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晚传奇

第103章


  瑞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旁边的更漏,居然已经卯时了,皇上平时这个时候是早就起来了。只是今日皇上睡得沉,他也不好搅了,便只得蹑手蹑脚地步出乾元殿的寝宫,去看看那些在御前服侍的宫婢们。
  他推门出去,便见宫婢们早就整装待发,就等着皇上便能起身进去服侍了。
  那些宫婢一见瑞寿出来了,便一脸的兴奋,只见那贴身宫女秋桃睁着一双大眼,问道:“寿公公,皇上起身了吗?我们姐妹们该进去了么?”
  瑞寿摇了摇头,低语道:“皇上还睡得沉呢,谁都不许大声说话。”
  原来自从万士源乔装武定之做了大梁的皇帝,那怪癖可多的数都数不清。别说他后宫里是一个嫔妃也无,就是平素亲近的宫人也没有一个。更为甚者,他入寝时非常不喜有旁人服侍,所以诺大的一个寝宫,晚上一般就只有瑞寿一人守夜。
  只是虽说如此,皇上毕竟是年轻气盛,又是一代雄主,身边又没有一个女子,后宫的那些嫔妃之位都空设了许久。宫中哪个宫人没有偷偷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被皇上青睐,继而一举入主后宫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她们这些皇上的随侍宫婢,每日服侍皇上更衣的人,也没有见到一个能够被皇上揽入帐中与之春风一度的。若不是瑞寿生的又老又丑,谁都会往他是不是与皇上有一腿这个方向推测。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指缝间流逝,眼看就要到早朝的时候了,皇上怎么还不醒呀!瑞寿心中涌上一股焦急,若是误了早朝,那便不好了。
  秋桃轻声说道:“寿公公还是进去瞧瞧吧,说不定皇上已经醒了呢。”
  瑞寿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寝宫的大门,往那黄帐子里望去,却见皇上还是一动不动地睡着。
  这该如何是好?惊醒了皇上是死罪,可要是误了早朝皇上怪罪下来,也是死罪。这做人奴才的,就是这般为难。
  他低头思索了半晌,终于走向前去撩开了龙榻前的黄帐子,轻声对熟睡的皇上低语道:“皇上,快要辰时了。皇上……”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只见皇帝一张脸如纸一样煞白,嘴唇似乎有些发青。不仅如此,只见皇上的枕边内侧还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个狭长的金匣子,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瑞寿颤抖地伸出手探向皇帝的鼻尖,居然一丝进出的气息也无。
  “啊!”瑞寿大叫一声,颤抖尖细的声带里透着恐惧与慌张,“皇上啊!你怎么了?!”
  门外守候多时的贴身宫婢蜂拥而至,却见瑞寿对着她们大叫:“快去传太医!皇上没气了!”
  乾元殿顿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每个进出的人的脸上都挂着恐惧与不安。
  不一会儿,太医便匆匆感到,看了一眼显然早就没气了的武定之,仔细地给他号了脉,翻了眼皮,这才给出了一个无比谨慎又战战兢兢的的结果:“皇上无疾而终了……”
  这个消息如春雷一般在宫中炸了开来。随着象征天子大行的九声丧钟徐徐地自泰安宫中奏响,声声敲打在每个正准备参加早朝的肱骨之臣的心中。
  皇上大行了!!!皇上无子嗣!!!大梁的新帝是谁?天啊!这天下不会要大乱了吧。众臣一边心怀忧虑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祁元殿。
  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响彻云霄,那是泰安宫里的宫人发自内心的悲鸣。
  然而此刻,在祁元殿内众臣的心中,比起皇上殡天的哀痛更为迫切忧虑的,是究竟立谁为储君。
  瑞寿颤抖的身子出现在乾元殿的前面,他手中捧着一只黄金匣子,站在往常自己宣读诏书的龙座之下,只是与以往不一样的是,那高高在上的龙座再也没有昔日的身影,这一切仅仅只是隔了一个晚上。
  众臣见瑞寿手中捧着匣子,便知里头定是装了皇上的诏书,原本闹哄哄的大殿倏地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屏息凝神仔细听着那诏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萧易寒穿着五品修撰的朝服,冷眼将这一切的骚动悉数收入眼底。他的眼神一扫,恰恰对上了梁衡叶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眸,正直愣愣地盯着他看。萧易寒的脑中闪过那日在饕餮居见到梁衡叶差点儿轻薄了晚晚的模样,不禁眼神一凛,如两把刀子一把剜进了梁衡叶的脸上。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锁定在龙座之下瑞寿的身上。只是旁边另有一人,将这些都看在了心里。
  瑞寿将匣子打开,果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面诏书,他赶紧将此诏缓缓打开,当着文武百官众人的面,将上面的内容缓缓念出:
  “朕遭天下荡覆,幸得大梁之土,临朝三载有余。虽屡有烽火,边民受扰,然赖以天帝庇佑,危而复存。然朕在位以来,虽内外安定,百姓安居,夜深之时,朕仍深感悻悻。夫得天下,一朝称帝,四海归心,大梁子民莫不以为此乃朕之首功,实不然尔。朕虽佣兵自立,与辰丹划河而治,若无一人相助,便难成此大业。此子,姓萧名易寒,乃前梁第九皇子,得荫皇室巨富。昔日甲胄,因慕氏所迫,困守山林,隐姓埋名,为求留得一线皇室血脉。然天下大势,虐极必反。朕得熊虎之师,破慕氏宗庙,天意所至。惟德动天,玉衡所以载序;穷神知化,亿兆所以归心。然萧氏闻朕之所往,便倾其前梁钜富,助朕颁布休养生息之策,三年有余,天下遂定,百姓遂能安居乐业乎!朕虽贵为天子,然身患隐疾,在位三年仍无子息。终日惶惶,不知百年之后,大梁何去,储君何在。接连数月,朕身有不适,却非常疾,夜观天象,乃知大限将至。大梁万倾之土,兆亿之民,所托何人?然,查阅史籍,知‘夫天造草昧,树之司牧,所以陶钧三极,统天施化。故大道之行,选贤与能,隆替无常期,禅代非一族,贯之百王,由来尚矣。’读至此处,朕顿觉豁朗,此大梁之皇位,应交诸于前梁皇子。此乃光复宗庙之大事,故此前未能在朝堂上商议。然此子人中龙凤,学惯五经,天诞睿圣,河岳炳灵,拯倾提危,澄氛静乱,匡济艰难,功均造物。宏谋霜照,秘算云回,旌旆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表里清夷,遐迩宁谧。朕深感圣人之遗风,人神之宏愿,便拟诏于天下,立萧易寒为大梁储君。”
  瑞寿读到此处,座下的众臣皆惊地而起,每个人的脑袋里爆炸着两个问题,一是这个萧易寒究竟是谁,二是皇上怎么就将皇位不明不白地交给了他呢?
  然而诏书到此并未结束,瑞寿接下来的话更让众朝臣都惊地快要尖叫出来。
  “众位爱卿,稍安勿躁,此萧易寒,即是五品修撰易桓。此诏一式两份,另一份在萧易寒处,待朕大行之日,便是此登基之时。钦赐~”
  随着瑞寿高亢的声音消失在祁元殿里,底下众臣便发出轰天般的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众人皆表情惊惧地望着尤跪坐在人群中,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萧易寒。
  他面无表情地自人群中站了起来,自袖中取出一面黄帛,移步走到瑞寿的身旁,将手中的诏书交给了他。
  瑞寿的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甚至连看也不敢往萧易寒的脸上望去,便只能战战兢兢地将诏书打开,将里头有着一模一样笔迹的诏文又读了一遍,果然是一字不差,一模一样,下面还加盖了玉玺。果真不会有错的。这个人,就是大梁的新帝了。
  萧易寒正要移步往龙座上走去,忽地听见人群中一人大喝一声,“慢着!”
  他光洁的面上泛起了一丝冷笑,慢慢地回转身来,往座下黑压压的人头扫视了过去,看见那口出悖逆之言的人,竟是宰辅和仲良。
  宰辅毕竟是朝中重臣,亦是朝臣表率,行事谨慎,常得先帝嘉许。当然也正是此人,屡次上表皇帝,要清君侧,他奏章里要杀的人,就是他这个五品修撰。
  “不知易大人有何凭证,自己就是那前朝的皇子?”和仲良抛出一块砖头。
  萧易寒一双黝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在他的脸色,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枚九龙玉玺,将之交给了身旁的瑞寿,平淡地说道:“前梁大宝。当日慕知远搜遍泰安宫的里外亦无所出。”
  和仲良本就是觉得此子非比常人,虽只是修撰,其定力之深已在先帝之上,虽鲜少参与政事,然他只要站在那儿,先帝便会频频问其政见,屡见不鲜。他敏锐的感觉到,此人与武定之关系非比寻常,唯恐会有谋逆之日,这亦是为何他着力于清君侧一事。如今得知他居然是前朝遗子,终于明白他身上那份气势是出自何处。然而,仅凭这点,却是无法证明先帝是心甘情愿将皇位传授与他的。
  更何况,先帝身体一向健壮,又是武将出身,又怎会在诏书上说自己身怀隐疾,恐不日而亡呢?莫非是此人为了一登大统,行事杀了先帝?他和仲良身为朝廷宰辅,绝不随侍暴虐之君。
  “不知先帝是何时将此诏授予易大人的?”和仲良将胸中疑惑悉数吐出:“先帝一贯身强体健,又怎会突然无疾而终?即是无疾而终,又怎会事先将此诏放置与床榻之上?”
  萧易寒闻言,冷冷地说道:“先帝既为天子,和大人又怎知他不通鬼神?和大人身为宰辅,又岂能对先皇之诏心存质疑?”说着,他冷笑道:“莫非真是人走茶凉?”
  众人皆是一惊,不是为了他此时说出来的话语,而是为了他脸色冷冷的表情,这样的面上,此时却挂着一抹冷笑,让人见了不由地双膝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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