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晚传奇

这个人，真的爱极了作为宋晚晚的她。
  他甚至为了她，夜夜专宠椒房殿，几乎是一夕之间，后宫中的那些女子都失了宠，丢了心。可是这一切又能怨谁，就连她自己，虽说现在是集了三千宠爱为一身，每日里都过得舒坦至极的日子，想也是在心中暗暗嫉妒那个名叫宋晚晚的女人。甚至嫉妒到，几乎忘记了自己登临后位的初衷。
  她抓着黄绢的纤指有些纠结，径自陷入了一阵无妄的感慨之中，没有发觉那从案台上抬起眼帘的男子，正温柔地凝望着她。
  “晚晚，你觉得辰丹实施科考可好？”他将那清丽的小人儿搂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侧着脸看着她。
  “嗯，很好的。”沈虹舟一目十行地将那黄绢上的长篇大论铭记在心，这么一眼下来，她便已经对那所谓的科考制度了然于心，她缓缓地轻启朱唇，笑道：“这么一来，朝中便不再只有豪门贵族的子弟，就连寒门中人也能够凭本事出人头地，皇上这一举措，可谓是大快人心。若有朝一日真的能够并行于天下，皇上凭此便能够名垂青史，被世间读书人奉为孔子在世了。”
  殷无伤闻言，喜不自禁地说道：“没想到晚晚也赞同此举，你也知道这本不是朕之首创，当初隋文帝举贤良，唐太宗分常制二科，及到了大宋，父皇深感此举优异，又将之沿袭下去。朕也深感此意，然初登大宝之时，朝廷内外还不成气候，恐怕此举一旦颁发，会引发豪门贵族之反对，朕虽身在高位亦不能见到朝廷内外互相倾轧之相。然朕临位三年有余，内外安定，民心稳固，总算到了个最恰当的时机实施科考制了！介时朕的身边便会良材环伺，何惧无法一统天下？”
  沈虹舟心中一紧，自从上次殷无伤在宫中见了堂主，便一直对他尤为欣赏，总在她面前感叹说武定之的身边居然也会有如此能人，可惜他不是在永安宫中为己所用。每听到这样的话语，她便一阵默然，心中却是澎湃不已：殷无伤，你可知道，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云若风，其实是你最大的敌人。
  “只是陛下，”她抬起眼帘，凝视着殷无伤一脸兴奋的面容，望着他明如灿星般的碧眸，婉转道：“此科举虽说百利而无一害，可臣妾还有一个担心。”
  殷无伤正色道：“是什么？快说。”
  “臣妾唯恐这科举制一旦在天下实施，虽然陛下身边介时是良材环伺，可那些良材毕竟都是胸怀大志的读书人，头角峥嵘，一片壮志豪言。陛下可知空谈误国？辰丹素来民风尚武，况且这平定天下之事又怎么少的了征讨四方的良将，陛下忘了前车之辙了吗？当日若不是武定之反叛，恐怕梁国早已是姓了殷了！依臣妾所见，这科举制度还应该加上一条。”她顿了一顿，这才缓缓说道：“既然有文举，又怎么少得了武举呢？”
  殷无伤望着一脸肃然的沈虹舟，胸中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从不知道，一心淡泊只愿归属田园的宋晚晚对治国平天下之事也有这般独到的见解。今日他拿科举的事情来问她，本也没有抱了什么期待，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不想她不仅十分赞同，还加了一条更为合理的笔墨。这样的晚晚，真的让他觉得十分惊喜。
  殷无伤将沈虹舟搂在怀中，炙热的唇压上她的，一番厮磨之后才松了口。二人呼吸交融在一起，里外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亲昵，“晚晚，你真是朕的好皇后。”他在她的耳际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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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虹舟坐在一块巨大的铜镜前，任凭莲儿将她满头的珠翠一个个地取下，而她自己，则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那面容秀雅的女子。
  她是极不爱照镜子的，然而每日却定要照上几回，不住地查看妆容是否有异。然而每每看见镜中明艳淡泊的女子，她心中的感觉却是极其复杂的。由起初的不甘心，到此后的嫉妒，乃至于现在的羡慕，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对她有这么多的感情。
  正在她发怔的当下，莲儿取下了她最后一支金簪，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娘娘，好了，去沐浴吧。”
  沈虹舟自镜子移开眼神，转过身去，冷不防的，一团雪白的小东西扑到了她的怀中。长长柔软的容貌摩娑着她细致的肌肤，嘴里发出嘤嘤呜呜的叫声。
  虹舟望着怀中娇小的身躯，一双盈盈秀目与它那双圆滚滚的碧眸对视了许久，脸上倏地绽开了一抹笑容。抓着那小身子往脸上蹭了蹭。嘴里娇嗔道：“小白，你就会突然出现吓我。”
  原来这小兽便是上回琅璜青囿里殷无伤捉来的小白狐，如今养在椒房殿内一月有余，原本还羞怯的性子倒是养大了许多，虽然没有太白殿的霜眉那般傲慢，可是爱捣蛋调皮的行径是如出一辙。更别提它长了一双如殷无伤一般的碧绿眼眸，在虹舟的心中，这小东西就如殷无伤一般，她自然很是怜惜的。
  她将小白狐抱在怀中，正欲往浴池走去，忽见外面匆忙跑进来一个传话的太监，嘴里说道：“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沈虹舟抱着小白的身子停顿了一下，嘴里看似平淡地问了一句：“皇上晚上不来椒房殿了么，怎么倒让我出门去了？”
  只见那传话的太监笑道：“皇上是请娘娘去暖玉阁呢？定是有什么喜事了。”
  沈虹舟偏头想了一想，点了点头，就又坐回了铜镜前，让莲儿将她适才放下的发髻重新挽起。
  暖玉阁，她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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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玉阁一年四季恒久温暖，只因那有一汪永不干涸的暖泉。永安宫地势巧妙绝伦，不仅在于它险要难攻，还在于这一方属于皇家私藏的暖泉。又有何处宫殿如此得天独厚，集皇家威严与自然珍秘与一身呢？辰丹皇室历来将此泉视若龙脉，它丰沛则辰丹繁盛，它干涸则辰丹贫瘠。是故还特地地造了此阁将暖玉泉圈在其中，日夜派人看着守着，视若珍宝。这一点，出了辰丹的皇族，是鲜少被人知道的。
  只是殷无伤与辰丹历朝帝王总是有所区别的，至少这暖玉泉在他的眼中，除去了一分皇家威严，其实同玄宗赐浴杨玉环的华清池并无多大差别，譬如此时，他便动了下池沐浴的心思。不仅如此，他的脑中闪过一抹纤细的身影，如此美好的地方，又怎能少的了她？
  当日便是在这暖玉阁中，他与她坦诚心底秘密，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正因为都是从异世而来，彼此间很多事情可以不言而喻，不点自明。虽然她也曾极力抗拒过他，可是终于，不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厮守？想到这儿，殷无伤俊美的脸庞泛起了一丝笑容。
  宋晚晚，这个奇异的女子，令他的生命变得鲜活起来，最为重要的是，她让他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孤独的。
  温泉水滑洗凝脂，唐玄宗，朕不羡你，你虽有杨太真，朕亦有宋晚晚。
  殷无伤穿着一件宽大的明皇色的长袍，微微松开的发髻显示出他此刻的放松的心情，虽然身处一片雾气氤氲的暖玉阁中，他的一双虎目，尤是看向门口的方向。
  然而耳边刚刚响起一阵脚步声，他还没有等到传报的太监进来报信，便被一团软软白白的小物扑了个满怀。他失声哑笑，捉住那个娇小的身子，凑近自己的脸庞，让它身上的小绒毛摩挲着自己的侧颜，一时间，四目双对，皆是绿的清澈见底。
  “小东西。”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宠溺地揉着它的小额头，引来小白狐一阵颤抖，一双眼睛睁了又闭，小爪子一把抓住了殷无伤的粗指，放在嘴里伸出细小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似乎有些邀宠，又似乎在撒娇一般。
  “越来越会伺候人了。”殷无伤享受着手指上传来酥麻的感觉，一边抱着这一团柔弱无骨的小东西。
  “陛下怎么把臣妾召唤到了这儿？”门外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含笑看着一人一狐如此亲昵的举止。
  殷无伤抬起脸来，见皇后来了，又见她穿得单薄，身上只罩了一身轻薄质地的绸衫，虽然行走间自然散发出一份袅娜的味道，可是心里不免担忧她会受风着凉。
  他迈开步子走到虹舟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又将一帮子太监宫女都赶出了暖玉阁，亲手将大门给紧紧关了起来。
  “陛下怎么？”虹舟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虽说是春天了，可外头还是冷的，你怎能穿得如此单薄。”他的语气中透着嗔怪。一边说着，他一边将这个纤细的女子带入阁内，二人踩在大理石面板上，轻巧地发不出一丝声音。当二人越过层层叠叠的纱帘，一方美的不可方物的绿池顿时呈现在他们面前。虹舟亦是一脸惊愕地望着那一方缓缓吐着绿玉的暖池。
  她抑制住心底的悸动，暖玉阁原来如此美好。
  “晚晚，”身边传来殷无伤低沉的嗓音，“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对诗的时候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他转头专注地凝望了虹舟一眼，缓道：“只是我们比起玄宗玉环，真是幸福太多。”
  虹舟自然是不知道那日对诗的场景的，只得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在殷无伤依旧沉静在回忆之中，并没有察觉她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起来。倒是殷无伤怀中的小白狐，喑哑地叫了一声，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绿眼珠，轮番扫视着这一对男女。
  “今日，朕带你重游暖玉阁，是想同你一道尝尝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感觉。”突然，无伤发出一声朗笑，“朕想这一日，可是想了好久了呢！”
  虹舟的面色一僵，她从不知道，这温泉水是可以沐浴的，然而比起这一点，更让她惊骇的，是今日若在此地沐浴，那么她的身子，不就会让他看得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