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故

陌归:一见钟情,共渡难关(1)


    (一)
    我,陌归,一个闲人王爷。
    今天正坐在茶馆随意听着当地百姓的闲话家常,有些话说得甚是离奇,而我却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便在心中想着到时定要去一探究竟。
    十五这晚,月色朦胧,却也是我一生中最转折的一日。
    来到无人敢近的孤府门前,我大胆的侃侃而入。
    只见庭院里,一树一树的梨花开的精妙绝伦,只是于天阶夜色中显得格外凄清;书房中,一方石砚,一卷宣纸,一幅未做完的画,而那画中女子素衣玉钗,白纱掩面,腰边琉璃棠花,泪眼涟涟,正如百姓口中流传的那样。
    此时,我心中不觉生出了些森森的感觉。
    忽而
    不知从何处传进一声“你是何人?”
    我倒被吓得一个踉跄,赶忙转身弯腰作揖回礼道,“在下,陌归。”
    夜风拂来,门庭上的木质风铃叮铃作响,起身发现原是一位女子立于窗边。
    长相很是不俗。
    因而,我方有意反问道,“你亦是何人?”
    “传言这里阴冷无比,每逢月中十五常有鬼神出没,故此,前来一探。”此刻眼前的女子不过对我如此婉转而道。
    就这一下,便已入了我的心怀。
    才又抓话问道,“未知姑娘芳名,可告知否?”
    “疏璃。”那女子说罢,便巍巍转身飘然而去。
    而我不仅是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也更是不信一见钟情,但今日的经历却让我不得不信这世间果真有一见钟情这样美好的感情。
    自那次初见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会独自有意无意的在商公府周围转悠,慢慢地,我也听到了许多百姓对我中意之人的说法:商公之女,贤贤易色,仙姿佚貌。自其及笄起,众多皇亲贵胄,皆争相求见,目的只为一睹芳容,却不知何故,其父商公,总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此番看来,商公择婿眼光颇高,还是要想些法子。
    不过,为何商公看不上宸国的皇亲贵胄,想来此人也是不简单呐!
    (二)
    那一晚,
    我一如往常的坐在自家的天香阁观间内,
    于几日的觥筹交错间,终是寻着了她,目光只紧索在一处,轻语道,“她来了!”
    我理所当然的无比雀跃,无比欢欣,因为这也正是说明自己使的小手段奏效了!
    能再见到她一面,真好!
    我一整晚都盯着她,楚丝嘈嘈或是琼浆玉露,一点儿都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好在我喜欢。
    我见她要走,只向旁边的暗侍微微摆手,相咐道,“好生将那位小姐请来,不许无礼。”
    她向我走来了,我便扶首侧卧于香木睡榻之上,而后她不过迟迟蹙声道,“是……你?”
    “是我。”我邪魅一笑的答道,也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如何,得不得她的欢心。
    我仔细的观察了她的神情,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
    她许久方才沉下心来,对着我平声静气道,“公子有何事么?”
    我当然马上和衣从榻上缓缓起身道,“夜深难行,想来可护送小姐一程。”
    她点头应了!
    刚行至府前,我无言的弯身将她从车上抱下,并迎着月光飞身而起,转眼我俩便一道落入庭内,她温柔说道,“多谢公子。”
    (一)
    众人都知道,每年七月初七,便是闺阁女子最期盼的日子,祈祷姻缘,穿针乞巧,夜市繁华,结彩灯谜,淮池许愿。
    这一天,街道上空前的繁华热闹,而这当然也是离不开我的布置了。
    银汉渺渺,佳期若梦,歌舞尊前,丽彩横空。
    我见她正于花灯下沉沉体味手中诗谜,也不知那纸上写的什么?
    她身后有两名女子相闹着闲话
    “姐姐,你方才许得什么愿?”
    “我许得愿觅一良人,与子偕老,你呢?”
    “我不告诉你!”
    “我都告诉你了,你居然不告诉我,看我不打你!”
    ……
    我正好见那两名女子走了,便侧身来到她的身边,本以为她能看到我的,结果她竟没抬头,直接一头就扎进了我的胸前,她一时惊慌,后退了几步。
    而后,便是天意般的四目相接,有如凤飞翱翔,亦如四海于凰。
    我的计划得逞了,当然开心,“我们又见面了。”
    可是还未等及她回答,突然一道黑影忽而从天而降,她被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掳走,摔落于一个清冷胡同口,我一时眼疾手快的从暗卫身上抽出一支玉羽金箭朝那人射了过去。
    我只一身清辉的静落于她身边,很是不害臊的邀功道,“我救了你,你该如何谢我?”
    而她却好像被吓到了,先是微微垂睫,再而偷看着我,怯怯而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我见她给了这个台阶,便顺势一把揽住她边走边道,“我要你的心,何如?”
    只这样一同走至淮池旁,灯花如画,缓缓顺流而下,
    “世人之愿皆系于此,又有几人能够得偿!”她竟不由的多愁善感起来。
    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花灯,暂放于暗卫之处,现下听她如此说,便悄悄的从暗卫那儿拿过花灯托于手中,找准了一个时机,对她道,“不若,我们也这般放两只花灯于池间,可好?”
    我其中的一只递于她,我莞然一笑的接过花灯,再转身屈膝将其放入池中许道,“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我一旁亦将另一只花灯放入池中,讨好道,“愿璃之所愿,尽可得偿。”
    天高云淡,月色如水,伴着茉莉花香,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对自己说: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从此,我与她的故事就真正的开始了。
    (二)
    那日,我将商公请到府中来,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毕竟请长辈想看之话,自己也是第一次说出口,因为以往都是我拒绝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但好在,商公答应了,并没有多加为难我,我实在受宠若惊!
    璃儿来到我城郊的府宅中,我以礼待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一日午后,
    窗外晶光粼粼,别枝惊鹊,
    我突然的很想知道璃儿此时在做什么,便就去到了她的房中,却不想,那么爱玩儿的她竟正在午睡。
    其实她这样安安静静的真是绝色,我只用手托着头侧卧于我身边看着她醒了,便道,“醒了?”
    “嗯,”她看了看我又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忍不住的冁冁一笑,并将脸凑近道,“璃儿,古书有云:皎皎兮似轻云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她一时间经不住夸赞的脸颊羞红,只往我怀里略钻了钻,委屈巴巴道,“我肚子有些饿了。”
    傍晚时分,
    我们一同正坐于一颗看似已有千年的古树之上,
    “苍苍金陵景,空遗帝王州。”
    我忽于旁听到她不禁遥望而发,便牵起她的手,大话诺道,“日后,我便将此金陵美景予你做媒聘之礼如何?”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若有一天江山还是美人只能选一个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她!
    而她却对我淡然一笑,故意逗趣道,“好啊,那我要千里桃林,万里红绸,你可给得?”
    我很认真的对她郑重其事道,“只要你喜欢。”
    她又轻声说道,“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至于其他,随缘便好。”
    晚风拂柳,奄奄黄昏,暗香浮动。
    (三)
    桃花林长,
    此中深处,匀深似浅,薄雾山阁,停午潇潇,水坐苕渚。
    身于其中,
    我心不在焉的援琴鸣弦,虽道之阳春白雪,却只看着落英满地,随风而舞,桃花瓣化为桃花雨,落在她披散的发梢上,轻曳的裙摆上,修长的玉睫上。
    “璃儿,你于此中,仿若桃花仙子。”我随心说道。
    她嫣然一笑,缓缓起身绕至我背后,伏在我肩上道,“若果真如公子所言,那我岂不是亏了?”
    我便用双手扶住我顺势将她背起,“我许你千里桃林,万里红绸,亦许你一生一双人,你若喜欢,万里江山我亦许得,你如何亏了?”
    “你又魔障了?尽瞎说,你一个甩手公子,如何许我万里江山?”她于我耳边忍不住的疑惑道。
    我只粲然一笑,不言不语,背着她径直向前而去,一路穿行,灼灼桃花,夭夭之林。
    刚至府前,便看见府中的小丫头立于门外,焦灼万分,“有何事?”我自觉像是有事,便将她放下,牵着她一齐上前如是问道。
    那小丫头见状,便对着我与璃儿急急道,“商公府来信,让小姐速归!”
    我听此话,就更加确定了商公有事,会意道,“我且送你。”
    后来暗卫才告诉我,原是云帝设宴,意在纳璃儿入宫为妃,而且这个想法已不是一朝一夕了,三年前就开始游说商公了,但商公一直都没有答应下来。
    好在现在有我!云帝他不敢怎么样的!
    (四)
    华王府内,
    翌日,她蜷于廊上,看着碧荫绿痕,紫燕翩翩,神思随之四处遨游。
    我亦懒懒靠于一旁,却想着抬手于她眼前微微一晃,问道,“在想什么呢?”
    其实,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想跟她找话说而已。
    她自转头斜了我一眼道,“在想你,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又在想我究竟该称你为华王呢,还是公子呢。”
    我轻轻捏着她的脸似笑非笑道,“你真想知道?”
    我起身欲往她那里挪一挪,却被尽力拦住并威胁道,“快说!”
    我假意摇头叹气无奈道,“你可知,那日,你我天香阁相遇并非巧合,乃是我有意安排。”
    “那七巧节亦是你刻意安排的咯!”
    她很聪明。
    “对了。”我不过粲然一笑道。
    她又问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自我第一次于那所孤宅见到你,便知你乃好奇之人,然吩咐手下暗卫悄悄保护于你至商公府。”我据实相告道。
    “亦是你让人放出闲言引我前去。”她进而又补充道。
    “故而,七巧节我亦知你定不会轻易错过,便早已于花灯之下恭候多时,至于商公,我也早已见过。”
    她听我说完眼圈竟红红的,我不是故意欺骗欺负她的,如果不这么做,我与她哪里会有这么多相遇的巧合?
    她突然又道,“怎么了?”
    我有些慌乱的吞吞吐吐道,“不知,我如此做,你可会生气?”
    她不过摇摇头释然一笑道,“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以为的所有巧合,都是另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感动。”
    我听她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只对她低声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公子。”
    一阵冷风吹过,我警觉的发觉到了周围的杀意,只迅速将她护于怀中,从袖中射出了几片金叶,却被那黑影闪过,深深的嵌入了木栏之上,我又起手拂起一把庭边的落花,向梁上散去,这一次我知道,那黑影被我射中了,跑不掉了,少顷,那道黑影便被两个暗卫拖至廊中。
    “你主子竟敢于本王府中偷袭,看来他是真的不想顾宸国的死活了!”
    云帝,你竟敢如此做,我心上的人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
    就凭这几年你手上养的那几个废物?
    我见那人正朝着璃儿狠绝阴笑,便只赶忙抬臂挡住她的视线,厉声喝道,“将此人拖走!”
    她过后紧紧的攥住我的衣领,不住的颤抖,让我很是心疼,从这个时候开始,我便在心中暗暗发誓
    以后,我定要好好保护于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璃儿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五)
    我帮着璃儿将商公的丧礼办完之后,
    我向璃儿问道,“璃儿,你可愿与我暂时离开金陵,离开宸国,且去一个层峦耸翠,鸾翔凤集的地方?”
    或许换一个环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能是件好事。
    然后,她答应了。
    一路终至太子府前,
    我将她一把揽过,腾跃而起,逾墙掠树。
    但依然担心她能不能接受我的新身份,她会不会怪我没有告诉她。
    “此亦是公子的府邸?”她如此问我,我心一震,只背过身去,答道,“是。”
    而后她却轻轻绕至我身前,趁我不备时忽而将脸贴近,欣然一笑道,“挺好看的。”
    我只莫名的将眼神落下,在她鬓旁寂寂抚弄,不解问道,“我瞒了你,你不生气么?”
    她先是悄悄环住了我的脖颈,再摇头轻言解释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你也是知道的。”
    她,真的很好。
    择日,
    甘泉细流,泛水闲鸥,蔷薇绕架,树荫满地.
    我见她正蹲于院中,顺着蒲草与小丫头们一块儿玩儿着,天朗风清,蒲韧如丝,迎风扑蝶,铃铃笑语。
    她自从商公出事后,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我渐渐靠近,并向小丫头们摆出一个“嘘”的手势,可小丫头们的眼神却都往我这儿瞟,她乍然转身,正好的落入了我的陷阱当中。
    我自牵起她的手,一脸心满意足的说道,“璃儿,今日,你需与我去个地方。”
    她仰面眨眼好奇道,“何地?”
    “珍宝阁!”
    其实带她去之前,我早就探访过珍宝阁当中是否安全,有何机关,发现这是商公为璃儿准备的护身符,一有无数珍宝,二有无数暗线,既然这本就是商公留给璃儿的,我当然是要帮着商公“物归原主”的。
    (六)
    自从璃儿接手了珍宝阁之后,每日珍宝阁中的各种信件便铺天盖地的向她而来,可璃儿与她父亲不同,她呀,对于国家、商旅间的那些琐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每天尽喜欢拣些其中无关紧要的风花雪月之事来当做话本看。
    这日,
    薰风茗茶,疏帘未卷,庭花日影,雀啼喳喳。
    这不,我今日一早被叫进宫议事时又看到她正趴于青案之上,一目十行的读着不知哪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她总对我说看看他们,便觉自己很幸运。
    傍晚我回到府中找她时,却是竹深房静,碧泉悠悠,珠帘灼灼,见她泄了气的趴于青案之上一时裹着信件沉沉睡去,我便只好靠在榻上看着,即便如此,我也觉得这种时光可遇而不可求,如果能永远都如同现在这样就好了,不管外面的世界怎样,不管其他人怎样,只管你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直起身板歪过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抻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不怀好意般的朝案边走去,垂手弯腰撑于案上,对她逗趣道,“在你与周公约会流哈喇子的时候。”
    她有些羞怯的咬唇强颜道,“我哪有流哈喇子!”
    又因她手下一滑,信件掉落,看了几行字,觉得上面说的话很是熟悉,便拦住了璃儿自俯身拈起那张信件。
    她于旁看着我关切问道,“怎么了?这封信有什么问题么?”
    我确定后只微微摇头却又正色紧张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哦,这是珍宝阁送来的。”她天真的答道。
    只有她看,我当然放心,但是别人,却是不行,便道,“那便没什么,你可知,此乃为绝密之事,你我知晓自然不怕,但若此事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得知,后果便不堪设想,”我不知从何说起的顿了顿,最后选择了直接的开门见山,“璃儿,此信中女子便是我母亲。”
    “不对啊,那男子不是麒国国君啊~”她走至我身边蹙眉低声疑惑道。
    我转身坐于案上,高深一笑,“我准备好说了,你准备好听了么?”
    她亦一下跳于案上,坐于我身边,看着我并慎重的点了点头。
    不觉,已月上梢头,蝉音阵阵,我说得有些渴了便停下随意的润了口茶,而她却比我还迫不及待,“那后来呢?”
    我自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道,“别急~后来,一直照顾我的嬷嬷于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之时,把事情皆告诉于我,将母亲留给我的绝笔亲手交于我,我方才知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那信中说了什么?”她又问道。
    我不过从案上跳将下来,回身于她额间轻吻后,又朝里屋走去,从矮橱深处找出了那封压在箱底的信件,然后将其递之于她,她双手接过小心打开。
    目光于上细细读完后,她的眼圈竟氤氲了起来,我明白,她想到了商公,我也明白,她感同身受。
    “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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