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之外

    黑头和向北在会议室里等待着。相隔不远，果子已经悄悄进了胖冬的办公室，将边边角角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但是，结果并不理想，除了一张顾青城蒙着脸的监控截图外，啥也没找到。
    果子悻悻地回到会议室汇报情况。这件事要无疾而终了。
    向北一声长叹：“只能另想办法了。”
    “向哥，你打算怎么办？”黑头问道，倘若向北有办法为胖冬报仇，哪怕是赴汤蹈火，黑头也要试一试。
    “你想报仇？”向北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圆桌上摆放着一长溜麦克风。
    黑头笑了笑，也坐在了圆桌的中心位置：“这还用说吗？这已经是少阳传媒的第一要务。”
    黑头说话总是充满自信。
    “有两个仇人，你想报哪个？”向北说道，“一个是曲长国，一个是顾青城。当然，直接凶手是顾青城，是他杀了胖冬。曲长国也是间接凶手。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事情败露，胖冬和大友不会出事的。”
    “可以的话，俩人都想灭了！”黑头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太贪心了。”向北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座椅恢复原位，然后转身离开会议室。
    黑头和果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整哪出？不懂。
    大笑间，向北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确切地说，胖冬是因为自己才死的。这个仇即便要报也是自己报，不需要黑头掺和，更不会让少阳传媒卷入其中。只有这样，才是对胖冬最大的慰藉。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不能只是一副装逼的表情离开少阳传媒就行了吧！
    人都有软肋。比如，有人喜欢钱财，有人喜欢权力，有人喜欢女人。
    女人？向北计上心头。他想起了果子透露的一条重要信息：曲长国跟十多个女人有染。
    说实话，这个数字说出来后，着实吓了向北一跳。他知道曲长国滥交，但没想到会滥到这种程度。
    当然，最可怕的心滥。害了自己的是曲长国，害了胖冬的也是曲长国。他找黑头的目的，本是想将曲长国出轨的证据公之于天下，结果却大失所望。这个胖冬，有时候太狡猾，有时候太实在。
    既然曲长国喜欢滥交，那就再让他滥一次。复仇计划逐渐在向北大脑中形成——证据没有了，就制造一份证据。
    不过，向北并不愿意用暴力完成这场复仇。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大可以在北江晚报社的门口蹲着，等曲长国走出大门时冲上前去，狠狠地用刀捅进他的身体里，然后看着他死去。
    过瘾吗？不过瘾！让曲长国这样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报仇的最好办法，是让他生不如死。可是，这样的复仇计划光靠向北自己根本无法完成。
    “小罗，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向北想起了罗方伊，她是唯一一个还有联系的北江晚报社的前同事。这件事只有她能帮上忙。
    “师父，你今天去哪儿了？一天没见到你。”罗方伊问道。
    “我有事情在忙，”向北不愿多做解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北江晚报社的移动办公系统中，有在线会议功能是吗？”
    “没错，有点
    类似于微信的多人语音聊天，只不过它是企业版的。”罗方伊解释道。
    对于坐过牢的向北而言，这玩意儿太高级，他听得似懂非懂。
    “我能进那个系统吗？”向北问道。
    “当然不行了，”罗方伊没想到向北会问到这么幼稚的问题，看来他确实跟社会脱节太严重了，“这是报社内部OA系统，只有报社员工才有权限登录。”
    言外之意，向北作为前员工，早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罗方伊思索半天，“其实OA的登录权限很简单，员工账号就是在报社登记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了这个号码，自然就能登进去了。”
    向北听明白了，有了手机，就能登录。
    “师父，你问这些干嘛？”罗方伊感到十分疑惑，“你该不会是想登录进去，偷看报社内部资料吧？”
    “不不不，我随便问问。”
    向北匆匆挂上电话，又去了小区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张电话卡。他将手机中原有的sim卡取出，将新买的卡放进去，试了试，话费充足。
    这是整个复仇计划中最容易操作的一个步骤。
    向北注册了一个 Love，地区很暧昧——安道尔，性别很费解——女。签名耐人寻味——用摇曳着曙光那支温暖漂亮的笔杆写下爱你的诗篇。没错，诗人食指的诗。在隐私设置中，向北改为允许查看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Ok，一个新的身份诞生了！向北要玩一个游戏：小猫钓鱼。
    以什么样的方式添加曲长国为好友呢？
    名片推荐？手机号码查询？附近的人？
    向北有曲长国的手机号码，也还保存着他的微信号。
    但是，只有“附近的人”是最好的添加方式。其他两种方式容易引起曲长国的怀疑——用手机号和推荐名片添加，都会让人感觉自己别有用心。
    向北打开了“附近的人”，试着搜索一遍，覆盖范围太小，搜不到曲长国。只有一个办法：离他近一些，然后每分每秒打开“附近的人”，同时还要祈祷对方也同样打开了这个功能。这的确是个功夫活，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最笨的方法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况且，曲长国已经是惊弓之鸟，再用盗号套话的办法，已经骗不了他。
    向北对北江晚报社周围的地形再了解不过。距离报社最近的一家咖啡馆就在楼下，这是长期租用报社办公区域的钉子户，坐在这家咖啡馆，与曲长国的垂直距离只有五层楼高。
    漫长的煎熬开始了。第二天一早，向北来到了这家咖啡馆，成为这里的第一个顾客。既然是顾客，总得有消费，向北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打开手机里“附近的人”功能。第一天没有消息，第二天无功而返，第三天依旧如此。向北有些失望，已经喝了三天的咖啡，连店员都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没办法，收工吧！
    《大明第一臣》
    向北正要起身，手机忽然响起一声提示音，是添加好友的请求。这三天里，这样的声音已经响起好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寻求刺激的。看来，公狗的鼻子都是一
    样的灵光，看着异性的微信名就能嗅出对方的味道。
    向北以为又是一个陌生人，却发现对方的名字和头像都很熟悉。没错，是曲长国！
    对方的验证信息很俗：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看来这只公狗又要蠢蠢欲动了，只不过这种搭讪的套路太low了。
    向北觉得很恶心，把自己装扮成女人，跟一个男人发出暗示性的信息，的确需要强大的心脏。不过，他又觉得很刺激，鱼终于上钩了！
    向北没有急于通过他的添加好友请求。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即便是通过了，也没有时间和气氛搭讪，他要养一养这条鱼，等养肥了再收杆！
    他收拾好东西，坐车回到了家里。
    晚上八点过后，向北已经吃了晚饭，抽了一根烟。酒足饭饱，心情舒畅，晚班可以开工了。
    向北通过了对方的好友请求，但是并未主动搭讪，时机不到，还要继续养。
    半个小时后，对方回复了，没有别的，只有一个笑脸的表情。
    向北也回复了一个笑脸。无论如何，不能操之过急，要让鱼儿主动上钩。
    ——我们离得很近啊。
    还是很俗套的搭讪。
    ——是啊（笑脸）
    向北的回复更简单。
    ——美女吃饭了吗？（笑脸）
    ——刚吃过，不过我可不是美女，我是老太婆了。
    向北知道欲罢不休的方法。越是说自己丑，越能挑动对方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大笑）我更加确定你是美女了，因为美女通常都是这么说。
    ——看来你经常跟美女搭讪啊，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向北发完这句话，心里一阵反胃恶心，好变态啊！应该让隔壁那个年轻漂亮、活力四射的女人替自己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向北至今记得春梦中这人坐在自己身上时的模样。
    ——花心？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我。呃……不介意的话，交换照片？
    曲长国竟然主动要求交换照片，看来他对自己的形象很有信心啊。还好向北早有准备。
    ——好啊，你先来！
    半分钟后，对方发来一张照片，是曲长国外出游玩时的照片，身着休闲装，戴着墨镜，背靠城墙。很快，这张照片又被撤回。
    对方很谨慎，是个江湖老手。不过在这两分钟的时间里。向北已经将照片保存，将聊天记录截屏。
    ——该你了。
    曲长国回复。
    几分钟后，向北也发送一张照片给对方，当然，这照片是他从网上搜索下载的，相貌气质自不必说。发完之后，向北也学着曲长国，将照片撤回。
    ——果然是美女，我的眼光一向不错。
    曲长国回复。这种欲拒还迎的沟通方式，已经越来越刺激到他的胃口。当然，他的戒备心也在一点点卸下。
    ——谢谢，不过我要休息了，你知道，睡眠对女人很重要的。晚安了，有机会再聊。
    向北知道今天的聊天必须结束，如果再聊下去，展现出想要套取更多信息的意图，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