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僵尸

第54章


无情说起他们,就算在这种形势下,也有为他们而感到骄做的样子,道:“他们看来不过是行行坐坐。喝道开路、服侍我的两个牙将。跟班,其实不然。”
聂青颔首同意:“我知道。只要从老鱼已跟随诸葛小花二十年,小余跟在你身边办事已十年却依然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并且见案破案,光在这一节上,我已知道他们只是给掩饰得好的狠角色,决不是小人物。”
无情道:“你有眼光,也够狠,但还是放不倒他俩。”
聂青目中青芒大现:“但我却放倒了你。”
无情道:“跌倒了的人,随时都可以站起来。”
“你例外。”聂青说,“就你站不起来。”
“我站不起来也可以爬起来,撑起来;”无情的语音里依然坚定,“无论跌倒多少次,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他便算是成功了。”
聂青瞳孔更绿:“只不过,只要跌倒比站起来少一次,他就得是个死人了。”
无情冷然道:“我还没死。”
聂青道:“那要看我要不要杀你。”
然后他反问:“你知道我刚才为何不杀了你?”
无情道:“你是个聪明人,够好够狡,你刚才就说过,决不犯上别人的毛病。历经错误,才能有顿悟。刚才习玫红没一刀杀了我,才有如此下场。你刚才却没接受她的教训。这我可不明白。”
聂青眉开眼笑:“无情大捕头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无情也不温怒:“如果我一切都明白,此际又怎会落在你手上?”
聂青道:“我刚才不杀你,是正好受到教训的原故。”
“教训?”无情惑然,“什么教训?”
“过去武林人的教训。”聂青唯恐他听不明白,所以再追加一句阐说,“过去对付你成功得手但败亡下场的武林人,他们总结的经验和教训。”
“对付我,”无情脸上的表情,一时似笑非笑,“有那么复杂?”
“有。”聂青正色道:“你得罪的武林中人,是不是很多?”
“多。”无情答,“多得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聂青板起脸孔问:“其中有许多是高手,而且还是一流高手吧?”
无情爽快的答:“他们只要动一根指头,我就理应死了十八次。”
聂青依然肃然地问:“但他们得手。成功的并不多?”
无情苦笑道:“要不然,我早已不能活着让你迫供了。”
聂青不理会无情话里的讽嘲之意:“他们其中也有好不容易得手的,但却没把你杀死,而且他们也没能活下来,为什么?”
无情沉吟了一阵子,才道:“他们……运气不够,棋差一着。”
“对,棋差一着,功亏一赘!”聂青用左手一拍大腿,道:“他们就是要在你死前跟你说话,要你认输。认栽,要你饱受折磨。折腾,然后他们才动手——也就是说,他们没把你一制住就即行杀害,对不对?”
“所以他们才‘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反而给你杀了。”
“他们既然已制住了我,怎么会反给我杀了呢?”
“问题这才是有趣的地方。他们是咎由自取,不自量力,但也可能中了你的圈套,你所设下的陷阱。”
“陷阱?”
“对。你让他们接近你,制伏你,然后在他大意疏忽间,淬不及防的杀了他们。”
“……我既已给制伏了,又如何能把制住我的人杀掉?”
“所以我这才反复研究你这个人,以及你的长处,不惜千方百计接近你,争取你的信任,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里,无情忍不住道:“你为了我,也真苦心。”
聂青好像对他语气中的讥消,一概都没听出来:“对付你,是我来疑神峰三大任务之一,可是要打垮你,是我这趟南下的第一要务。”
“你的任务好像很多,也很重要?”无情看着他,居然还带了点同情的意味,“却不知有什么发现。”
“有。”聂青道:“你是一个危险人物,若非制住了你,谁都不能靠近你的身边;如果你已给制住了,他们又如何到底命丧你手中?你全无内力,双足已废,既已给制伏,又如何能在速尔间打垮强敌?”
他说得很专心。
很全神。
也很专业。
随即他已自问自答。
“那么,答案看来只有一个。
“你是故意让他们制住的。
“只有以为你已给制住,他们才会把真相一一道出,你惟有在真相大自之后,才会下杀手。
“也只敌人以为已制住了你之后,你才能跟他们近距离动手——你的手既已不能动,那只有一样:
“动口!”
3、动口与动手
“动口?”
仿佛,连无情自己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对,”聂青肯定地道:“动口。”
“你口里藏着精巧绝妙的暗器。”他翻开掌心,把他从无情嘴里拍打出来的小管子,说得颇为洋洋自得,“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口中藏有‘一支毒锈’,果然够歹,够毒!”
无情澄清道:“我这‘一支独锈’,跟唐门的‘一支毒锈’是两回事,我的从不沾毒。”
“这当然了。”聂青冷笑道:“要是淬了毒,你把它含在嘴里,第一个就给毒死了。”
无情但凡遇上别人对他的暗器蘸毒的误解,无论在何时何地,什么环境下,他都一定大力澄清到底,而且坚持到底,仿佛这对他而言,比性命更重要,不过,聂青好像并没有理解。也不愿去体会无情的用意。
反正,他已获胜。
他已纵控了局面。
一个大获全胜的人,本来就不必要也不需要去理会败在他手里的人有什么感受。
看着他胜利的脸孔,无情难免有点沮丧的问:“所以你想尽办法的目的,是要接近我,找出我能反败为胜。击杀对手的原因。”
聂青点点头。
无情仿佛有点泄气的道:“你拦路截我,央求一道上来疑神峰,为的是把我击垮?”
“这不是惟一理由,”聂青承认,“但却是主要原因。”
无情沉住气又问:“你刚才制住了我之后,又故意贴近我,诱我说话,为的是要把我这救命的一招使出来?”
“我是反过来利用前人的大意失算,来诱使你向我发动夺命的一击。”聂青悦然道:
“所以我才逼你提问,你一开声说话,我才有机会试一试自己。”
无情不解:“试一试?”
“对,”聂青昂然道:“试一试我有备而战的‘咬牙切齿’,能不能对付你的最后一击:“一支独锈’。”
然后他笑:“我可以!我能够!我成功!我已彻底的击垮了你!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就这样败在我手里!”笑的时候,时如夜果,时若呜咽,也不知他是痛快,还是痛苦。
“要不是我故意诱你出手,不,动口,你怎会使这杀手铜!?”聂青对这一点最有得色,“若不是早已算准你要命的把式就含在嘴里,我一逮住了你就立即宰了你,还会像前人一般,跟你尽诉心中情,说天说地,让你给逮着机会,起死回生,反败为胜不成!”
“我可不是他们厂聂青嚣狂地道:“我可会汲取教训,吸收前人的经验,以作破敌的妙方。”
“这点,”无情不得不承认,“你的确狂得起。”
“刚才你是为了要引诱我使出杀手铜而不下杀手,”无情依然有惑,“现在呢?你为何还不杀我?你在等什么?”
“现在我是让你了解,我的成功之处,让你明白,你败得不冤。”
“我已经明白了。”无情却道:“你要我死得服气。”
聂青嘿笑道:“也不到你不服。”
无情居然说:“但我还没死。”
聂青沉下了脸:“那是因为我有一事不明白。”
“哦?”
“我不马上杀你,是因为在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聂青死盯住无情的脸,好像要把他两颊消融出两个青洞来,“你决不能死。”
无情好整以暇:“也就是说,现在,你有疑团未解?”
“是。”
“你要问我?”
“不错。”
无情索性闭上双目:“你问吧!”
聂青脸色阴沉不定,一字一句地道:“你刚才叫我‘青月林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几时知道。从何知道我就是‘青月公子’林做一?”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这一句话来。
因为他真的不明白。
这一个问题是关键。
刚才无情叫出了这一句之后才射出“一支独锈”,令他大为震动,要不是他早有防备,蓄势以待,无情的这一击他早已避不过去,接不下来,登时丧命了。
他虽然还是以“咬牙切齿”衔住了暗器,但还是险极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差一点,就要接不下。
也就是说,几乎就要命丧当堂。
一切,都因为一句话。
一个名字。
——一个他没想到无情会叫出来的名字。
他自己的真正名字,外号及身份。
青月公子!
他要杀无情。
他巴不得马上亲手杀死无情。
一一这个人,虽然已落在他手里,废其爪而拔其牙,他已全元反击之力,但只要这个人仍然活着,依然在他身边,他就如芒刺在背,毒蛇在怀,食不安,寝不乐,甚至连得意也不够尽兴。
跟无情还是“朋友”的时候,他却没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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