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桨桥头渡

    时间回到期末考试那一天。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一个无法逃脱的轮回，没有下雨的考试日是不完整的。也许那落下的雨丝也是那千千万万考生心里的愁丝，很细，也很多。
    “铃铃铃......”这边早有人气定神闲地开始看窗外的风景，这边乔遇却还在奋笔疾书......地蒙题。
    “交卷了，没有写完的同学都停笔了。”看着被抽走的卷子，乔遇心如死灰。
    乔遇迈着虚浮的步伐走到食堂，点好饭菜，找到姜澄，坐下吃饭，表情麻木得就像表情包里那个没有感情的菠萝头。
    “乔遇，你选择最后一题选什么？”
    乔遇戳了戳眼前的饭，“你问我？我倒数四道全蒙的。”
    姜澄有些不好意思，这次数学确实比较难，两姐妹也都半斤八两，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诶对了乔遇，听隔壁班的人说傅城深要走了？”
    “对啊，就过两天他就要入伍了。”
    姜澄明知消息准确，却还是不死心，“不是未满十八不能入伍吗？”
    “你什么年代的，现在已经调整到17周岁了。”乔遇喝完了碗里的汤，“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男孩子都是要当兵的。”
    “啊，那他成绩那么好......”姜澄低下头扒了口饭，感到有些惋惜。
    “走吧。”乔遇端起了餐盘，拍了拍姜澄的肩，“优秀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会闪闪发光。”
    又是熟悉的银杏小道，两边的树叶聚拢过来，让正午的阳光映着些金黄的碎影。
    “乔遇。”
    “嗯？”从后面听到熟悉的声音，乔遇习惯性地转过头，“怎么了？”
    “谢谢你的礼物。”傅城深向乔遇一步步走来，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落了满地。
    “不用客气，好好报效祖国，干出点名堂来，千万别给我们大院丢脸。”
    “行，老妹明年夏天再见。”那时的我定叫你刮目相看。
    傅城深很想问问乔遇：“为什么送给我你那么珍爱的日记本，你用心给我写了长达七页的信，字里行间都在叮嘱我照顾好自己，是否在提醒我不要忘记你？而最后被撕掉的那几页，那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又是否在叫我忘了你？”
    可傅城深一直走一直走，久到忘了回头，久到那一年他们都没有再碰面......
    照例今天期末考试完，乔爸爸会开着他的牧马人，来为女儿接风洗尘，只是今天，这尘未免有点厚。
    “遇遇，明天放假了，想好要去哪玩了吗？”
    “爸爸，你手机先借我用一下。”
    “哦好。”
    乔遇从包里拿出了数学试卷，打开了手机里的作业帮，开始一道一道拍题目。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乔遇对试卷翻了个白眼，“爸爸你能相信吗，我蒙了四道错了四道，这31.64%的几率也被你这倒霉女儿碰上了。”
    乔鸣非但没安慰女儿，还笑了起来，“这多好啊。党就告诉过我们，只有发现错误，才能改正错误。”
    “爸，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蒙错四道的难过你体会过吗！我宁愿自己做错的，也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啊。”
    乔鸣摸了摸女儿的头：“考都考好了，就不要多想了。你妈给你煮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回去开心一点，省的你妈担心。”
    “爸爸你重色轻女，对我妈这么好，却动不动就嘲笑我。”
    “那当然，你妈妈只有我对她好，也够可怜的了。你以后找个老公，自然也对你更好，毕竟你总有一天会离开爸爸，而你妈和我却是一辈子的陪伴。”
    乔遇莫名地有些感动，爸爸当了半辈子的军人，身上有着战士的坚韧，善良以及最宝贵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他告诉过乔遇，因为你是孟婉的孩子，所以我有责任把你抚养长大，教会你做人的道理。
    而今天，他告诉乔遇，我爱我的妻子甚过爱你。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真是真实得有点可爱，乔遇心里想。
    “对了遇遇，你妈妈把你清言哥哥也找来了，说是要谢谢他给你辅导了这么久。”
    乔遇扬起嘴角，努力想要微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这该怎么交代啊……”
    “唉，清言这孩子是越来越懂事了。我来接你之前他就到了，还给我们买了好些礼物，我和你妈都不知道要不要收下。”
    “爸，你千万不能收。哥哥很节约的，现在手机还用的诺基亚的。”
    “那不行的，他给我们买的礼物少说也要上千的。”乔鸣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乔遇不想再提，每每想起她都控制不住地心悸，只好选择岔开话题，“你可别心疼他了，他一堆女孩子抢着要呢，行情比你好了不少。”
    “那倒也是，他那么优秀，以后日子不会差的。”
    “那当然”，乔遇在心里偷偷说：“终将有人会把你置身于温暖，那里不是荒野，更不是泥潭。”
    乔遇一走进家门，就见到了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有点高大，有点宽阔，也有点......熟悉。
    “诶呦，遇遇回来了。”孟婉接过乔遇的书包，凑到乔遇的耳边，“你哥哥偏要帮我做饭，这怎么可以，你快去劝劝他。”
    “好，妈你就放心吧。”
    乔遇从宋清言的背后踮起脚，遮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遇遇，别闹。”宋清言转过了身，“怎么样？今天的考试？”
    “挺好的哈，就以后可以天天粘着你了。”
    宋清言把锅里的糖醋鱼盛了出来，无奈地说“遇遇，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我也怕我会耽误你。”
    “哥哥，我的基础已经好了不少了。这回也只是错了四道选择，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都做出来了。”乔遇扯了扯围裙后白衬衫的衣角，“所以哥哥，你再教教我好吗，我会努力跟你学的。”
    “你也要放假了，我尽量抽出时间来帮你看看吧。”宋清言推开了厨房的门，把菜放到了桌上，“遇遇，你先吃饭吧，我再做一个芹菜。”
    “哥哥你快别了，来我家还让你做饭。”
    “应该的。”
    “哥哥，你好贤惠啊，我有点不太适应。”
    “以后就适应了。”
    适应什么？适应你褪去光芒后的平淡，还是适应你走进了我平庸的生活？
    哥哥，你会否知道，
    我有多想在平庸的生活里，
    拥抱独一无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