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玄机

第七十章 君子欺以方


    酒过三巡,杨子江已经醉意盎然,他高估了自己酒量,同时也不知道桃花酿入口甜美,后劲儿却十足,此时头脑已经不太清醒。
    周氏兄弟却像没事人似的,周卓面不改色全无醉意,周越虽是微醺,但言语清晰不见混乱,仍在相互劝酒,兴起时居然划拳行令。
    “对不住两位,我酒量不行,再喝下去就要丢丑了。”
    “此言差矣,杨老弟怎会丢丑,只我们三个,又没有外人,便是你发酒疯、尿床也不打紧,咱都是过来人,偶尔荒唐算个甚哩。”
    周越的话引得周卓一番嘲笑,说道:“无怪弟妹罚你不许喝酒,敢情你个二混子还尿过床,知羞不知羞?我日后可有得说道了。”
    “你也知醉酒不省人事,我明明寻得方便之处,怎晓得原是一场梦,你可别乱嚼舌根,让旁人知道脸面往哪搁,你弟妹以此要挟我三年。”
    “都是你自个吐真,谁来嚼你舌根,我还嫌丢人呐,周家男儿怎出你这笑话。”
    “哥,且莫说我,你不也有日醉酒,与老牛互搏,抓住牛角硬是不撒手,活生生给顶飞数丈远,咱们不愧是是哥俩……”
    周氏兄弟二人相互揭短调笑,杨子江听得也暗暗好笑,好酒之人趣事多,但见他们仍有不把坛中酒喝完不罢休的架势,自己绝对拼不过。
    本来想把他们灌醉的计划行不通,于是端起酒杯说道:
    “周大哥,周二哥,今日盛情款待,我感激不尽,但我诸事缠身,这最后一杯我敬谢二位,如果还有命相见,一定舍命相陪……”
    “怎会没机会?”周卓说道:“我周氏兄弟以性命担保,明日绝无人敢动你半根汗毛!”
    “今天我也深有体会,你们族人均宅心仁厚,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请恕我直言,龙烨一意孤行,以大局为重想杀我灭口,就算他未能得逞,如果想方设法把我囚禁在这里,耽误了时间,救不回我女朋友,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如此无妨,明早我兄弟请命,无论如何先拜请浔阳真人相救。”
    “浔阳真人能不能救还是未知数,但我却不能待在此处,与匡庐秘境相比,外面世界更为险恶,只是事关重大我无法详述,免得扰你们清净。”
    “杨老弟不妨直言,是否想逃走?”周卓严肃地说道:“我虽饮酒却未醉,若要我们私下助你逃走,却赌上了我全族安危,恐怕不妥,龙烨虽行事偏执,却也并非毫无道理,方才我想及另一种方法可做两全,杨老弟不如在此定居,待我们救回龙使后人,你再想法把她接过来,如你所言外界甚为凶险,此处岂不无忧快活?”
    “差点陷二位于不义,我的确是有此念想,惭愧惭愧!”杨子江满怀愧疚,说道:“就依周大哥意思,先以救人为重,其他的以后再说。”
    周越笑道:“如此甚好,若在此定居,你我可日日把酒言欢,逍遥似神仙!”
    见杨子江不纠结,周卓也举杯道:“杨老弟,预祝我们明日拜请浔阳真人成功。”
    “好!”杨子江爽快一饮而尽,然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说到住这里,在外面养成的一些习惯暂时还没法改,比如刷牙洗漱等等,衣服也是不大对付……”
    “刷牙可是指漱口?似听人说过,我等乡野村夫讲究不了许多,衣服料子差了些,不过杨老弟穿着,比我们两个大老粗倒俊俏得多了。”
    “不是说料子而是款式,尤其贴身衣服,也就是内衣,你见我穿的和你们全然不同,一时适应不了,我那包里面倒是有些换洗衣物,能解此窘境。”
    “这倒也是!贴身衣物不贴身,确不自在。”周越看着杨子江的斜肩挎包,奇道:“你这包比书本大不了几分,能装多少衣物?”
    “不是这个,还有一个大包坠崖时掉到水里了,里面还有牙刷牙膏洗发水之类的生活用品,是常用之物,不过算了,捞起来也费事。”
    杨子江说着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他是声东击西、欲擒故纵,为了达到目的,利用了周氏兄弟二人的纯朴与直率。
    果然周越不疑有它,说道:“怎能算了,区区一个包手到擒来,可是在你上船之处?我即刻便去取来,来回不出半个时辰。”
    周卓想想,觉得似乎并不为过,也道:“这二混子水性了得,你且勿担心,我们继续饮酒等他回来便是,周越你尽快去,切记莫被他人晓得。”
    “这怎好意思,如此我又欠周二哥一个人情了!”杨子江站起身来,说道“再谢周二哥,早去早回,另有一支笔也掉在附近,周哥顺便也留意一下,这是…她送给我的…”
    杨子江再次编谎欺骗,把妙笔形状大小比划着告诉周越。
    “你心爱之人…哦,你的叫法是女朋友…她所赠应属定情之物,意义重大,你且安心,这河里便掉根针也能给你找上来。”
    周越一口干完杯中酒,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杨子江心有愧疚,坐下后对周卓说道:“周大哥,我再敬你,今日舍命陪君子。”
    “莫讲不吉利话,何来舍命之说,喝酒讲究气氛时机,把所有愁闷抛去,换得开心此刻便好,所谓难得糊涂……”周卓忽然微笑,神秘说道:“杨老弟酒量委实差了些,我瞧你已酒醉八成,但也无妨,我与你一样宝贝。”
    杨子江大为好奇,问道:“什么宝贝?”
    只见周卓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摊在手上说道:“我独门秘方醒酒丸,服得一粒至少多饮二斤酒。”
    杨子江不禁好笑:“周大哥你竟然作弊,难怪喝这么多没醉意……”
    “嘘,切不可对那二混子说起。”周卓说道:“嘿嘿,今日我可没用此手段,只是往日里难免会碰着好手斗酒,所以有备无患,我见杨老弟意兴不浅,怎奈酒量尚欠,若要尽兴到底,莫如试试此物。”
    “好!”杨子江有些晕乎,兴致盎然立欣然同意,取了一粒吞服,如周卓所言,待得片刻果然酒气消了大半,神清气爽头脑清醒了许多。
    “真是宝贝!”杨子江赞道:“现在我感觉还能喝一壶,周大哥,走一个。”
    “不急不急,纵然不醉,酒多也伤身,且浅斟慢饮。”周卓笑道:“杨老弟言语风趣,外面世界只听得老辈偶尔提起,时日久矣也只是雾里观花,也曾有其他外乡人造访,但从未如此亲近,今日杨老弟让我开了不少眼界,若不是族规有令,倒真想出去见见世面。”
    “周大哥,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外界虽然繁华,却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俗事未了,入此安宁乡,绝不想离开。人总只有自己头顶一片天,脚下一方地,外面天大地大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此生无忧才是道理。”
    “说得极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外面世界我是去不成了,偶发念想而已,杨老弟年岁不大,感悟倒不浅,来,咱们喝着,你再讲些趣事与我听听。”
    二人边喝边聊,杨子江讲了些外界的事,为了不让周卓过度关注外界,选了些与现实无关的段子,也同样逗得周卓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周越不负所望提着那个登山包返回,显然是怕引人注意,没回家换衣服,浑身湿漉漉第一时间就直接赶过来。
    “周二哥果然神速,这才几杯酒,就得胜而归。”
    “天色太黑,又喝了些酒头晕眼花,换做平时应更早些。”周越谦虚却又不失自豪的说着,把包递给杨子江,又道:“杨老弟,猜我怀中还有何物?”
    看他衣服鼓鼓囊囊的,里面还藏有东西,杨子江已经猜到,却故意假装不知,问道:“难不成周二哥顺便摸了条鱼来做下酒菜?”
    “生鱼如何吃得,你再猜!”
    “那是偷了牛夫子药铺里的萝卜泡酒?”
    这是周卓讲过的一件周越少年时的糗事,本想偷人参却错认了腌萝卜,事发后被执事长老狠狠打了五十杖,周越一听杨子江揭短,尴尬万分。
    周卓笑道:“二混子少卖弄,杨老弟早知道了,逗你玩儿呢,还不快拿出来。”
    周越嘿嘿一笑,掏出怀中物,说道:“你女朋友的定情物,我也给找着了,此无价之宝我怕手糙捏坏,所以用头巾包裹,杨老弟可莫嫌脏。”
    周越用心良苦,杨子江感动万分,更觉得自己挖空心思利用他们,手段并不光彩,他们是正人君子,自己却成了阴险小人。
    “周二哥这样说,让我杨子江无地自容、惭愧至极。”
    “戏言而已,怎生如此严重?罢了,咱们别客套来客套去,自家兄弟不说二话。”周卓说道:“杨老弟快检查下,包中可有物事遗失?”
    周越也说道:“对对,未询过主人,我也不曾打开,水里我摸了几个来回,没见着其他物事,为防万一,杨老弟先查,如有遗漏我再去寻来。”
    登山包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丢没丢东西也不知道,关键是那只妙笔,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给水泡坏,至少是失而复得了。
    杨子江妙笔擦干收好放在袖子里,他之前研究过身上古装,袖子里面有个口袋,难怪影视剧里的古代人经常从袖子里掏东西。
    为了不让周氏兄弟起疑,当着他们的面打开登山包检查,见他拉开拉链,周卓颇为好奇,说道:“这锁具机关看似简陋,却巧妙得紧,我族能工巧匠也并非无人,理应有此技艺,却怎地想不出来构造之法。”
    “世间很多东西都可以造出来,但是还要考虑应不应该、划不划算,比如这个拉链,让工匠穷其精力,假以时日当然能打造出来,不过仅为了给包上锁,那就成本太高,很不划算了,如果是需求量大,先要有机器设备,流水线生产,形成产业,成本才能降下来,对于匡庐秘境目前来说,它几乎没有出现的道理。”
    一连串现代词汇,周氏兄弟似懂非懂一头雾水,于是暂时不再追问。
    登山包已经被浸泡得里外湿透,里面装着一套换洗衣服包括内衣,林冬冬之物,当然是女装,好在皱巴巴的,周氏兄弟对现代服装也分不出男女。
    另外还有洗漱用品和化妆品,林冬冬大概是除了手机和钱包外,把所有随身物都塞到这个包里了,杨子江随意翻了一遍就结束。
    “东西都在,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我敬周二哥一杯。”
    “喝完这一杯便了,不然你嫂子…嘿嘿…”
    “河东狮吼?”
    杨子江接了一句,想起这个成语出于宋朝,他们未必知道,于是随即解释典故出处,引得两人大笑不已。
    “我先回去,换身干净衣衫。”
    周越道辞后离去,杨子江和周卓又继续对饮,这辈子喝酒最多的一次,不过醒酒丸效果的确效果显著,直到那一整坛酒空空如也,也只是半醉。
    但这样光喝不醉,喝酒就失去意义了吧?
    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话题也无新鲜,周卓起身说道:“杨老弟你早点安歇,我也告辞了。”
    “外面风寒露重,周大哥不如也在屋里休息吧。”
    知道周卓不会离得太远,一定会在屋外看守自己,所以杨子江干脆也挑明,以表自己态度,周卓尴尬一笑,说道:“惭愧惭愧,只因……”
    话没说完,却听到屋外脚步声来势匆匆,很快门被推开,原以为是周卓去而复返,没想到看清来人,杨子江和周越都诧异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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