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织恋

第15章


   
  “你别管我!”他低吼一声,粗鲁地将她推开。   
  曹影倩失去平衡的跌在地上,刚梳好的发髻倾刻崩坍,一封被揉皱的信正好被扔在膝盖旁边。   
  她错愕地抬眼望住蔺明争,难以置信他会如此对待自己。他一向自制而内敛,无论碰上多糟多坏的事也不曾这般暴躁,甚至迁怒到他人身上。那封被揉掉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让他情绪失控到六亲不认?   
  这会儿,梦梦慌张失措的跑过来,心疼地将无故遭殃的曹影倩搀扶起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难掩心痛的摇摇头,捡起了信,借着梦梦的力量慢慢站起,视线仍留在蔺明争身上。   
  此刻他已耗尽精力,颓丧的背倚柱身滑落在地面,血流如注的双手支肘抱头不住喘息着,紧闭着眼,却仍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曹影倩将揉烂的信纸摊开来看个仔细,总算理解了他发狂的原因。   
  “明争哥……”她愁肠百折的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你别这样,木姑娘不会有事的,让我们一起想个办法救她出来……”   
  “救?”他发出阴寒嗓音,骤睁的瞳眸迸射出一道冷光。“我会去救她,即使司徒府是龙潭虎穴,我也非救她不可!”“不对、不对,”她神情焦灼的拼命摇头。“他们的目标是你,你这一去肯定是送死,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何况咱们府里的能人高手何其多,还是请他们去救……”   
  “我不能把木荨织的命交托到别人手中!”他斩钉截铁的断然道。“是我带她出谷,害得她身陷险境,如果无法让她平安的逃脱司徒家的魔掌,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可是,司徒一家子都视你为眼中钉,你要是去了,又有几分胜算可以救出本姑娘,自己再全身而退?”一想到司徒家的心狠手辣,那可是连做梦都会被吓醒啊。她绝不能让他羊入虎口!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她一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才行。   
  “我今晚就动身!”听不进她的劝阻,蔺明争霍地起身掉头走人。   
  “明争哥!”她惊慌的连忙跑上前挡在他面前,急切得眼泪已悬在眶边盈盈欲坠。“明争哥你听我说,我爹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你去了若不小心中了毒或受了伤,不仅我们一家大小都会失去依靠,连本姑娘也会因我们无辜丧命。所以,你绝对不能莽莽撞撞的直接跑去讨人,务必要想个周全的计划才行。”   
  这一瞬间,他终于正眼的望住了她,混乱的思绪中稍稍划开了迷雾。   
  “有什么计划可以想?”   
  知道他愿意听听自己的意见,曹影倩高兴得流下不争气的眼泪,她一边抹去一边将心里所想的全部说出来。   
  但蔺明争在听完后却大皱其眉,不认为这是个好方法。   
  “不行!这样子反而更加危险。”   
  “这是唯一可行之计,只要过程不出错,我相信咱们一定可以顺利救出木姑娘。”   
  “但我们连她关在哪儿都不知道。”   
  “那就碰碰运气吧,反正我们不会有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吗?”   
  噎凝无语,蔺明争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明白他认同自己的做法,曹影倩让开了去路,见他无力地跨出大厅。   
  在一旁的梦梦却心惊胆跳,直觉有更大的事要发生了。   
  会是什么呢?   
  意识渐渐清晰的那一刻,忽觉有只手在碰她,她猛地瞠大眼重重拍开对方的手臂,霍然坐正身子,警戒地望向床沿的人。   
  “不要碰我!”   
  然而下一刻木荨织却呆了呆,瞬间松卸心防。   
  在她面前的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子!   
  弯弯的眉永汪汪的眼、薄薄的唇,憔悴嬴弱的脸上尽是惊惶之色,显然她刚刚那一拍吓着了她,现下还回不了神。   
  “你是谁?”   
  “我……”女子慌张的眨眨澄瞳―声音煞是悦耳好听。“我叫燕雪娘。”   
  “这里是哪里――啊!”话刚出口,她已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司徒昭葛点了她的睡穴,那么这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他的住处了。   
  思及此,她掀开床被速速下床,两腿却使不上力,使她踉跄地滚到地上,跌得两眼昏花。   
  “我……我的腿……”怎么回事?她呆若木鸡的用力捶了下没有知觉的下身,无论她怎么敲打都不觉得痛,致使她根本无从支身爬起。   
  “化血软骨散。”记忆在刹那间问过这个名字,她拼命的挪动两手将裤管拉起,却见小腿的筋脉血管完全浮起,表面渐渐溃烂腐败,见不着原有的完整皮肤,她只觉脑门一阵晕眩。   
  燕雪娘同样被这等惨状吓得脸白如雪,用绣帕捣住日才不至于尖叫出声,四肢却不住颤抖。   
  “我、我……我去请大夫。”   
  “不!请你等一等!”木荨织急切的喊住她,这女子是她唯一的希望。“请你扶我回床上,我有话问你。”   
  燕雪娘害怕的一径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先扶我回床上,可以吗?”木荨织哀求的伸出手。“我的脚变成这样,已经没法儿走路了,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燕雪娘强按下心中恐惧,知道这女子肯定和自己一样受到司徒昭葛的胁迫。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脚会变这样?是不是不听话的人就和她一样下场?   
  她点点头,鼓起勇气将木尊织扶回了床上。   
  “你是司徒昭葛的什么人?”她必须先弄清楚状况。深吸一口气,冷静而友善地询问她。“是他的妹妹、妻子、还是……”   
  光是这一句,就问得燕雪娘满心哀怨,晶莹水眸里盛满委屈的雾气。   
  “我只是他……花钱买来的娼妓。”   
  “什么?”她一愕。   
  “我原本是在风月楼表演的舞伶,他看中了我,硬是把我抓回来,用五百两花钱了事,从此我就成了他的人,待在这儿服侍他。”垂下眼睫,她近乎麻木的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她下意识的倏然住口。   
  这么问不是很蠢吗?像司徒昭葛这种恶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你一定也是教他给绑来的吧?”早已看破尘世善恶的她,对于自己的悲哀处境再无埋怨,反而同情起眼前这位姑娘。“可是,你的脚为什么会变这样?是他下的手吗?我找大夫来替你诊疗好不好?”   
  “用不着多此一举,”她凝重的望向瘫痪似的两条腿。“我的脚会变这样是因为中了毒。”   
  “中毒?”燕雪娘的眼睛瞪得更大。   
  “解这毒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只不过我手边根本没药村,且这毒一旦蔓延,恐怕我这条命捱不过三天。”   
  “是他下的毒?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只因为你不妥协吗?”燕雪娘惶恐极了,牙关不住发抖,面色越发惨白。   
  “他要你来照顾我?”木荨织技巧的转移话题。   
  “府里……府里半个女的都没有,所以,他要我看住你,不过,外头也有许多人守着。”她嗫嚅说道。   
  看来,从她身上是休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木荨织懊恼困踬地靠着身后的枕头,觉得万般无助。然而她若是不设法逃出这里,蔺明争义父身上的毒一旦未能加以调理,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你说你叫燕雪娘,是不是?”二度将念头动到她身上来。   
  “嗯。”   
  “我叫木荨织……”她顿了顿。“你被囚在这儿多久了?”   
  多个人舒解心中苦闷,燕雪娘的神色看来好了许多。“快一个月了。”她轻轻地回答。   
  “那么你在这里还见过些什么人?”   
  她仔细的想了想,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除了司徒老爷和昭葛少爷,其余的都是些护卫家仆,没什么特别的人走动……”   
  “这个司徒老爷,又是怎样的人?”   
  正当燕雪娘要说话的同时,门板突地用力踹开,一见来人,她神情慌张的急忙蹲身施礼。   
  “大少爷。”唯唯诺诺的喊完便垂下头。   
  一脸意气风发的司徒昭葛,大摇大摆的走到床头,邪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梭巡,他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   
  “怎么?瞧你们俩聊得挺开心的,可以告诉我是在聊什么吗?”   
  “除了聊聊你的‘丰功伟业’,还能聊些什么?”她面不改色的从容冷笑,字句加重语气如铁石相击。   
  “哦?”   
  “连掠夺民女这等下流龌龊的事你都干得出来,我倒想知道,还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你不敢做的?”   
  他阴森诡笑,将粗糙掌心按压在燕雪娘的肩头上,惹得她一阵战栗,畏怯的缩起肩膀,脚底窜上冷意。   
  “你倒挺伶牙利齿的,一双腿都成了残废,还像个没事人的数落我。如果想多受点酷刑,那么,我司徒昭葛绝对会奉陪到底。”他不知是在恫吓木荨织抑或燕雪娘,将骇怖的鬼脸逼近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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