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人

第15章


我小声跟司机说,去民航售票处,司机发动画,我正要上车,老林满脸血污跌跌撞撞出现在旅馆门口台阶上,原来他是装昏,我一离开就跟着我下来了。我来不及多想,冲还没瓜过来的烂仔脖后枕骨一拳,打翻了他,跳上三轮摩托卡车司机开车。司机不知道后面出了什么事,只是从反光镜看到后面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又叫又嚷地追车,犹犹豫豫地减了速。“快开!”我冲他喊。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司机一下把车开快了。摩托卡车一路疾驶到了民航售票处。我把几张钞票塞到司机手里,跳下车奔了进去。我到了售票窗口粗暴地挤开排队的人,问售票员今天的飞机票有没有,售票员说早没了,明后天的都没了。我狂怒地离开售票窗口,知道自己完了。售票处的公用电话前有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走过去一把夺过话筒,切断了他的通话。那男人刚要发火,一看我的表情连忙提起包飞快地躲开,我拨了匪警,告诉警察老林家的地址,说那儿有三百台走私的大屏幕彩电电视机。值班的警察很迟印,说他要记一下,让我重复一遍老林家的地址,我慢慢重复了一遍。他又开始盘问我的姓名地址。这时,售票处门口一阵骚动,几个长发花衫的家秋发现了我,直冲过一。我跑进售票柜台,里面的女职员们一片惊慌的叫嚷。我闯进售票处办公室,向个干部从各自办公桌后踣蹭地站起。我一步窜上窗台,破窗跳到外面。追我的人冲进办公室,打倒了力图阻拦他们的民航干部,也跳上窗台。我跑到街上,后面的人追到街上。我跑进一幢四层的单元居民楼,二楼一个老太太挽着菜篮正在开门,我把刀连人带篮撞进屋,后面追赶的人一只脚也迈进了门,我把铁门用力一关,只听惨叫一声,脚缩了回去。我把门锁死在,屋里吓得面无人色的妇女孩子的哭叫声中冲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这时门撞得轰轰响,似乎马上要连框一齐倒下。我跑上陧台,爬进毗邻的另一家阳台,挥舞着菜刀逼退屋里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开了门从另一条楼道跑下去。我刚出楼门,聚在楼前看热闹的妇女儿童哗地散开,我看到凄厉鸣叫的警车一辆接一辆在楼前停下。最先跳下车的一个年轻的警察可笑地用枪指住我,紧张地喊:“不许动!”我扔掉手里的菜刀和皮包,一本正经地举起双手。另一个警察走上来搜了我的身,拣起皮包和菜刀,让我把手放下。其他警察在群众的指点下四处追捕那些已作鸟兽散的烂仔。事情似乎结束了,我正准备老老实实跟警察上车,人群中突然冲出个青年,举着支短筒土制手枪朝我脸打来。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脯护住脸,“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我和旁边的警察都被房屋面喷出的火和铁砂击中,唉哟一声蹲下。我用胳膊挡了一下,还好点,只是下巴火烧火燎,胳脯上的皮肉被打烂了。那个警察毫无防备,惨得多,满脸是血。开枪的烂仔没跑远,被别的警察抓住,毒打一顿,反铐上扔进警车。其他烂仔也被警察一一捕获,陆续押上车。
警察把我和那个受伤的警察送到医院,在夫给我简单清理了创面,说我没事,交还给警察带走。在警车上,因为同事负伤而愤怒的警察开始打我。
在区的公安分局拘留所,我被收去了包括腰带在内的所有物品,然后推入一间黑洞洞的大牢房,刚从亮处到黑处,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得提着裤子站在原地。一个人用方言问我什么,我听不懂,他就骂我。我想找个地方坐下,一迈脚踩着了个人,那人狠狠踢了我下,我感觉到牢里人很多,但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我的眼睛习惯黑暗后,发现牢里挤坐着有近百人,所有人都用敌意的目光看着我。在他们面前,我有双重不利身份,既是新者又是外地人,更叫我不寒而栗的是,那几个追赶我的烂仔也蹲在人堆里,怪模怪样地狞笑着。我身后是结实的牢门,无处可逃。我蹲下来,麻木地低下头。我再次抬起头时,那几个家伙已经围坐在我身旁。阴险地、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我。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轻轻抚摸我,我恐俱地跳起来,刚要喊看守,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被按倒在地,骑住,身体各个部位遭到连续不断的重击,打得我喘不过气来,一阵阵恶心,喊也喊不出来,我觉得要被他们打了,牢门窗开了,围着打我的人立刻散开分头坐发。一个看增露出增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我坐起来。一个看增露出半截脸往里看,看到我就吼叫起来,叫我坐起来。我根本动不了,看守见吼不管用,哗啦把门打开,气势汹汹进来就是一脚,见我仍旧不动,就提着我的脖领把我拽起来。这时他发现我被人打了,脸上都是伤,就松开我,缓缓巡视牢里坐着的几十号人。他问谁打的我,没有人吭声,他指名问牢头,牢头指了一个打我的烂仔。看守把那个烂仔叫了出动,烂仔吵吵嚷嚷地为自己辩解,被看守打了个耳光,上了铐子关进小号。看守回来问我为什么打架,我神志不清地只是要求换号,看守用方言骂了我几句,没理睬我,重新锁上牢门。门一关上,牢里的人又围上来揍我,这次是人人动手。我浑身疼痛,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是捂住脸,任别人打。
我在牢里蹲了一天,粒米未进,午饭和晚饭都被其他犯人抢去吃了。夜里,只有牢头和他的几个朋友能躺下睡觉,其他人只能踯缩着坐着打盹,我则被挤到马桶旁边蹲着,牢里几十号人一天拉撒,马桶里的屎尿已经满了,臭不可闻。不时仍有人挤过来小便,尿水就溅到我脸上身上。我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史记得不时昏倒,压在别人身上,接着就是一阵痛打。第二天警察来提审我,进了预审室,预审员看到我的模样都愣了。我坐不住,对预审员提出的问题无法回答,痴呆地望着他,几乎散瞳了。预审员只得中止讯问,找来一个警官,让他把我带回去。这个警官给我换了间牢房,允许我白天躺着,还给我找了些外伤药拱上,我昏沉沉睡了两天,第三天精神恢复了点,立刻被带去提审,我看到马汉玉也坐在预审室里。“怎么样,身体好点了!”预审员和气地问。
我没说话,低下头。问过一些一般问题后,预审员直截了当地问我:“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不知道。”“你认识他们吗?”我摇摇头。“从来没打过交道?”“没有。”“胡说。”预审员顿了一下,叹口气,“你说你干吗这么不老这老呢?情况我们都了解,你何必硬着头皮扯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认识他们,也从没中跟他们打过交道。”
“姓林的是谁打伤的?”
“……”“是不是你?”“……是我。”“为什么打他?”“……”“你到我们这儿干吗来了?”
“玩,旅游。”“玩,旅游?你雅兴还不小!”预审员厉声断喝,“你把一个人打成重伤,这也是你的旅游项目吗?”
“他要偷我的东西,我就打了他,打得重了点。”
“重了点?你这是故意伤害罪,根据你的情节,可以判你三年徒刑。”“你们当然可以随意解释刑法了。”
“好啦好啦。”坐在一旁的马汉玉这时插了话,他用胖手指敲着点儿叫我的名字说:“你不要在这儿假装无辜了,没有意思。你不是来旅游的,这我们大家都清楚,你也清楚。我产顺你一个问题,跟你一来的那个地第邱和张燕生哪里去了?”“我没有和张燕生一起来。”
“是的是的,他比你晚到一天,你们见了面。他们到哪儿去了?”“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你看这就不好了吧。我们一直和颜悦色同你谈,就因为知道你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对那咱人我们也有办法,当然就不这么客气了。”我的确不知道,知道我就告诉你了。我总不能瞎说吧?”“当然不能,好,就算你不知道,可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儿你总知道吧?”“……”“我希望你能同我们合作,这样对你也有好处。我知道不必对你计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但你也清楚,我们要治你是很容易的。你讲话,法律是可以解释的。”
可我什么法也没犯,就算有什么企图,可没有付诸实施。”
“你打伤了一个人,伤的还不轻。”
“……”“怎么样,想好了么?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钱是谁的?老邱的?”
“对。”“你和那人香港老这有伙谈好了要买他的电视机,为什么后来又不买了?”“他变了卦了,抬了价。”
“可来来老林不是又把价阶了下来。基本达到了你们原来商定的价,你为什么不履约反而打了他?因为那个可以更便宜给你电视机的小贩被硬抄,使你的正义感不能忍受吗?”
“是的。”“你瞧你又不说实说话了。”
“怎么没说实主知,难道我就不能产生正义感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在某时某地是会油然产生一点正义感的,新中国篚的青年嘛。可你现在是在做生意,事成之后呆以得到笔你从未见过——也许偶尔梦里见过的巨款。难你会放弃这种,嗯,说千栽难逢不过分吧?这种千栽难逢的机会,仅仅是为那笑话般的、一钱不值的正义感?这不象你,你不会这和以幼稚,换我也要忍了这口恶气,宁啜茶根儿,不饮白水,是不是这话?”“你什么都知道。”“活到老学到老嘛。”“你猜着了,老邱不干了,带着钱走了,就打了老林,出出气,他那人也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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