA转换模块和电子发声器，缺一不可。其它的，麻阳都检查到了，唯独DA转换模块他没有涉及，毕竟他不可能什么都懂。
    迪让自信地说：“有答案了！不能发声的原因就是DA转换模块出现错误，我修改一下。”
    经他提醒，麻阳也恍然大悟。后生可畏啊！
    改完之后需要运行一下，测试是否修好了，于是巫山“悠悠转醒”，看见屋里竟然是麻阳跟迪让这一对神仙组合，奇怪地问：“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声音又如同中提琴一般深沉动听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麻阳心头的一块巨石暂时落了地。
    迪让立了大功，但他看向麻阳的目光中，俨然多了几分畏惧。
    麻阳对他说：“好小子，真有你的，奖金翻倍。”
    说着，就有送客的意思。然而并非过河拆桥，主要是迪让在这里呆长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迪让不把自己当外人儿，直接上手摸“替身”的脸，边摸边赞叹着：“酷啊，表情都做得这么自然！”
    要知道，直男巫山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一个大男人摸自己的脸，本能地一把将他扒拉开，推得迪让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
    哪知迪让不但不生气，反而兴趣大涨。
    他从小家境就不富裕，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平时没什么娱乐，就你打我我打你地逗着玩儿，还跟W国的老片子学了几招功夫，当然只是花架子，但他还从来没跟人工智能过过招呢，这对检测AI的关节灵活度、思维反映度都会有帮助。
    于是迪让退后一步，摆出一副李小龙的架势，感觉下一秒就要扑将上来。
    麻阳赶紧劝架：“迪让，这是总统的替身，造价不菲，你要是给打坏了可就摊上大事了！”
    边说边跟巫山使眼色。
    巫山一听，什么？总统替身？
    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起码的默契还是有的，大概齐明白麻阳的意思了，于是率先收了手。
    迪让也收了拳头。
    麻阳抓紧机会“送客”。
    小酒吧里。
    今天是迪让18岁的生日。
    在W国，18岁就算是成人了，可以合法出入酒吧，也可以合法买酒了。
    卖酒的地方一般都会要求看顾客的证件，确定对方年满18岁才可以卖给他。所以有些远远超过18岁的人被要求看证件的时候还会心里偷着乐，为什么呢？因为这表示自己看着年轻呗。
    迪让等这一天等了好久，赶紧迫不及待约几个同是印度来的留学生一起庆祝。
    第一次离开那么远，免不了想家，虽然同事们对他也不错，但只有跟这些同胞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用说咖喱味儿的英语，可以讲印度语，还能缓解思乡之情。
    朋友们多是语言学院的印度留学生。他们都很好奇，也很羡慕，迪让年纪轻轻就在W国找到了工作，而且出手阔绰，早早实现了财政自由的样子，谁让人家的脑袋瓜好使呢？
    有才的人一般都自视甚高，特别是少年英雄，听到的赞誉和吹捧就更多了。但迪让还行，总算没被捧晕失去自我。
    迪让今天高兴，所有消费自己全包了，但是要求每人讲一个心底埋藏的秘密。
    第一个印度青年说，他从小暗恋邻居家的小姐姐，但是从来不敢表达心中的情感，结果现在，小姐姐的娃儿都一堆了。讲完闷头干了一瓶啤酒。
    大家一边骂他窝囊废，一边也陪着他喝了几口。
    第二个印度青年说，小学时代自己得过一个作文大奖，那篇作文把所有的老师同学都感动得落泪，说他写得太好了，太有真情实感了，并纷纷要求去看望文中不幸的主人公。吓得他一直没敢说，那篇作文从头到尾都是瞎编的。
    大家一边说你老师同学太好骗了，一边陪他喝了几口。
    第三个印度青年说，有一次自己肚子疼，三天没上学，老师同学全到家里来看自己，还送来了他一直想买而老妈不给买的零食，让他偷着乐了好几天。但其实，肚子疼是装的，他跟老爸说肚子疼，跟老妈说肚子疼，跟老哥和2个老姐说肚子疼，跟老师说肚子疼，然后......心理暗示成功，肚子好像就真的开始疼了。
    迪让年轻气盛，急于风头压过别人，再加上酒助兴：“嗐，你们这些秘密都太没含金量了，我给你们说一个牛的——W国的总统，是个人工智能！”
    朋友们听完哈哈大笑，说这个笑话好冷。
    迪让见大家都不信，更是急于证明自己有多么正确：“真的，不骗你们！”
    他就把上次帮巫山更正DA转换模块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朋友们说：“人家不是都说了是替身吗？刺 杀 总 统 的事件时有发生，弄个人工智能的替身也可以理解吧。”
    迪让挑了挑眉毛说：“一开始我也信了，但是，我在总统胸前的液晶屏上检查程序的时候，发现了一段加密代码，我墙裂怀疑那个麻阳先生看不懂，不然他也不会放任我浏览了。代码里面清楚记录了AI最近的所有行为，几点钟开会了，几点钟处理文件了，几点钟打电话了......一直不停在进行各种工作/如果只是个替身，有必要做这些事情吗？只要在出席某些公众活动或者有危险的时候现身就可以了，平时应该处于待机状态才对呀！”
    几个印度青年听得目瞪口呆，然后脑洞大开地纷纷猜测，那么真的巫总统哪里去了，会不会被麻阳害了之类的，一会儿功夫就编出了一个跌宕起伏、杀机四伏的剧本。
    几个年轻人越编越带劲，但是越编，声音也压得越低，生怕别人听了去。
    迪让已经醉醺醺了，还没忘嘱咐几个哥们儿：“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可可别跟别人说去啊，要要要是传出去，搞不好咱们都会被灭口，电电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大家纷纷点头。
    ——“这事只有咱俩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聚会的那几个印度青年，后来也是神秘兮兮跟另外的朋友这样嘱咐的，而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口风很紧，将这个天大的秘密保守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