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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看透


    施如锦再次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倒是发现,外面天色已经亮了。
    或许是昨晚这一觉睡得太安稳,施如锦舒服到想伸一个懒腰,只是动作稍嫌奔放,不知道扯到哪根神经,施如锦感觉头皮像被人扯了一下,不由抽了一口凉气。
    “扑通”一声,病床边上传来响动,有人几乎冲过来,紧张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瞧着霍巍明显没有休息好的脸,施如锦轻声回道:“我挺好的,感觉比昨天好多了,你继续睡!”
    注视了施如锦片刻,霍巍真就转身回去了。
    施如锦看不到霍巍那边,不过听着声音,好像霍巍又躺了下来。
    阖上双眸,施如锦愉快地感受着,有霍巍在身旁的踏实。
    除了……人有点三急。
    “要上厕所,就说一声。”霍巍的声音响了。
    本来霍巍不提,施如锦还可以忍一忍,只是这下,憋得有点难受。
    霍巍昨晚过来陪床,心意让人感动,可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他哪会照顾病人啊!
    一旁的霍巍翻了个身,似乎又继续睡了。
    施如锦决定还是再忍一忍,等一会护士过来,或者魏芸到的时候再说。
    “施如锦,你这样有意思吗?”霍巍冷不丁开了口。
    施如锦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后,问了句:“还在生气?”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这丈夫只是没有意义的符号?”霍巍不快地说着,后面的口气,更有点怏怏:“难怪老贺一直嘲笑,说你把我当小狼狗……”
    “噗嗤”一声,施如锦竟笑了出来,随即发现,自己的头不像昨天那样疼了。
    “我的话很好笑?”旁边的人似乎坐了起来。
    “贺慕言不是到更年期了吗,难免阴阳怪气,何必在意他说什么,”施如锦回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催促霍巍:“帮我叫一下护士,快点啊!”
    “不舒服了?”霍巍再次走到床边,一脸焦急。
    虽然孩子都有了,这种情况下,施如锦还是有点尴尬,局促半天,才说出口:“我要上厕所!”
    “早让你说了!”霍巍埋怨着,伸出一条胳膊,准备要扶施如锦坐起。
    “别动!”施如锦吓了一跳,赶紧阻止:“我现在下不了床,你把护士叫来!”
    霍巍迟疑了一下,转身跑出了病房。
    没一会,霍巍带了一名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妇人进来,指了指床上的施如锦:“先把急事解决了,等我岳母过来,你再跟她谈护理费,多少钱都没问题,现在你说怎么做,我们一起来!”
    “霍先生,我不会多收钱的,刚才护士跟我说了霍太太的情况,您到旁边站一会,这事我有经验,一个人就能解决。”护工倒是勤快,说着话,便忙活了起来。
    等施如锦解决完问题,霍巍又把医生请进来,检查过施如锦伤口,又讨论了后续的治疗,医生走了之后,霍巍让护工拿来热毛巾,挺逞能地亲自替施如锦擦脸,施如锦忍着脸上的疼,勉强保持住淡定。
    这之后,听护工说医院食堂粥不错,霍巍又拿了钱,吩咐人家去打一份过来。
    施如锦就躺在那儿,看着霍巍在那儿兴致勃勃地忙着。
    直到霍巍实在没什么可忙,颇显无聊地停了下来,施如锦才道:“护工回来,你就走吧,妈一会就到。”
    霍巍没有回应,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有什么要说吗?”施如锦小心问道,她已经看到,霍巍的脸拉了下来。
    霍巍:“……”
    意识到这家伙回过了神,打算继续向她兴师问罪,施如锦适时地服了软:“对不起,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不让你知道,也是怕影响你备战。”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脆弱,一点事情都承受不住?”霍巍抱住双臂,盯着施如锦:“还是你觉得,我这人没心没肺,除了赛车,别的都无所谓,也不在乎你的死活?”
    “想多了吧!”施如锦几乎赔着笑道。
    “昨晚跟医生讨论你的病情,他说,警方告诉他,袭击你的人是练拳击出身,有没有想过,他徒手都能让你脑震荡,如果手里拿着什么家伙,你还有命躺在这儿?”霍巍这话,完全就是质问了。
    施如锦只好求饶:“我错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躲远一点,保命要紧!”
    霍巍又不吱声了,一眼不眨地瞧着施如锦,而施如锦很识时务地,以最诚恳地笑意回应霍巍。
    沉默了片刻,霍巍用手搓搓自己的脸,道:“我妈过世之前,有一次聊起我以后的婚姻,她说了心里话,之所以要把你带在身边,一是照顾故交的女儿,还有就是,她对我的人生非常绝望,说是除了你,我跟谁都过不到一块,为免我孤独终老,我妈嘱咐我,一定把你抓紧了。”
    “我这位婆婆眼光真准啊!”施如锦半带调侃地道。
    霍巍撇了撇嘴:“你真以为她在夸你,我妈早看出来了,我中了你的毒,要是她现在还活着,看到你把我治得服服帖帖,能对你有好脸色?”
    “过奖了,我有这么厉害?”施如锦费着劲,斜了霍巍一眼。
    “你当然厉害,我妈说,你从小缺乏安全感,个性又十分好强,所以你寻求安全感的方式与众不同,就是无微不至地管着身边所有的人,觉得自己能被依赖,你就心满意足了,我妈教过我一招,只要让你觉得,我根本离不开你,你就跑不远,要不她能把家族基金会交给你?瞧你那点虚荣心,被我妈看得透透的。”
    话说到这里,霍巍不免得意,到底笑了出来。
    施如锦开始也在笑,可笑到最后,表情却有些复杂。
    “知道真相,不太高兴?”霍巍探过头问。
    施如锦没有说话,定定地望向天花板。
    外面的走廊上,人声渐渐地嘈杂起来,没一会,有负责清洁的护工进来擦地,擦完之后,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人,转头出去。
    “你难道是想告诉我,我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施如锦开了口。
    “我头一回发现,你还挺矫情,”霍巍似乎觉得施如锦这话好笑,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尖:“昨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你已经睡得像只小猪了,我在你旁边坐了一个多小时,你都没有反应,这一个多小时,我没做别的,全用来检讨自己,是不是习惯了对你的依赖,习惯了你没有原则的退让,也习惯了你永远在我身边随叫随到,却没有习惯……像丈夫一样地对待你。”
    施如锦眼睛有些热,霍巍煽情起来,她好像没什么招架之力。
    “哭了?”霍巍的脸,已经和施如锦近在咫尺,笑道:“那我就再说一点。”
    “可以了,我没怪你啊!”施如锦抹了抹眼角。
    “小锦,我不是你妈、不是你叔叔,不是你弟弟,更不是你的……小狼狗,我是你丈夫,对不对?”霍巍放低了声音:“别在我跟前装什么坚强,如果对我没有信心,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会改,然后成为……在你哭的时候,可以给你怀抱的男人。”
    施如锦笑着伸出手,用手背摩了摩霍巍的脸:“你就不能让我继续心满意足吗?算了,只要你不生气,我想哭的时候,一定会找你!”
    霍巍站起身,探身在施如锦脸颊上吻了吻,道:“好笑,我能对你生气吗,早被你驯化了,这样,你就好好养着,等比赛结束,接下来的冬休期,我都会在公司,我绝不让你失望。”
    “开什么玩笑,”施如锦道:“我好不容易可以一手遮天,抓到公司管理大权,还能让你抢回去?”
    虽然被霍巍突然生出的责任心感动到,施如锦却不敢草率答应他,霍巍这些年鲜少接触博胜集团业务,也实在称不上多少管理经验,责任心是一回事,可管理公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护工回来,端着刚从食堂打来的热粥,施如锦趁机对霍巍道:“一会我妈也过来了,你去忙你的训练,还等着你拿冠军,给我挣点面子呢!”
    “明天才比赛,我今天就不走了,好长时间没陪你。”霍巍不肯听话。
    “走吧,你在这儿能帮什么忙,”施如锦故作嫌弃:“赶紧去训练,你要再不走,贺慕言说不定扛着刀追过来!”
    “回头我跟老贺谈谈,霍太太不喜欢我现任经纪人,让他帮我把这讨厌家伙开了。”霍巍大笑,终于还是站起了身。
    施如锦恢复得不错,两天之后,已经摘掉颈箍,也可以坐起身了。
    此时拿着手机,施如锦正在与施谯谯视频通话。手机里面,是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今天是国际GT大奖赛年度最后一场比赛的第二场练习赛,明天便是排位赛,霍巍和小茂能否拿到杆位,将成为他们争冠的重要因素。
    “我怎么没看到霍巍的车?”施如锦瞧了半天手机,到底问了出来。
    “还没到巍哥呢!”现场太吵,施谯谯扯着嗓子回道。
    “小锦,休息一会,等霍巍出场再看吧!”正在床边替施如锦削苹果的魏芸抬起头,叮嘱了一句。
    施如锦觉得魏芸说得没错,听话地挂了视频,不免问道:“妈,问过医生,我星期二能出院吗?”
    “别想太多,比赛什么时候不能看啊,就算出院,也不能让你去现场,那边人太多,你现在抵抗力弱,万一哪个身上带了病菌,你打算怎么办?”魏芸坚决拒绝。
    知道拗不过,施如锦轻叹一声。
    病房传来敲门声,魏芸忙走过去,等看到来人,显得有些吃惊:“老徐,不是让你别过来了吗?”
    “小锦受伤,我当然要看看,我总是她堂舅。”走进来的是徐父,手里还拧着两大袋水果。
    “叔叔,我都没事了,还让您跑这一趟。”施如锦赶紧招呼。
    徐父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整个状态有些萎靡。
    站到施如锦跟前,仔细打量过她,徐父突然来了句:“对不住啊,连累你受了伤。”
    施如锦不明白,徐父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倒是站在徐父后面的魏芸,冲她摇了摇头。
    “听说孩子没事,我们也放心了。”徐父回身对魏芸道。
    施如锦聪明地闭了嘴,不过已经感觉出来,徐父心事重重。
    魏芸招呼徐父坐下,又要给他倒水,徐父赶紧拦住:“我坐坐就走,本来早就该过来……好在林显文这回算是归了案,我给老刘打电话,他高兴得不得了,还说如果需要,他随时愿意回来上庭。”
    “他那孙子怎么样了?”魏芸关心地道:“想不明白,林显文怎么能对孩子下得去手。”
    “还不是这老东西没有人味吗,”徐父说着,拍了一下腿,叹道:“我昨天听佟先生说,林显文已经被正式批捕,还有他后面的那些人,一个都没跑掉,这就是天理昭彰,邪不压正,人啊,真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
    施如锦点了点头,她一早按捺不住,到底给睢队长打了电话,多少了解到一点案情进展。
    派人袭击林显文的,确实是苏达生的太太,而当时苏达生杀害于贝儿,甚至也是她出的主意。
    据苏二太太自己供述,于贝儿同苏达生厮混在一起时,知道不少苏达生在嘉实企业里的肮脏手脚,便以此要挟苏达生离婚再娶,苏达生是酒色之徒,对于贝儿本就是打着玩玩的主意,后来发现她不是善茬,只能跟自己太太坦白,这才有了于贝儿之死。
    虽然苏达生把杀人的事担下了,可苏二太太一直有心结,就是于贝儿那只不见踪影的手机。听说于贝儿最嚣张的时候,电话都打到苏二太太那儿,直接要她让位,声称自己手机里握有材料,只要她想,就能让苏达生名声扫地,到时候苏以诚变了脸,谁都拿不到好处。
    苏二太太一向清高,极要面子,她肯原谅苏达生,甚至跟他一块犯罪,及至买通苏达民的助理费展,想制造车祸要苏达民的命,所有的出发点,都为了嘉实企业的继承权。
    只是,她和苏太生派去索于贝儿命的人手脚不麻利,忘记拿走手机,这才埋下后面的事。林显文成为继于贝儿、苏达民之后,第三个苏二太太必须要除掉的人,无非是因为他拿走了于贝儿的手机,又想借此从苏家勒索点好处。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不止一个,林显文被绳之以法,苏二太太满盘皆输,至于苏以诚,更是聪明一辈子,到老全是空。
    没聊一会,徐父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魏芸送客回来,施如锦到底问了出来:“妈,徐叔叔家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他女儿因为交通肇事逃逸,已经被拘留,刚才听老徐说,律师告诉他,至少要坐三年的牢。”魏芸直摇头。
    “徐菀?”施如锦心里一惊,不明白徐菀怎么就肇事逃逸了。
    魏芸显然看出了施如锦的疑惑,解释道:“刚才你徐叔叔跟你道歉,是因为那晚撞伤林显文的,就是徐菀,如果不是她一时糊涂,掉头就跑,如果她能早一点报警,或许你和圆圆后面也不会受伤。”
    施如锦只觉得匪夷所思,等于是说,林显文逃过了警方,逃过了苏二太太的追杀,最后却栽在了徐莞手里。
    魏芸叹了口气,又道:“现在说这些都是后话,刚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这事,亮亮正好去打听林显文的案子,遇上徐菀被铐进警局,对了,我已经让亮亮帮忙,替徐家请了一位律师,那老俩口都是老实人,就一个女儿,肯定想救,你让他们找谁去!”
    “徐菀……”施如锦已经有些无语了。
    “刚才在外头,你徐叔叔说,徐菀公司打来电话,正式通知,她已经被解雇,这孩子一念之差,把自己前途也毁了!”魏芸满是同情地道:“老徐和他太太都快急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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