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来了。”
门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一会儿,铁皮门缓缓打开。
里边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头,眼眶凹陷,背有些佝偻,但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看到是个面生的小伙子,老头疑惑道,“请问你找谁?”
陈玄笑着把手里的烟酒递过去,“大爷,我是寻亲网的志愿者,听说您以前走失了一个闺女,我是来帮你找人的。”
提起这事儿,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愁苦,侧过身子,轻轻叹息道,“请进吧,屋里说话。”
院子打理得整整洁洁,有几只鸡跑来跑去,老头拿了两条长凳,断了两盘瓜子花生,道,“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凑合着吃点儿吧。”
陈玄四周张望了一眼,通过不少迹象,能看出这里只有老头一个人住。
刚开始也没开门见山,而是给老头拉了一大堆家常,估计老头也是孤单久了,有这么个年轻后生陪他说话,也就把话匣子打开了。
“你刚才说,你是啥志愿者?”老头问。
陈玄笑着给对方递了跟烟过去,笑道,“我是寻亲网的志愿者,就是专门免费帮人寻找走失亲人的。”
“听说你家以前走失过一个闺女,您能给我说说具体情况吗?没准儿我们能帮上忙,我们已经帮很多人找到失散亲人了,很专业的。”
老头眼里满是愁苦,叹息道,“还是好心人多啊,其实这事儿说出来我心里有愧,我那丫头不是走失的,而是我亲手送出去的啊!”
“噢?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陈玄装作很惊讶,道,“大爷,您慢慢讲,越详细越好,我们知道的信息越多就越容易成功。”
老头面露痛苦之色,似在回忆着什么,好半晌后,才长长叹息道,“那会儿家里穷,养一个孩子都费劲…….”
老头陆陆续续把事情讲了一遍,倒是跟刘明玉说的没什么出入。
“当时你是用什么样子的方式把孩子抱出去的?”陈玄问,这句话才是重点。
老头道,“村东头的二狗子,那会儿他要去城里打工,我就让他把孩子带走,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孩子找个好人家。”
“二狗子呢?”陈玄问。
“死了十几年了。”
老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道,“就埋在那座小山包上。”
“那这件事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别人知道?比如说他的亲属什么的。”陈玄又问。
“没了,二狗子是个光棍,什么亲戚都没,当时说要去城里打工,说能给我丫头找到好人家。”
“其实我也知道,二狗子心术不正,是个人贩子,指着我那丫头给他赚一笔钱。”
“不过我也没说破,反正那丫头我也养不活,让他卖到城里,说不定还能找一户好人家。”
“唉,这事儿在我心里边一直都是一个痛,这些年晚上经常梦见我家二丫。”
“明玉丫头让我去城里,我一直没去,就是想守在这儿,怕我二丫哪天回来的时候找不着我。”
说到这里,老头已经老泪纵横。
陈玄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他能理解老头当时的处境,在那种情况下,把亲生女儿送出去也是无奈之举。
只不过,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把刘明玉妹妹抱出去的那二狗子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上哪儿找线索去?
不过陈玄心里边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越发觉得那被抱出去的女孩就是杨雯。
等到老头情绪平静了一些,陈玄也没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几个关键点都已经中断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陈玄表现出要走的时候,老头眼神里满是不舍,看起来十分可怜。
那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独自居住,内心的孤独和空虚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大爷,你平时没事儿多去串串门儿啊,别老一个人呆着。”
陈玄随口道。
老头苦笑道,“这村里的人都不待见我,没人跟我说话。”
“噢?为什么?”
陈玄感到有些疑惑,虽然跟老头第一次接触,但能看得出老头是个特别和善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遭到整个村子的不待见呢?
“还不是因为拆迁的事儿。”
老头叹道,“前几年,市里有个批文,我们这片要拆迁,每户人都能得到一大笔拆迁款,还给城里分安置房。”
“可我不肯拆,我怕二丫以后回来找不着地方,就跟上边的人吵起来了,也没在上边签字,这事儿就搁置下来了。”
“村里的人因为这事儿,一直不待见我,整个村子都没人跟我说话。”
陈玄却越发疑惑。
感觉这事儿特别蹊跷,这是官方的拆迁项目,而且赔偿的工作也做得很好。
一般像这种项目,就算整个村子都拒绝拆迁也不可能让官方改变主意。
何况只是刘明玉的父亲一个人不同意,这就很不合理了。
“村子旁边的厂子是谁开的?”陈玄又问。
老头道,“这是上边的扶贫工作,让我们种一些经济农作物,厂子负责采购,我们的日子才越来越好过,现在吃穿都不愁,我每个月还能拿到几千块的扶贫补贴。”
说道这,老头眼里终于焕发出光芒,道,“还是政策好啊,为咱穷人着想,你看见村里的路没?那都是上边给修的。”
“全都是水泥路,以前只要一下雨,你都不知道这路有多难走,现在可好了,大汽车都能过。”
陈玄陷入了沉思,感觉这个村子处处都是疑点。
忽然间,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跟老头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出门。
并没有急着离开村子,而是在村里里转悠起来,看见几个村民子啊小卖部门口扎堆聊天,就走过去给他们一人散了烟。
“你好,我是做药材生意的,你们这儿有什么药材吗?”
“这儿那儿有药材,我们这儿长不出药材。”
陈玄跟他们接上话后,就东拉西扯的跟众人闲扯了起来。
“你们这儿政策不错啊,又是给你们盖厂子,又是给你们修路的,你们每个月有扶贫补贴没?”陈玄问。
“咱没有啊,咱这些穷人可沾了政策的光了。”
一人自豪道,“我们这每家每户,每个月都能拿到八百块的扶贫补贴,你说这样好的政策上哪儿找去?”
“这么多啊,每家的扶贫款都是一样的吗?”
“也不一定,按照人头来算吧,家里人比较多的也就多拿点儿,村里老黄头家九口人,每个月能拿一千二!”
“那不错啊,这太好了!”
陈玄跟着几个村民闲扯了几句,然后立刻驾车离开,回去的时候,他的面色一点点沉凝下来。
“发一份有关官方扶贫的条文给我,越详细越好。”
陈玄给水镜打了个电话。
水镜的办事效率很高,陈玄刚到家,邮箱里就收到一份最详尽的关于扶贫的官方条文。
陈玄细细将这些条文浏览了一遍,发现那个村子里的所谓“扶贫工作”非常蹊跷。
村子旁边的那个厂子,的确是国营的,也是当地扶贫工作的一项政策。
可是换个角度来讲,那个厂子建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是小题大做,百分之九十的业务都服务于那个小村子,每年的投入根本不成正比。
这些钱用来干点别的,一定可以服务到更多的穷人。
接着就是陈玄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发现村子里的道路修建非常不合理,有几个岔路口的设计犯了很低级的错误,白白浪费了很多资源和材料。
而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那条路直大住在村子最边缘的刘明玉的老宅!
再加上刘明玉父亲拿到每个月明显比别人多出不少的“补贴款”,还有仅仅凭他父亲一个人的反对,就让官方改变了拆迁计划。
这就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刘明玉的父亲!
而他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祖上往八代数都是贫农,没有任何背景可言,谁会费那么大周折帮他?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陈玄脑海里慢慢成形。
刘明玉的那个双胞胎妹妹,现在依然存活在世上,而且混得非常好,甚至能够左右政策的改变和执行,有着非比寻常的身份。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与家人相认,就通过这一做法,尽到自己的孝心。
可是,刘明玉那个双胞胎妹妹到底是什么身份?
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的杨雯?
陈玄现在没心思想这么多,不管刘明玉那个双胞胎妹妹是谁,现在都得把这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这对陈玄来说是个极大的好事,这条线索再次有了曙光。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陈玄让水镜把事情详查了一番。
很快找到了负责那个村子扶贫的企业,是一个官方企业,当地的分公司一直在负责。
只要顺着这条线一直摸下去,就一定能够找到幕后操作这件事的人。
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刘明玉的那个双胞胎妹妹。
也有可能,是陈玄一直千辛万苦寻找的杨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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