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克战记

    “嘿——”阿尔芬热切地叫道，“伊……巴恩！”
    他显然已经喝多了，满脸都透着兴奋的红光，手舞足蹈地起身邀请伊恩过去。好在他还没有醉到忘记伊恩的名字不能在公开场合乱叫，改口还算快。
    “坐坐坐！”阿尔芬笑道，“我正和赞达尔提起你呢！嘿，赞达尔，别睡了，醒醒！”
    伊恩这才注意到阿尔芬对面还有一个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人在阿尔芬毫不留情的拍打下，终于晃晃悠悠地抬起了头。
    “啊……阿尔芬，”这人的通用语口音听起来很特别，“……你说什么？”
    伊恩看见了这人的脑袋，原来是一个蜥蜴人。蜥蜴人特有的青绿石般的鳞片均匀地覆盖着他的脑袋和从衣物里伸出的手脚。他穿着一身长袍，粗壮的蜥蜴尾巴此时只有一个尖梢露在了外面。
    “我跟你说的巴恩，到了，就在你身后，你这没用的爬虫王子！”
    “爬虫王子”听到这句话，好像突然清醒了，大怒：“你说谁是爬虫，卑微的人类！”尽管他语调激愤，但蛇一般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神情，“蜥蜴人都是龙的后裔，我们终有一天会夺回荣光——等我化身成真正的巨龙，我第一个就咬死你！”
    “据我所知，我亲爱的赞达尔，”阿尔芬调笑道，“蜥蜴人到死都不会变成龙。”
    “我们一族一直在寻找变回本来面目的方法，可一直都没有成功。但部族术士说过，我很有可能流淌着龙血。”叫赞达尔的蜥蜴人神情迷离地低声说着，但显然没人拿他说的当一回事，两名红发的陪酒女郎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也难怪，一个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破布袍子的肮脏蜥蜴人，在酒桌上大放厥词说什么化身成龙，怎么看都是醉话罢了。
    “好了，让我正是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巴恩。”阿尔芬不再参与赞达尔关于龙的争论，“巴恩，这是一位新朋友，也将成为你的战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好。”赞达尔似乎清醒了一些，怒气也消退了下去。
    伊恩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吧姑娘们，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晚点儿来找你们，”阿尔芬对两名陪酒女露出轻浮的笑容，伸手点了一下其中一人的鼻尖，“现在我们要谈一些对女孩儿来说比较可怕的事，你们不会想听的。”
    陪酒女郎们知趣地离开了。
    “朋友之间应该要互相了解，”阿尔芬开口道，“巴恩的故事，包括你的——另一个名字，我都已经告诉了赞达尔，我认为他值得信赖。现在，请你——亲爱的赞达尔——亲自讲述一下你的过去和将来吧，巴恩会想听的。”
    “当然，”赞达尔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要成为战友，我就应该对你开诚布公，就像我对阿尔芬一样。愿龙火照亮你的前路，年轻的战士。”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伊恩微微欠身。
    这是联邦国里蜥蜴人族的族礼。
    “我是一个流亡的王子……”
    “噗……”伊恩一口酒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赞达尔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哈哈大笑的阿尔芬，一头雾水。
    “没事，你继续。”伊恩稳住气息，示意赞达尔继续说。是因为战乱么，怎么这么多“流亡的王子”？
    伊恩想起了吉格斯和希德的提醒，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我和阿尔芬不一样，我其实并没有被皇室流放。”赞达尔平静地继续说道，“我的父王依然健在，伟大的氏族之王加拉答！但我们的氏族和你们不一样，年轻的人类战士。我们的王允许自己的子嗣互相争夺继承权，从而选出最优秀的那个。”
    “大自然的法则。”阿尔芬笑着补充道。
    “没错，殿下，”赞达尔赞许道，“因此，我正在同我的几位兄弟姐妹们进行一场血腥的竞赛。”
    “并且已经输了。”阿尔芬插话。
    “不！”这次赞达尔立刻予以否认，“我只是……我的首席参谋建议我暂时脱离战线，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在最适合的时刻再回去，击败其他人赢得王位。而在那之后……”他眼里淡黄色的眼白上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薄膜上映出了周围跃动的火光。
    “在那之后？”伊恩见他陷入沉思，追问道。
    “加冕为王的那天，我将飞升成龙，恢复我血怒一族往日的荣光！”
    “又来了！”阿尔芬低声抱怨道，他着实不希望将话题转回“龙”或者“飞升”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上。
    “这是大先知鲁姆对我的预言，”赞达尔反驳道，“她的预言没有一次不灵验的！”
    “我猜她其他的预言，”阿尔芬转动了一下眼珠，戏谑道，“一定都是与天气有关吧，”
    赞达尔不再理会他，看向伊恩：“我从阿尔芬那里听说了你的故事，战士。但我之所以愿意与你们同行，是因为我背负着我自己的目标，而不是为了他夺回王位。”
    “嗯，我们都有自己的目标。”伊恩回应道。
    “我不介意。”阿尔芬笑道，“我们的终点非常接近，这就可以了。”
    “那么，你的目标是什么呢？”伊恩问。
    “我不知道。”蜥蜴人的眼神变得茫然，“先知说，我不能留在宫廷的争斗里，我必须踏上旅途，去追寻我的宿命。”
    “还真像是先知们说的话。”伊恩笑道。
    “是的，鲁姆不会直白地告诉我我的目标在哪儿，但她坚信我只要踏上旅途，就会有所收获。她看到的唯一线索，是关于一份上古时代的契约，但意象太过模糊，她没能从里面找出具体的信息。”
    “契约？”伊恩机警地瞥了阿尔芬一眼。
    “有意思吧？”阿尔芬予以回应，“联邦攻击了橡盾城，战前宣读的战书里就提及了契约。”
    “所以，我打算与你们同行，也许会有所发现。”赞达尔总结道。
    “明白了。”伊恩点点头，“你也是个战士？”他不太确定，因为赞达尔的身上既没有战士的护甲，身边也没有长剑或盾牌。
    “我……”蜥蜴人王子似乎脸红了，“我很难解释我在战斗中的角色，也许实际展示给你看会比用嘴说更方便。现在我只能说，我不能算作你们严格意义上的战士，蜥蜴人有蜥蜴人的作战方式。”
    在亚人中，各个部族里只有猫人和浣熊人与人类走得最近。还有不少种族，是避开其他种群生活的，只有少数个体会离群活动，蜥蜴人就是这一类。他们总是生活在水源丰富的沼泽地带，所以沼龙城对他来说是很适合活动的区域，这也是阿尔芬能在这里遇见他的最大原因。
    “好吧，你们已经认识了！该干杯了！”阿尔芬举起酒杯后，另外两只杯子也聚集了过来。
    几口沼泽火酒下肚，伊恩的周身都感觉到温暖起来。火酒是沼龙城的特产，在麦酒里加入了一些火龙草浸泡，入口的时候十分辛辣，但能为此地生活的人们驱走湿寒，扫除阴毒。
    “那么接下来，”阿尔芬放下酒杯问道，“你们俩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我猜你们不会在这个世外桃源呆很久。”
    “当然不会。”伊恩笑着反问他，“那你呢？不打算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冒险吗？”
    “冒险？”阿尔芬应道，“为什么不呢？如果我没有那么多繁琐的事务要处理，没有那么多关系要打通的话，我当然乐意和你们一起去。不过，我既不会使用灵想力去战斗，也没什么实战经验，而且你们的身后，也需要有人协调和照应。”
    “处理什么事务，你是说那些红发美女吗？”伊恩讥笑道。
    “啊，你提醒了我，她们还在等我呢！”阿尔芬开心地笑起来，“当然，除了她们，还有许多……别的事。我需要确保我的情报网络没有问题，而且不能被发现，还要确保拥有足够的金币……嘿，我可不像你们可以通过委托来挣钱！”
    “好吧好吧，你是大忙人。”伊恩敷衍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蜥蜴人，“我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返回联邦的绿洲镇。”
    “绿洲？”阿尔芬眼珠一转，“那可是金尾商会的大本营，他的麾下有一个佣兵团叫战痕，你听过吗？很好，绿洲，你很有眼光我的朋友。”显然，阿尔芬是误会了伊恩的目的。
    伊恩叹了口气：“我现在姑且也算是战痕佣兵团的一员。”
    两位王子同时都愣住了，阿尔芬更是张大了嘴。
    “看来我夺回王位的希望又增加了一分。”他十分自信地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建议你们通过佣兵公会来集结队伍。你应该知道，一同完成的委托任务越困难，就越容易缔结深厚的友谊。当然，我不是教你去欺骗他们，但强有力的战友总是越多越好，不是吗？”
    “我只能算是战痕的名誉会员。”伊恩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的意思我懂，明天我离开这里之前会去佣兵公会转转——沼龙城有佣兵公会吧？”
    “有的。”赞达尔回答了他，“明天出发时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