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万大发直奔东厂衙门。
东厂衙门口的番子见到万大发那态度简直就是见到大爷,亲切的不行。
卢受笑见到万大发呵呵道:“小子来的够早。”
有外人在,万大发行礼,恭敬道:“小子见过厂督大人。”
“走吧,去看看杂家送你的大礼。”说着卢受带着万大发往后堂走去,绕过后堂,进入一片院子,有些荒凉,荒凉的渗人,门口有军士把守。
万大发没有多言,一路紧随进入门里,里面似乎有些漆黑,不过火光照的通明。
入眼,一排木架上吊绑着四个人,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鞭痕,烧疤,满目疮痍。
卢受平静道:“这四个家伙就是杂家送你的礼物。”
万大发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刺杀自己的黑衣人。
一个个没精打采,神色黯然,肯定受了不少刑,此刻知道他们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卢受缓缓道:“这些人嘴硬的很,撬不开,不知道何人指使,想怎么处理随你吧。”
万大发暗然,还有撬不开嘴的,办法多的是,赶紧道:“小子多些厂督,我来试一试。”
好吧,你小子慢慢玩。”说着坐在一旁准备等好戏看。
这些人肯定受过训练,皮肉之苦肯定撬不开嘴,要从精神上打垮。
万大发眼睛提溜转,阴笑道:“压下去关着,派人查,找到他们的亲人再聊,八辈祖宗都要翻出来。”
卢受以为万大发要动手,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解决了,暗想这小子真是附和杂家的心意,办事有章法。
“这就完了。”
“完了,咱们回去吧。”万大发憋着嘴,一副很正常的样子。
卢受吩咐道:“你们都听到了,赶紧去查。”
众人领命,不由得多看几眼万大发,这毛头小子厂督却如此看重。
回到后堂,卢受和万大发两人。
万大发恭敬道:“小子谢谢义父。”
“大发咱爷俩太见外了,哦……对了,昨晚把事忘了说,让你小子去请方从哲出山,你出的馊主意让皇长孙拜师,你倒好把自己搭进去了,听说还是舔着脸要拜人家为师。”
万大发一听,卢受旧事重提,话里话外颇有责怪,当时确实急着拜师把卢受交代的事情给忘了。
“义父,这事得一步步来吧,我贸然请方大人出山,那不太唐突,太明显了,目的性太强容易让人防备。”
卢受好气道:“你小子嘴皮子利索,杂家不管,你得赶紧把事情办好了,万岁哪里也好交差。”
“小子抓紧办,这事没什么难度。”万大发毫不犹豫道,其实心里还是有余悸,这要是老方犟脾气上来,估计有些难办,真是打肿脸充胖子。
万大发接着道:“义父我也有件事儿跟您说。”
卢受不经意道:“什么事?”
万大发道:“那就不要怪孩儿多嘴,这也是替您担心,为以后着想……”
“您太纵容属下了,派下去这些被任命为矿税征收大员的太监们,算是受命于万岁,各个牛得不行,为皇上征税之时,少不了到处作威作福,给他们自己也赚上一笔。他们居然在地方上横征暴敛,在各地弄得民怨重重,怕是还引发不少民变,所以小子斗胆……”
卢受猛然间打断,道:“你小子怎么知道如此清楚?而且此事又有何不可。”
万大发一愣,难道卢受知道下面的情况!
这事历史学上也是颇有争议,万大发也清楚原来他父亲的观点,万历皇帝本来就是弄些银子准备修缮被火烧了的宫殿。
可是人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难上加难。
万历皇帝收到大把的银子花,习惯有大把银子进账,突然间没了那太难受了。
万历本来知道这事弄的官僚们和民间怨声载道,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人之常情,得到的东西谁愿意再失去。
不过有了万大发这边银子的进账,万历皇帝对于矿税也看的淡了。
万大发道:“这事义父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家都知道下面都闹腾的沸沸扬扬,只是万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卢受叹口气,坦然道:“不过近两年确实不像话,为父当然知道,主要是那些泥腿子故意闹事罢了,对他们就好好的整治,不然骑到你脖子上拉屎。”
其实说白了卢受很清楚属下的所作所为,只是把主要的错误怪罪在老百姓的身上。
万大发很无奈,道:“义父你也是穷苦出生吧,派下去的矿税大员压榨地方,地方上只能压榨老百姓,那些商贾和乡绅一点毛都没掉,跟着还捞到不少好处。”
“百姓为什么闹腾,还不是吃不饱饭,有饭吃谁还愿意去闹腾,所以孩儿建议您得从这里下手好好整顿一番,矿税还能增加不少,下面闹腾的也会消停,只不过闹腾的对象就换成那些商贾和乡绅,只要没有百姓的支持,他们也就是瞎折腾。”
卢受痴痴道:“你小子这不是把我往士绅的对立面推吗?”
士绅充当着这官民的中介,官僚的主要来源是士绅,经济上享受特权,赋税交点也就意思一下,徭役更不用出工干活,把握着宣传口舌,教化站在主力地位,是皇帝统治天下的底层主导者。
所以卢受惊讶是必然的,毕竟站在士绅的对立面就是站在统治阶级的对立面了。
万大发道:“义父您想那么多干嘛?就算站在对立面也影响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么闹腾下去你想过后果吗?为什么一直压榨矿税还是那么点,只要操作得当,从哪些商贾和乡绅身上下手,矿税不增加我万字倒着写。”
卢受听着这么不对味,道:“你小子已经这么干了,现在收的那个什么综合管理费确实挺多的,看来你是专挑肥肉吃呀。”
万大发嘿嘿一笑,道:“义父,你可以给万岁如实禀告,大明把他们养肥了,也该是宰杀回报的时候了。”
卢受笑着道:“为父一直想不明白,你小子这样弄钱,自己却没拿几个子,而且把银子全献给陛下,你准备想干嘛。”
“我这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为民做好事呗,心系苍生,做一个四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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