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梁清池

    “主上。人已经解决了。”
    许清听着来人的禀报，手中旋转的令牌一顿，没有说话。
    午觞安静的跪在地上，对于主上会派人杀掉收缴令牌之人，一点也不意外。主上性情多变，她深有体会，很多事去做都不需要理由。
    “动乱之事你去派人盯着，不到必要的时候，万不可动手。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动乱之事上，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许清坐直了身体，白皙的右手按在一摞簿子上，手掌布满浅浅白色疤印和死茧。
    “秋白琐事繁多，未必有精力……此事暂时先瞒着她。京都万事有我，你在外若遇见手持两寸白牙者办事，可以从旁协助一二。”
    午觞一袭劲装，暗红色面具将她姣好的容颜遮盖，犹豫片刻，午觞迟疑道：“主上，大公子那边有些异样，要不要详查？”
    “不必。”许清的眼神平静，右手微微空握，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摩挲着，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就算他猜到许清与门主是同一个人又如何？以他的实力暂时还影响不到我，随他吧！”
    闻言，午觞心下一凛。对于大公子，主上一直是放任从容的态度，这种纵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三年前还在门中时，她便听闻大公子对功法一窍不通，心法上也只是勉勉强强。如此平庸之辈，按理早该被逐出门外，但他不仅硬是留到了现在，而且还隐隐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甚至，图谋不轨，居然把注意打到了主上身上……
    午觞忍不住看向眼前之人，两人目光一触，许清突然想到什么，将手中的令牌抛给午觞。
    “这块令牌你也拿着，青玉下令能调动的人不多，二者加起来应该够用了。去吧。”
    “是。”拿着令牌，待清其上纹路，午觞愣了愣，这不是云萧门的青铜小令么？
    雨后初晴，浅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微暖撩人。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迎面吹来，许清耳边的碎发轻轻扬起，但很快就自然的落回原处。
    银色的铃铛晃了晃，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书房里霎那间多出两人，身着白色盔甲的男子半跪在书案前，男子长眉入鬓，神色肃穆，肃杀之气极重。其身旁有一女，女子剑眉星目，半跪着，脸上冷酷之色让人望而怯步，亦是身着白色盔甲。
    两人单手放在胸前，齐声道：“参拜吾主。”
    “免礼。”见两人起身，许清翻开一本簿子，抽出一张夹在中间的纸单，轻飘飘的一扔。平整的纸单被男子捏在手中，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男子瞳孔一缩。
    “请吾主出示令牌。”
    许清玉手一翻，一枚白色的令牌，躺在手心，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令”字，令字的左下角是两个指甲盖大小的“芍药”二字。
    “白芍，可能办到？”
    “可，不知吾主可有期限？”名叫白芍的男子再度半跪下来。
    许清沉声道：“最多，一个半月。”
    以他的实力，一个半月将单子上的所列之物，全部弄到不是难事。但，主上一个门主，收集这么多行军作战用的物资干什么？
    难不成……
    白芍面不改色的抱拳：“属下领命。”
    “白药，”许清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一口，缓缓道：“你手下的两千人可以调动了。四朝与武林的大动作必须一一汇报。”
    “属下领命。”名叫白药的女子抱拳在白芍旁边跪下，主上这是要监察天下么？
    ……
    走在万元街的街道，严林抬头望了望天，刺目的阳光晃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同行的许清在一处楼阁门前停下脚步。
    “这锦衣阁是京都最好的制衣楼，它家的料子不仅多种多样，做出的衣服也比别处好看。”许清眉眼带笑的看向严林，“赵公子要不要随我进去看看，顺带做几身衣裳？”
    严林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许小姐请。”
    一进大堂，各色各样的料子映入眼帘。放眼看去，各色各样的布料一排排整齐的摆在漂亮的架子上，供客人挑选。
    “赵公子觉得这匹绫罗如何？”
    严林循着许清指的方向看去，那匹所谓的绫罗质地轻薄，色泽略艳：“尚可。”
    许清侧首在身旁侍女的耳边吩咐了些什么，侍女点了点头上前几步，许清将大半的绫罗捡出来放在侍女手里，粗略一看就有好十几匹。
    离许清较近的一位官家小姐看着这一幕，面上一派好奇之色，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位青衣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京都本地人。
    她在京都十多年了，什么大场面没见到过？但这样把绫罗当野菜买的，她也是眼下才见识到。
    一楼的掌柜眼尖的注意到许清这里，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带着几个婢女小跑着来到许清身旁候着。
    “小姐，这些小姐全要？”
    许清见锦衣阁的掌柜目露警惕，心道对方估计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
    “自然。”
    掌柜心底一沉，忙问：“不知小姐贵姓？”
    “免贵姓许。”
    “许小姐买这么多料子是……”
    “当然是做衣服了。”
    掌柜神色一缓，换了副笑脸，不卑不亢道：“小的郑重山，是锦衣阁一楼的掌柜。许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
    对掌柜点了点头，许清边走边看，时不时询问严林的看法。只要严林没说不好的，一律拿下。她眼光极好，所问的布匹皆是昂贵的好东西。
    很快，一楼摆出来的布匹，只剩下了不能做衣服的。跟着两人的掌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浑身激动的颤抖，一个劲儿的对其他客人道不是。
    他在京都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般出手阔绰的人物，简直比财神爷还财神爷！
    就算是宫中采买的公公、嬷嬷也不带这阵仗的。
    “郑掌柜。”
    郑掌柜闻言应了声，来到许清跟前顶着一张笑僵的老脸，躬身道：“许小姐有何吩咐？”
    许清戴着青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露出的黛眉微皱，指着其中一个抱着布匹的侍女问道：“劳烦掌柜，这些料子每样再拿五匹。”
    “五匹？”
    郑掌柜眼前一花，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缓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他面上有些为难，结结巴巴的说：“请……请许小姐随小的移步三楼，此事……此事小的需向东家请示……”
    许清和严林对视了一眼，严林浅笑着颔首，两人便跟着郑掌柜上了楼。留下大堂里一群吃瓜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