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来客之苏满

    那日后来，纪老夫人昏厥过去之后，立马请了大夫来瞧，说是受了刺激静养一下就好了，之后老夫人一直在发梦，梦中不断念叨着曦儿。当日苏满回去的时候老夫人还未醒来，她也只能隔天在来探望老夫人。
    当天夜里，苏满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在床榻上睡了很久依旧没有入眠。想到大夫的话，苏满又回想起老夫人昏厥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的言行，究竟是何处刺激到了纪老夫人呢？苏满实在是想不出来，她披了外套起身出了院子。
    今夜是十五，月亮很圆，苏满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荷塘，她一人坐在芦苇丛仰望着夜空的明月，人月两团圆？今晚的她格外地想念那世界的外祖父母了，这些日子陪着纪老夫人时也让她想起来自己在那世界粘着外祖父母时的样子。
    只是自己来这里已经四年多了，想着自己当时那么自私地决定出去读书也没理会几位老人的意见与不舍，如今这般两世分离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年的身体可好。想来自己也是在不孝，苏满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荷塘的远处站着一个人影，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他依靠着柱子伸出一手来对着苏满的方向轻轻抚着隔空安慰。如今他已经再无机会在她身边开解她了，只能远远地静静地陪着她。
    过了一阵，苏满像是自己调整了过来，起身回了兰亭苑。苏北目送着对方进了院子后自己也拄着拐杖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这是何苦呢？”
    苏东看着夜归的苏北，身上已经染上了寒霜微微摇头道“明日我送你上迦南山，早些歇息吧。”
    “东哥”苏北突然开口道“将来若我离开了，你能不能帮我多照看一下小姐。”
    “又在说什么胡话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左右不过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慧远大师说过你好好调养也得有个十来年的寿命，你只要不再这般糟践自己就行。考完了功名后就彻底地日夜颠倒了，之前还酗酒，你这是有几个身体可以这般糟蹋。”
    再说了，那小姐今年约莫就要出嫁了，也轮不到你小子多操心了。苏东也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着不愿再刺激苏北了。
    “东哥，你也老大不小了，顺娘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顺娘是有自己的苦衷才一直躲避着你，你若对她有情还是多给她些信心和决心，我也想在走之前喝上你的喜酒。”
    “咳咳咳，你这别瞎想了.......”
    沉默了片刻后，苏东有些气馁道“我根本就不介意她过去，她有什么苦衷不能与我明言......”
    他抬眼看了下苏北后挠了挠头有些報羞道“半夜三更的，说这个干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上山去了。”
    很快就天亮了，苏东驾着马车带着苏北和顺娘一起出发去了迦南山的普陀寺。每月十六顺娘都会上山去看一眼宝儿，也替府里上一炷香。
    清晨的山上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苏北坐在轮椅上眺望远处，崇山峻岭无边无际。原本这样的景色给人的感觉该是豁然开朗的，只不过在一个已然没有期盼的人眼中只能觉得自己越发的渺小与卑微。
    慧远大师做完早课后过来替苏北查看了下经脉，他看了眼对方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微微摇头，年纪轻轻如此糟蹋身体，再好的底子也扛不住。
    “苏施主，你倘若再不注意静心休养，这结好的经脉怕是也用不了多久了。”
    “我知晓了，多谢慧远大师。”
    “施主，人心有舍才有得，放下心中的一丝妄念才得到真正的心平静和。”
    “大师，吾不是您这般高深的修道之人，原本就是红尘一尘埃，若无那丝妄念与执念又何必在这世间挣扎。”
    苏北不知怎的特别想与慧远大师辩驳，这些日子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来宽慰自己，小姐活着回来是件让人无比高兴的事情。可是就因为周围的人对自己的特别态度才让小姐发现了端倪吧，他只是想在小姐出嫁前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在迷茫伤心的夜里也人可以说话，可这机会也被剥夺了。
    “浮世尘缘，一生一灭，拈花一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缘来缘去，施主莫要强求，还是放过自己吧。阿弥陀佛！”
    慧远大师只得摇头，人心中执念只得靠自己来领悟化解，旁人也只能点拨到此。
    那边的苏东替顺娘提了食盒去小宝和悟了的屋子，此时的宝儿已经是会背经文的小沙弥了。小小年纪早就能熟背《金刚经》，也能跟着师父做上三刻钟的早课，他还真的就像苏满之前杜撰的天选之子一样，天赋异禀。
    看到自己的亲娘过来，小宝也不似其他孩童一般的粘着母亲。从小似乎就比别的其他孩子的早熟，顺娘对于他的疏离倒也并不太过伤心。她只希望孩子能健康成长不要受自己的影响。
    世上天赋异禀的人很多，自己的这个宝儿似能预知一些将来。那个世界里，就是因为他预知了自己的未来......罢了。宝儿原本就是一个能得道之人，今生自己只要安安分分地在帅府里报答小姐与夫人，定然不会再成为他的牵绊。
    “施主，我不是红尘的孩童，您不必带这些孩子的玩意儿来扰我清修。”
    “宝......悟缘小师父，你说的我记得了。”顺娘笑着收起了苏东买来的小孩玩的玩意儿。
    “小师弟，这位女施主可是你的亲娘，你们讲话怎么那么见外呢，这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悟了吃着顺娘带给他们的素点，看着眼前那么小的娃娃就有一股子师父的气韵。抖了抖身子，自己这身边师父像尊佛，这小师弟也像一尊佛。啧啧啧，就他是佛前的神兽，爱吃素点的神兽。
    此刻的帅府内，一家三口刚巧用完了早膳。
    “小满，昨日没睡好么？眼下的乌青怎得这般厉害。”
    “嗯，有一点点失眠”苏满随意的摸了下眼睑道“阿娘，我今日还想去宣平侯府探望下纪老夫人，等等回屋收拾下就出门了。”
    “嗯，应该的，皇姑姑对你这般好你自然要去探望。我已经让库房准备了些补气神的补品，你过会儿一起带上。”
    “好！”
    只是这边还未说完话，就听得外头门房递来了帖子。原是宣平侯府的纪老夫人已经到了府门外，她也不进来叨扰只是来接苏满一同去一趟迦南山上的普陀寺。
    这事儿挺突然的，昨日也没听对方提起过。可是纪老夫人已经到了府外头了，让人久等也不好。只是这所谓的拜帖瞧着就像旨意一般让苏城略微有些不满这宣平侯府的霸道处事，不过就是看着这月那老夫人待小满确实不错故而也没发作，只是派了两个护卫随同前往。
    前去迦南山的一路上，老夫人如往常一般与苏满谈笑，也并不提昨日那茬，也不提纪烨晨。只是天南地北的说着话，她拉着苏满的手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幽远，似在看她又似在透过苏满看另外一人。
    到了寺庙，老夫人让苏满随她一同上香。上完香，老夫人和苏满去了寺后的一间雅室内喝茶，又让身旁的嬷嬷出去看守，只留了苏满一人在屋内。看那架势，这位老夫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与苏满说了。
    “苏丫头，你知道我为何与你特别亲近么？”
    “祖母说与我有缘！”
    “嗯，是很有缘分，因为你和我的曦儿身上的味道很像。”
    味道？老夫人你属狗的么？
    “曦儿是晨儿的长姐，是我给景文安排的通房丫鬟所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料到那丫鬟心机颇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侯府内兴风作浪了两年。”
    回忆过往，苏满能觉得老夫人眼中的那种被利用背叛后的愤怒。她看着老夫人微微抖了一肩膀道
    “后来她生了曦儿后也撒手人寰了。留了孩子一人在这世上，而那时霜夫人刚入府不久，固而是我养着那孩子。”
    苏满自然知道那是这位老夫人的杰作，所以她对阿晨的长姐那般好也是因为从小养大的原因吧。
    “那孩子也十分听话，从小就比晨儿会讨得我的欢心。在她十岁之前我真的十分喜欢那个孩子。
    只是她和她那心狠手辣的娘一样，骨子就是一个狠辣的性子。她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当年自己母亲的死是因为霜夫人怀了晨儿，为了自己的地位想要让她母亲难产一尸两命。
    之后，她尽然对自己的弟弟下毒，那时若不是定西王世子身边的女毒医救治。恐怕你此刻也见不到晨儿了。
    可是她到底是我从小养大的，我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却利用我的心软一而再兴风作浪。”
    闻言，苏满微微蹙眉，看着老夫人紧缩的双眉，发皱的眼角微微发抖，被自己养大的孙女这般背叛那得多伤心啊。但是这个和苏满想的略微不同，看着老夫人眼里的失望与伤痛，若是真的如此为何老夫人先前与她无意间提起的纪烟曦时，眼里是满满的思念呢。
    “后来，她被处以了家法。”
    “......”
    屋子里有一时间十分安静，苏满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这家法估计是取人性命的家法吧。
    “只是，那晚她居然熬过去了。八十大板，即便是成年男子都未必熬得下来。再后来，她高烧了三日，几乎忘记了所有的前尘过往。
    但是只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她了。”
    “.......”
    “再后来，她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沉稳了许多。与我这个老人家倒是比过去更亲近了些，虽然她不似原来的曦儿能说会道，可是我却觉得她对我的心却更真诚。”
    闻言，苏满微微抖了一下身子，她有些不敢去猜。之后老夫人与苏满说的一件件纪烟曦的过往都无比昭示着她们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纪烟曦真的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她除了陪在老夫人身边一点儿都不似苏满这般到处“闯祸”的天外来客。所以这个世界之前几乎没有太多天外来客的痕迹。
    后来一次，老夫人不小心听到了纪烟曦与慧远大师的谈话，知道了她是天外之人，并不会在这个世界久待。所以，老夫人在纪烟曦及笄后也为给她寻夫家。只是那么“贪婪”地享受着老天爷送给她的孝顺孙女。
    不知不觉中纪老夫人才发现了原来自己一点儿都离不得这个纪烟曦。过去的那个孩子虽然让她失望，可是离了对方她伤心之余还是能活的下去的。可是之后的这个孩子，若是离了她，老夫人的世界就彻底的崩塌了。
    如今让她牵挂的是那孩子给她留的奇怪符号的信，她之前交给了慧远大师请他代为保管。如今眼前的这个孩子应该能帮她解读吧。
    “你和她一样，是不是？”
    “祖......祖母”
    “你和她一样！”纪老夫人微微苦笑了起来“曦儿有时候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就像昨日你与晨儿说的surprise！我在曦儿口中也听到过，那是你们那个世界的话吧？”
    见苏满没有反驳，纪老夫人也垮了肩膀，当真是孽缘啊！孽缘！
    当慧远大师带着纪烟曦的信进来时，看到了苏满，并不惊讶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