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飞扬

   
  母亲在一旁惆然若失的看着我。明明看似喜悦的表情，但却隐藏着说不出浓郁复杂的神色。   
  “不好吃吗？”母亲问了一句。   
  我连忙多吃了两口。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不，不，不，挻好吃的！”   
  “小宝儿啊，你要多吃一点才行啊！看你瘦的，营养都跟不上了！”母亲摸摸我的头。   
  母亲还是特别喜欢叫我‘小宝儿’跟叫三四岁的小孩似的。不过这个名字的确是从特别小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叫到现在。   
  我连忙快快的把碗里的粥全部都喝完了，把空碗递过去。   
  母亲接过碗，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去收拾一下。如果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好吗？”   
  我笑了笑。“多谢妈妈！”   
  母亲露出了笑容，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看了看我，才转身离去。   
  房间重归平静。   
  只有手腕上打的点滴的声音，一滴一滴的，声声清晰入耳。   
  我是因为出了车祸才住进医院的。虽无严重的外伤，可是却一直昏睡不醒。医生本来都不报希望了，可是家里面的人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才再次的醒过来。   
  我记得那场车祸。记得那个生死一线时的绝艳笑容。拉住我的手，纤细而有力，握的我生疼。   
  是她。是佳佳救了我。   
  我问起佳佳的情况时，母亲只是说，等我再好一些的时候就可以去看看她了。   
  窗外是一棵铺天盖地的大树。   
  繁华的枝叶，生生不息，如巨大的华伞一般，四散开来。   
  不知为何，心情一直都无比的沉重。   
  像是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   
  又好像忘记了某个重要的人一样。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还做了什么事了啊。   
  举起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条粉红色的绣带。细长的缎带上绣着繁花水纹的图案，精致细腻，做工考究。彩线和银线的完美结合，使图案看起来颇有层次感。   
  问起这条绣带的来历，母亲也是不明所以。猜想应该是前几天太奶奶过来的时候送给我的护身符之类的物品吧。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我却格外喜欢。   
  仿佛这条看似普通华丽的绣带与我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原因似的。   
  正想着的时候，母亲已经再次推门而入。   
  整理好一切，再次坐到我面前，察看了一下点滴的药水。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啊!”母亲轻声的叮嘱着。   
  “嗯，我知道!”我点了一下头。“妈，我很好，你也赶快回去休息一下吧。看你，都没有以前漂亮啦!”   
  母亲笑了笑。“我女儿都这么大了，再漂亮有什么用？给谁看去啊？”   
  我有点怅然：“如果人要是可以一下这样漂亮下去，不会变老该有多好啊!”   
  “傻孩子，又想什么哪？”母亲爱怜的推了一下我脑门。   
  我呵呵笑着。   
  母亲渐渐敛起笑来，看着我。那是无比复杂的眼神，一个人的眼神到底可以表达多少情绪哪？而作为看着的人又能知道和读懂多少哪？   
  我看着她，很认真的说：“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母亲一怔，立刻躲开了我的眼神。   
  我立刻拉住了母亲的手。“为什么我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却还要呆在医院里？我是不是……”   
  母亲立刻止住了我。“没有，蝶儿，没有!你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不，一定有的。妈，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母亲看着我。   
  有些苍白的嘴唇张合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小宝儿，你能重新醒过来。这事比什么都要重要。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再生气，也不会埋怨和责怪你了。只是……”   
  我还是不明所以。我跟家里的关系一向都特别的好，我的学习成绩很稳定，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前十名。而生活也极有规律，决没有做出什么可以说让他们说要原谅之类严重的事来。   
  母亲突然间抓住我的手臂。生疼生疼的。“只是，等你身体好些了，拿掉他吧!!”   
  水滴的声音轻而干脆。在屋子里细细的回响着。   
  仿佛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   
  “什么？”我是真的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   
  母亲突然间面露愠色，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臂，犹如在发泄积蓄已久的愤怨：“你……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要我来提醒吗？”   
  我看着母亲，极少见她有这样的神色。可是我真的不太清楚她指的是哪一件事？“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母亲听了这话，终于愤怒了。仿佛要将积压了极大的压力释放出来一样。她甩开了我的手，手背上一阵疼痛。母亲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   
  虽然声音很响，却依然没有盖过母亲的声音。我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母亲愤怒的说出那句话。   
  她说：“你怀孕了！知不知道？？等身体好了，给我拿掉他……！！”   
  我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是突然间，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片断……   
  华丽的红裳……妖娆的香气……低垂锦绣的帷缦……有一个人……他有着长长的头发……像黑缎一样漂亮……   
  门突然间开了，有人急急走进屋来。依晨看了看母亲，但却很快的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这才注意，刚刚插着针头的手背上沁出了血。不远处点滴的针头左摇右晃的悬在床边，针头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妈，你这是怎么了？蝶儿，你的手……”依晨看了我一眼，连忙伸手按了一下床头上的铃。“刚刚出去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就……”   
  母亲看着我。眼神复杂，语气却尖锐，不改初衷。“你不说他是谁都可以。等过几天，一定要拿掉他。央普家族里不允许发生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依晨的身子明显一震。转头看向母亲。“妈，你说什么哪？不是说好了……”   
  “我不要……”   
  我的话让两个人同时都忘记了接下来要争论的事。房间里有着瞬间的宁静，两人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甚是惊讶和不解。   
  我看着他们。其实我也很不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我的心情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点喜悦之情的，我不明白，仿佛这是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一样，如此的顺理成章。   
  我字字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拿掉孩子！”   
  随着这句话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却像是从此与世隔绝了一般的生活，什么都不顾了，只是执着于肚子里的生命。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仿佛他是我倾尽全力要保护的珍宝一般。   
  母亲的歇斯底里，哥哥的好言相劝，利弊相对的比较都无法动摇我的想法，甚至是父亲的巴掌都没能让我改变捍卫这个生命的决心……   
  可是为什么要保护他？我甚至都说不出理由来。   
  我甚至都说不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在我的印象当中实在是找不到任何一个跟这个孩子有丝毫关系的人……而家里面的人也想尽了各种方法去解开这个迷团。。   
  可是没有结果。   
  我的生活重心全部都放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全然忘记了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家里人对我的问询和愤怒我都能平静面对。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份从容和平静。   
  家里的人采用各种各样的手法要我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我无法理解那些做法，那些平时对我甚是关心和温柔的人，一到牵扯家庭颜面的事的时候，居然会如此狠心，居然也可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不过我却还是十分的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   
  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未婚先孕，这事传出去多少会遭人非议。   
  但是我顾不了这么多，我不在乎那些。   
  有什么事情比的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小的生命来的真实和重要。     
[42 楼] | Posted:2007-04-18 23:46|        
紫藤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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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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