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观山河

    “你是剑修？”马车当中，公主殿下开口问道。她见多了拜天宗的年轻剑修，对于这四个字自然有自己的理解，只不过对于白衣，她却不敢确定：“既然腰间佩剑，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从你的行事风格来看，真的不像。”
    诸葛尘睁开眼睛，瞧着对方笑问道：“在你眼中，剑修应该是什么样的？这个身份，难不成这么刻板？剑修当中，人人不相同，有没有准则。只要能够养韵出剑气来，谁都可以是剑修。至于我，按照你们西幽的标准，也就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剑修。”
    这一番话，听的公主殿下云里雾里。不过她也清楚诸葛尘对她确实没有恶意，只不过突发奇想就想进入宫中逛逛，确实不能够被她理解。这里又不是闹市，戒备森严，真要是被抓获的话，少说也是押送到大牢之中酷刑伺候。
    “那你是什么境界？”公主殿下想了又想，开口接着问道：“看你这么年轻，又不像是拜天宗弟子，充其量也就是才跻身仙人五境吧？虽然对于山泽野修来说已经不低了，但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皇宫当中，真不怕死在这里？奉劝你一句，还是快些离开吧！等日后坐稳更高的境界再入皇宫也不迟。我虽然答应了你不告发你，但被皇兄知道了，死罪也难免。”
    诸葛尘置之一笑，继续闭目养神。而公主殿下则撇了撇嘴，偏过头去，一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真是无趣。”公主殿下轻声说道。
    “或许吧。”白衣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马车飞驰在皇宫当中宽阔且平坦的道路上，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便停在了公主殿下的寝宫前。
    马车夫将帘子打开，恭敬说道：“殿下，已经到了。”
    公主殿下轻轻嗯了一声，扭头却不见白衣踪影。她掀起帘子四处张望，气鼓鼓的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本宫这么帮着你，连句谢谢也不说。等会见到了皇兄，看我不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些不忍心。身为西幽的公主殿下，这么善良实在难得。哪怕是燕雀落在楼阁上，也会让她难免担心。即便是北雁南飞，她也会牵肠挂肚。难怪皇兄总是说以她的多愁善感不适合生在帝王家，起初她还会反驳。至于现在，已经默认了。
    马车夫清理着车上的灰尘，有些奇怪的问道：“殿下，您方才吩咐了什么？”
    “没什么，自说自话而已。”公主殿下下意识的堵住了嘴，向着宫内走去。
    而诸葛尘则一直站在宫殿高处，一个闪身，与公主殿下一同步入宫内。
    ......
    走入宫内，满身疲惫的公主殿下止不住的打哈欠。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发现西幽皇帝就在他的面前，端着茶杯笑望着她：“皇妹可算回来了，让我看看，出去玩这么些日子，有没有长胖一些啊！”
    “皇兄净会说笑。”公主殿下娇憨的笑着，扑入皇帝怀中，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戴在皇帝的脖子上，开口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为皇兄买的，你可得好好保管，切不可丢了。不然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年少皇帝哈哈大笑，将玉佩放在手中把玩。在整个西幽，莫说是无瑕美玉，哪怕是价值连城的整块碧玉在皇宫当中也有那些几块。可在他眼中，却丝毫比不上自己妹妹送给自己的。
    他观瞧了好一阵，方才接着说道：“皇妹啊，有件事，我这当哥的真得与你好好谈谈。”
    “皇兄你说，我听着呢！”公主殿下本就是活泼的性子，一时也不得闲。尤其是出了一趟远门返回自己的宫殿，瞧见什么都新鲜。上蹿下跳的东张西望，好似什么都没见过一般。
    “过来坐这里，这件事可容不得儿戏。”年少皇帝板着脸，起身将公主殿下拉到自己的身边，严肃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天天还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安静安静，这也就是整座皇宫都是皇室的人，也没有人前来告状。不然的话就你这样子，指不定得挨多少打呢！还有日后你若是嫁人了，该怎么办？虽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多收敛收敛，总不是什么坏事。”
    “皇兄可不舍得打我。”公主殿下抱着年少皇帝的一条胳膊，甩了又甩，而后难得安静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能不能商量一下，不嫁人啊？”
    “又开始说胡话了。”年少皇帝佯装怒气冲冲的样子，开口说道：“当皇兄的虽然能够养你一辈子，可也清楚女大不中留的道理。真要让你一辈子留在宫中，日后后悔了可怎么办？等到你人老珠黄的时候，再想找到爱你的，可就不容易了。那些年轻人，到时候贪图的，只会是你的地位以及权势。与你自己，其实无关。”
    诸葛尘躲在小世界当中，将两人谈话都给听了去。他不曾想到竟然有一位皇帝竟然能够如此善解人意，至少在他的印象当中，女子出身帝王家，便是联姻的媒介。从出生开始便是养在华美皇宫这座巨大笼子里的金丝雀，能够幸免的唯一方法，便是夭折。而年少皇帝不仅不会将自己的妹妹看作是工具，而且是发自真心的为对方考虑。莫非帝王家不无情，只是人心冷漠？
    “更关键的一点在于，拜天宗内有几人，可是对皇妹仰慕已久。他们的心思不难猜，不外乎是把皇妹你看做了登顶的垫脚石。而且有几人的身份高贵，真要前来宫中提亲，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我这个皇帝，其实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说到这里，年少皇帝有些落寞。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似要将自己的怨气一吐而快。但似乎又想到了说出这些，只会让公主殿下同样忧心忡忡，到最后便绝口不谈。
    “除非皇妹你先找到一个妹夫，到时候即便拜天宗有人前来，我也有理由解释。想必他们再肆无忌惮，也不敢对已经谈婚论嫁的一位公主殿下如何。”年少皇帝开口说道：“不过我也清楚，在这件事若是勉强你的话，也不是我的本意。究竟该如何，就留给皇妹自己决断好了。”
    公主殿下轻轻点头，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什么，至于细细思索更是全然不可能的。
    少年皇帝清楚自己妹妹这个毛病，也懒得继续说下去。正当他起身准备回去自己的寝宫的时候，有太监小步跑来，在他身边轻声说了些什么。而后少年皇帝便是眉头紧锁，与公主殿下说道：“皇妹，你且去其它地方躲一躲。”
    “皇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公主殿下眨着眼睛，颇为不解的问道。
    “不知怎样，拜天宗竟然得知了你回宫的消息，如今就在皇宫外等着。看他们来势汹汹，应该是打着你的主意来的。”年少皇帝轻声叹息着：“看来躲不过了，可能拖几日还是得尽量拖着的。快些离去，我先回宫。”
    随后年少皇帝便站起身来，吩咐宫女将宫中清扫干净，做出没人来此的迹象。他则返回自己的寝宫，应对那些拜天宗来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拜天宗的人得逞。不然的话皇宫内外，以及整个皇室在几年之内都会易主，而且一切都只会发生在悄无声息当中。
    ......
    此刻的皇宫外，拜天宗一位颇有身份的弟子，年纪轻轻的天命巅峰剑修负手而立，看着高耸的城墙，心里在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地位，在宗门当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不仅一些长老见到他需礼让三分，就连一些臻道境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不会因为自身的火爆脾气对他恶语相向。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他极高的天资，即便是九死一生的竹篮打水也拦不住他，假以时日必成气候。
    可他若是想要成为那在拜天宗看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宗主，除非境界能够达到大臻道的巅峰，与伪圣只有一线之隔。不然的话，只能借助外力。而放眼整个西幽，除了宗门外，最大的势力莫过于是皇室了。
    最简单的办法，只要他能够娶公主殿下为妻，稍加运作，将皇室改姓也并不是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到时候只要能够坐稳臻道境界，成为副宗主，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搓着手，难掩笑意。
    而在他身边，一位长袍老者开口提醒他道：“善雨，别这么急着开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虽然咱们准备的这么妥当，很难会有意外发生。就按照计划的，若是年少皇帝识趣，直接答应的话，皆大欢喜，毕竟这样咱们就不必继续麻烦了。但他要是拒绝的话，就只能出下策，把那公主抓来，生米煮成熟饭。等到那时候，纵使副宗主盘问起来，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问题。”
    类似于这些“官场”上的客套话，对这位拜天宗最擅长以钱生钱的财神爷来说，自然是轻车熟路。至于为何会与善雨一拍即合，不外乎也是为了手中的权柄更大。既然自己的境界是已经再难寸进，那只好走些旁门左道，攀附高枝。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狐狸一般的狡诈神情。随后便一挥手，带着准备好了的隆重彩礼步入皇宫当中。
    而已经得到了消息的年少皇帝就算万般不情愿，仍旧是不得不派人出来迎接。礼数做尽，至于剩下的再看能否有周旋的余地。
    ......
    反观公主殿下，仍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火烧眉毛的紧迫时候，仍旧不忘将瞧上眼的花朵摘下，当作装饰别在自己的发梢。
    而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消失的白衣就站在她的面前，神情严肃，开口说道：“你想就这么逃出宫去？”
    “不然呢？”公主殿下反问道：“连我皇兄都没有办法，难不成我一个女子，能够破局不成？还是说，你一个不敢光明正大走入，只敢鬼鬼祟祟闯入宫中的江湖游侠，有办法？”
    诸葛尘也不恼火，置之一笑，开口说道：“有办法没办法，总得看你的想法如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