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故

瑾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1)


    (一)
    陌归宫中,
    双阙中天,今宵惆怅,
    白言一出来凤殿,便径直又往陌归宫中而来,我刚刚才将当日的奏折批完,准备移驾至来凤殿陪伴璃儿时,白言却冒夜求见。
    内侍前来通报,我于心中思忖到:莫不是出了何事?
    故只正色道,“请他进来!”
    白言疾步而入,行了君臣之礼后,于案前不满的向我责问道,“醋罐子,若早知你这么不关心疏璃,我决不会将她拱手相让的!”
    我却是一头雾水,但又听这白言之意甚重,心下便已有些慌张,只即速问道,“璃儿怎么了?”
    白言自冷哼一声,瞥着我语气忿忿道,“疏璃现下已气虚至极,心主血脉,藏神明。心气亏虚,不能鼓动血脉,亦不能养神,见心悸、神疲体倦、舌淡无味、脉虚无力之证,长此以往,日后怕有难产之虞,不知近日我不在时,疏璃竟为何事忧心?”
    白言说罢,我刹那间脑中有如风鸣电掣,于案上不禁扶额自悔道,“是吾,是吾的过错,前段时间你不在,前朝众臣要吾接纳新人,吾便想了一法。”
    “何法?”白言更扬声问道。
    “吾将计就计,让太傅嫡孙女入了宫,吾当时并未想过这么多。”我语气中尽是歉恨。
    “所以,你利用了疏璃,你让她做你的棋子,你让她来对付那个女子,看来你最后如愿以偿了,但有没有想过,疏璃还怀着你的孩子!”白言走于案边指着我怒气爆发道。
    “吾没想到会是这样,璃儿亦从没与吾提起过任何不适,若吾知晓决不会如此做!”我只悔不当初。
    “你也读过医书,又怎会不知!疏璃又怎会与你说,使你忧心?”白言已然失去了理智,直接拽着我的衣领高声喝道。
    “吾虽于凌国时读过,却无读至于此啊,”我的话刚出口便甩手将白言推开,再冷静问道,“那么现下该当如何?”
    “现在你知道关心了,又有何用!看来你与那些人一样,帝位才是最值得关心的!”白言气极背身过去冷嘲道。
    我于旁立时拍案而起,一声木面断裂的脆响,“白言,你不要太过分了,吾于此对天起誓,若吾如此想过,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此话入耳后,白言先是一惊,只回过头去,讶异的蹙眉望着我道,“好,既如此,即日起,至疏璃临盆之日为止,有关疏璃身子调养之事,你必须听我的,你可能做到?”
    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拳撑于裂案之上,诚然道,“可以!但若你以此做了什么不公道的事情,到时吾也不会手软,你可明白?”
    白言只一笑而过,掸了掸自己的孑然一身道,“自是明白!”
    (二)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太子公主均安!”商后还未从方才的痛楚中回返过来,便见接生嬷嬷并睐儿、英儿齐齐跪于床前如此恭贺道。
    “嬷嬷……”商后话才说半句,只听到殿门被强行踢开的声音。
    两个奶娘刚将孩子洗干净收拾好抱于怀中走至门边,我便闯了进去,故她们皆措手不及的行礼道,“太子与公主给陛下请安了!”
    而我不过摆手生生略过哥妹俩,径直往璃儿床边奔去,她只羸弱的朝他微微一笑,“来了。”
    方才在门外我最害怕的不是失去孩子,而是失去璃儿,是那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自是曲身轻轻坐于床前,颤抖的握起她的手靠在我冰凉的脸上道,“璃儿,你没事就好,其它皆不重要。”
    她柔柔的抽出手来,细细的拭去我脸上的汗珠,自吞了口唾沫道,“公子,你知道么,我从来都不知道生孩子原来会这么痛。”
    “那我们以后都不要再生了,好不好?”我只又抓紧她的手,俯下身来对她私语道。
    “嗯。”璃儿不过双眼湿润的应道。
    “真可爱,小东西!”白言自于一边抱着孩子不知旁若无人的笑逗了多久。
    我跟随着璃儿的目光,亦转眼看到了这一幕,只抬步晃至白言跟前,“这是吾儿子,谁准你抱的!”
    “醋罐子,你没事吧,抱一抱都不行,况且,我抱的可不是你儿子,而是你闺女!”白言见我如此表现,则故意在我面前将孩子抱的更紧了些。
    “什么?那更不行!”我字字掷地有声的震惊道。
    “什么不行,我可是你孩子的亚父,只比你这个醋罐子差一点。”我只要去夺,白言却抱着孩子轻盈的躲身闪过,更是对着我玩笑挑衅道。
    “亚父?吾不同意!”我先是疑惑,后又大幅摇手道。
    “你同不同意不要紧,疏璃同意就行了!”白言转身将孩子交与奶娘怀中,再至我身旁把胳膊斜架在我的肩上道。
    我与白言的眼神一时皆落于我的身上
    “疏璃,告诉他!”
    “璃儿,真的么?”
    一个胸有成竹的看热闹。
    一个出乎意料的不置信。
    璃儿居然点头了。
    点头了!
    什么意思?
    而后便转身拉起被子慢慢蒙住脸,身子亦下意识的全部蜷缩了进去。
    白言收手于我后背捶了一拳道,“我说吧~”
    我不过瞟了他一眼,倒抽了口凉气道,“嘁~真不知璃儿怎么想的,就你?”
    白言只自挑袖拂了拂,悠闲的向后跨了两步又道,“说来,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要不……”
    我于一边听到此话,便警觉道,“名字之事,吾已经起好了,就不用劳烦你了。”
    “说来听听。”白言转身盯着我挣眉道。
    “……”
    我眼神涣散的幽幽坐于桌前,拍腿无言。
    “嗯?没想好?”白言弯腰步步向我逼近且试问道。
    “……”
    这白言,还是那么讨厌!
    我刻意的回避着与白言的眼神交流,四处观望着,叩桌无言。
    “你既没想好,那我……”白言亦于桌前坐下,边将脸就着我,边以手指着自己道。
    此时,我倏然而立,狡黠笑道,“古言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叫白言把机会抢了去。
    “所以呢?”白言于桌上撑着头,不以为意的问道。
    “所以,一个叫陌夭夭,一个叫陌其华。”我一脸骄傲的决定道。
    白言趁着我还未拍板之时,忙站起来挥手否决并插了一嘴道,“你这不行,看我的,古书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亦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个叫陌子匪,一个叫陌子窈,如何?”
    “还是吾的好!”
    “我的好,真的!”
    ……
    在我俩争论不休,难以决定之时,璃儿又将头默默的从被子中探出来,弱声道,“还是公子的好。”
    (三)
    几日后,
    于来凤殿中,
    我自抱着夭夭不肯撒手的于殿门边走来走去。
    睐儿、英儿与小李子一同在璃儿的指挥下依次摆放着各类物件儿。
    璃儿抬眼便见白言又一阵风似的从院中进来,很自然的立于桌前扫视一番,搓着手数将道,“胎笔、木剑、摇鼓、令牌、发钗、胭脂、诗集、名画、香囊、裹线、药材……不错,不错!”
    而后,白言眼尖的发现了混于其中的玉玺,只先愣了一下,再上前用双手将其谨慎的拿起,更献宝似的托至我面前,一脸的惊讶道,“醋罐子,你连这个都拿出来了,我是真没想到。”
    而我对此却完全不以为意,依然是一脸慈爱的看着夭夭,连头都舍不得抬的不为所动道,“这有什么……对吧,夭夭……”
    也不知是为何,夭夭和其华之间,我总是会更偏疼女儿一些,其实我也不是刻意为之,但就不明白为何……
    或许是因为夭夭长得实在像璃儿把!
    白言不意外的吃了个闷葫芦,只好又将手中的玉玺放回桌上,却复转身于摇篮中抱起其华,更对着我风言风语道,“醋罐子,你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冷静克制啊……”
    我听言不过轻笑一声,微微抬脸道,“女儿是用来疼的,儿子嘛……是要吃苦的,于他将来……有好处。”
    白言对我的这番言论似乎颇有微词的样子,垂眼怜悯的看了看怀中正朝着自己“咯咯”直笑的其华,又抬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没事,你父君不爱你,亚父疼你,小小年纪你父君就要你吃苦,太惨了,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白言,你……”我嫌弃的瞥着白言道。
    “我我我,我说错了吗?”白言亦挺胸回瞥过去道。
    璃儿冷眼看着我们俩拌嘴,只得从中调解道,“桌上东西都已经摆好了,这周还抓不抓了?”
    “当然抓。”我道。
    “抓抓抓。”白言道。
    我与白言应声后,互相挤兑的抱着孩子来至桌前,两人后又故意将孩子分别放于桌上的两端。
    “夭夭一定会抓那个胭脂,女孩子嘛,都爱美!”我双手抱拳的思考打量道。
    “嗯~不错!”璃儿于我身旁贤声赞同道。
    “那么,其华会抓什么呢?”白言眼神陷于桌上的众多物件儿中难以抉择。
    “吾倒是希望他能去抓那个玉玺。”我反无所谓的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其华很快的爬至桌面中央,艰难的抱起与他差不多大的玉玺在怀中开心的玩弄着。
    “果真是这个!”白言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新奇道。
    “那不然呢?”我满脸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看着白言反问道。
    “哎呀,你们别说啦,看看我们夭夭会选什么!”璃儿着急的打断道。
    可夭夭却与她哥哥的果断不同,只一直在桌上爬来爬去,好像很是徘徊,终于在半晌后,她作出了自己的抉择,使我们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因为夭夭在众多的物件儿中居然选了一个我们都不觉得她会选的东西
    蜡烛。
    璃儿看了看白言,又扭头看了看我,心中自是万分不解道,“怎么……会是蜡烛?”
    白言亦困惑的挠着头道,“对啊,为什么?醋罐子,你知道么?”
    我也只自摊开手对着白言回道,“吾如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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