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织恋

第13章


曹影倩忘记了蔺明争的事,急忙拉着她的手臂追问。   
  “我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   
  她顿了顿,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可是,明争哥怎么可能答应让你走?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因为我而吵架了?”“当然不是!”木荨织实在怀疑这曹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如此善良无害,但她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又让她没有理由多加揣测。“我的去留,他本来就无法过问。”   
  “可是,”到了这时候,曹影倩总算有了点千金小姐的气势。“再怎么说你是咱们府里的客人,我若留不住你让你冒黑离开,会让人说闲话的。”蹙起秀气的两道柳眉,她愈想愈是不妥。   
  “这样吧,你还是在府里待上一晚,明个儿早上再走,好不好?”曹影倩语气诚恳的说着。   
  她咬了咬牙。“可我不想住在那个楼阁里。”   
  “那我另外安排地方让你睡觉,这样总行了吧?”   
  这会儿,木荨织终于放弃了再作拒绝,那一气之下作出的决定,现下已经成了淡淡的痕,烙在心里面。   
  “谢谢你。”   
  曹影倩受宠若惊的看着她,只能点点头苦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哪有什么好谢的呢?”   
  唉,她和今天下午的她,还真是判若两人呀。   
  天刚拂晓,露水沾湿晨衣,远边山麓已有积雪现象。   
  也不过才五更天,街道巷弄已陆续出现早起劳动、抑或赶着做生意的小贩店员们,皆为着即将来到的新年做足准备。   
  然而对曾经当朝为官的曹孟轩而言,能不能熬过这个新年,还是个未知数。   
  打自二十多年前,当他冒险救了结拜兄弟的儿子之后,他就成了司徒靳的眼中钉,因而在自己年岁渐高之后,毅然地求去官职,打算就此颐养天年。   
  他与妻子感情甚笃,未曾娶过小妾,即使只有曹影倩这么个女儿,他也无怨无悔,打定将来就让蔺明争来继承这个家,怎料得到自己竟中了剧毒,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世事难料啊,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会儿,蔺明争坐在床榻边服侍着情同父亲的曹孟轩,眉头的郁结始终纠葛难解。   
  “明争少爷,药已经煎好了。”大总管亲d自将煎好的药端进来,立在他身前微微一福。   
  “好,给我来喂。”捧过热烫的药碗,舀起一汤匙稍稍吹冷,这才慢慢送进曹孟轩发黑的嘴唇里。   
  义父,你一定要好起来。他在心底不断默祷,每一勺药都递送得战战兢兢。   
  “明争哪,怎么你已经起来了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在两名丫环的小心搀扶下,曹夫人拄着拐杖慢条斯理的迈进房里,许久未曾睡过好觉的面容,显得有些腊黄不济。   
  “义母,您身体也不好,怎么不多躺在床上休息?”蔺明争忙搁下药碗,起身扶过曹夫人到床榻边,拉张扶手椅让她安坐下来。   
  “真睡了也是直作恶梦,而且我一想到老爷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便没法儿好好躺在床上。”她细心注视着丈夫。虽然两人相差整整二十岁,但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却不是外人可以知晓评断的。   
  蔺明争继续着先前的动作。“这药只能维系义父的生命,并不能完全将他治愈,一时半刻的,恐怕也没那么快醒过来。”   
  “没关系,只是在这儿看看他也不打紧,我也已经老了,除了守在他身边,还有哪儿可以去?或者,还有什么事可以做呢?”   
  待蔺明争将药喂完后,曹影倩也来到了房里,见他们俩都在,才知自己还是起得晚了。   
  “倩儿向娘亲请安!”   
  曹夫人暂时转移注意力,微微展露笑容拉住女儿细嫩的一双手。   
  “这真是太好了,明争回来了,还带了个神医的徒弟救你爹,咱们曹府总算又多了点希望。”   
  “娘,您非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瞧您一双手瘦得只剩骨头,这样怎么可以呢?”曹影倩心疼地审视曹夫人的手心手背。   
  她的话刚说完,大总管这时又从外头折了回来。   
  “云大夫已经到了。”他神色恭谨地道。   
  “噢,快请他进来。”蔺明争喊道。   
  “是。”   
  曹影倩偷偷打量着蔺明争的侧脸,眉眼间尽是阴霾神色,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十分不好。   
  是为了那个木荨织还是为了爹呢?她不愿多作猜臆。   
  不一会儿,手提药箱的云井农步进房内,见到两个多月不见的蔺明争,自是惊讶万分。   
  “你回来了?”   
  “云大夫,麻烦你先替我义父看看他现在情形如何,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私底下谈。”蔺明争神色严谨的起身说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替他瞧瞧。”云井农不敢耽搁,连忙搁下药箱察看曹大人毒发至今的情况。   
  半晌,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边点头、一边啧啧称奇。   
  “真不可思议,曹大人体内的毒暂时被控制住了,一时半刻没有生命虞虑,不过,还是要及早找出解药才行。”   
  “怎么这药还不能治好他的病吗?”曹夫人胆战心惊的忙问。   
  曹影倩先一步解释道:“娘,木姑娘说这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但这总是一线希望,您别这样紧张嘛。”   
  “是啊,曹大人中的毒至阴至寒,能拖到现在实属难得,曹夫人还请放宽心,我想你们口中的那位木姑娘,肯定有法子医好曹大人的。”云井农沉着的点头。   
  蔺明争在此时开口了。“云大夫,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的。”   
  来到厅外的水榭花廊底下,云井农踌躇了会,这才率先开口。   
  “你找到了木济渊的传人?”   
  蔺明争将事情经过简略陈述一遍,包括他被司徒昭葛追杀、坠崖后遇上木荨织、之后夜以继日的赶回来,只字未提关于他与木荨织之间的情感发展。   
  云井农瞧他心事重重、怏怏不乐,知道他隐瞒了些许片段没说。   
  “那她人呢?”   
  “她已经走了。”蔺明争并不知道木荨织在府里多待了一夜,直到刚刚才让曹影倩送出府。   
  “走了?”拢起花白的眉毛,云井农咋舌愕然地呆了呆。“你怎地让她刚到这里便走人?”   
  “既然她不想待在这儿,我便没有强行留住她二兀自轻叹口气,凝聚目光遥望着天际飘下的细白雪花。   
  下雪了……霍地忆及她穿着单薄,此刻也不晓得有没有去添购衣物。   
  京城不比谷内简单纯朴,她一个人究竟能上哪儿去?   
  “这……木老的徒儿,现下多大年纪了?”   
  “刚满二十。”   
  “这样的话也不小了,”云井农感慨万千的一叹。“唉,真不知木老去世以后,她在谷内是怎么生活的?一个人孤零零的,也难怪性情孤僻了些。还有,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放她四处奔走,不大好吧?”   
  “我没有理由硬是留她在这里。”蔺明争僵硬的回答。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她说走就走,那么曹大人的病该如何是好?”他忧心忡忡的问。   
  一想到昨个儿晚上的对话,蔺明争的表情更加阴冷。“对于义父所中的毒,她说她也束手无策,只说这毒名为‘钻心斧’。”   
  “钻心斧?”云井农半捣住口骇一大跳。“这毒可是江湖中灭绝许久的至尊奇毒,这司徒家的人是如何得到这毒药的?”   
  “云大夫也知道这毒?”   
  他突来的问题让云井农心下一惊,从容不迫的回神点头。“是的,这毒发源于苗疆异族,据说是一名异族女子为严惩负心人所创造出的蛊毒,后来却为恶人所滥用,继而研制成现在人人惧怕的‘钻心斧’。”   
  “我不明白的是,这毒木济渊怎可能解不了。”沉吟一会,黑眸意味深长地睨了云井农一眼,锐利光芒似洞悉了什么。“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这……我当然不能。”云井农颇为难堪的摇着头。“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怎样也不可能了解到木老的事,人人说他擅使毒与解毒,未经求证,我也不能多说。”   
  “果真如此,我这趟是白走的了。”他挫败地说道,神色黯淡下来。   
  云井农还想多说什么,念头一转却还是将嘴巴闭上。这一切的一切,等证实了心中疑问再作打算吧。   
  一片……两片……三片……怎么下起雪来了?   
  木荨织怔愣着仰起脸庞,冻成一朵朵白花的雪拂过同样白皙的皮肤,在她脸上余留点点寒意。她摊开掌心试着揽些雪花儿,想把它们捏成一颗大雪球,却又发现自己的行径是这般可笑与愚蠢。   
  缩回手,她开始感到寒冷,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也不是因为现下的温度确实很低,而是放眼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只有她显得这般空茫与孤单。   
  徘徊在各个路口,她犹豫了。   
  没想到她就如师父生前所交代的遗言一般,又回到了纷乱复杂的红尘俗世里,如今除了先找着一位关键人物,才能问出“毒门秘笈”的真正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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