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

第21章


  
 
  徐浩抿抿嘴。「我要查验。」  
 
  「什么?」长宜饶有兴味地歪头看他。  
 
  徐浩一张脸涨得血红,几乎是用吼的道:「把衣服脱了,我要查验!」  
 
  长宜捂住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凉凉地道:「是你要查验,干嘛我自己脱衣服?被他折腾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呢,没力气,你要脱自己来。」  
 
  徐浩恶狠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般,手上也丝毫不闲着,只听「嘶」的一声,长宜衣襟大开。  
 
  「你真是——」长宜正要怪他鲁莽,转念一想还不如直接去跟思定告状,说他不珍惜衣物随便毁坏,那小气鬼一定能把他教训得头大如斗。  
 
  转眼间衣衫尽褪,徐浩将他的身体从头到脚又从下到上来来回回审视好几遍,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干净。」  
 
  「说了人家手段高,哪像你,一上来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正暗自懊恼没随便用掐的用捏的弄点痕迹在身上,徐浩便将他翻了个身,手指冷不丁探入后庭,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长宜掩口不及,逸出一声闷哼。  
 
  「很紧。还是你要说咱们顾侍中细得像根绣花针?」徐浩问话声中已有笑意。  
 
  长宜不假思索就反驳过去:「这几天都是我上他下,没用到当然紧……唔……你查归查验归验,干什么、干什么乱动!」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他一指在尚干涩的甬道内寸寸开拓,其余手指按压着入口处的褶皱不断摩挲,轻柔的动作让体内酥麻感逐渐扩散。  
 
  徐浩听他的话皱眉。「你喜欢那样?」说得那么顺口,难不成他是在不满自己一直被压在下面?  
 
  长宜过了好久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挺起上半身,抬胳膊圈过徐浩的头,对着额头「啵」了一记。  
 
  「徐浩你真是个傻瓜!」  
 
  甜蜜的轻嗔让徐浩讶然站直身躯,轻轻摸着额头、望住长宜发愣。  
 
  长宜笑得更欢。并不是捧腹大笑,而是带着……某种撒娇意味的妩媚笑容。  
 
  徐浩楞楞看他不着寸缕在床上翻滚得东倒西歪,比起欲望,更有一种温暖缓缓流向四肢百骸——从小就无缘的「家」与「家人」,大约就是这般感觉?  
 
  「不继续查验了?」止住笑,长宜抛个近似媚眼的挑勾眼神过去。  
 
  「啊?」持续怔愣中的君王反应不过来。  
 
  长宜眨眨眼,继而垂首。「我和侍中大人罪大恶极令人发指的奸情啊。」  
 
  无辜而委屈的样子,明知道是装出来耍他玩,徐浩仍不禁乖乖认错:「抱歉……你知道我最近心绪不稳。」  
 
  徐浩承认自己大概永远都没办法对他真正发火。即使最近积累了愤懑不平,即使知道他在隐瞒某些事情,即使前途多难暧昧不明——可以对任何人疾言厉色翻脸无情,却不忍伤他分毫惹他伤心。桑高说要成帝王大业不该有这样的牵绊,但未及觉察便早已如此,自己也是无奈。  
 
  「我知道。」长宜攀住领口将徐浩重新拉近自己,右手仔细理着他散乱的发丝,左手指勾勒着刚毅的轮廓,「会好的。」  
 
  徐浩看出他神色和说话的语气,和二人不欢而散那日一样,有些不太对劲。「长宜……」  
 
  迅速点住他意图追根究底的唇,长宜伸出双臂抱住结实的背,头靠在他肩膀上,腿则圈上了腰,深深闭眼,微微摆动身躯。  
 
  「一切,都会好的。」在那之前,姑且尽君今日欢。  
 
  直接而热烈的挑逗让徐浩再无暇他顾。低吼一声,比往常更热烈地吞噬掉他略显苍白的唇,栽进永远无法餍足的欲望深渊。  
 
  第十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这夜长宜半夜醒来,看到本当抱着他当暖炉的徐浩,竟然直挺挺坐在床边,朦胧月光中,依稀可见脸部朝着这边。他也没太在意,惺忪的语调随口问道:「怎么了?」  
 
  静默良久,到长宜已经打算重新入睡,徐浩低哑的声音方始传来:「你要走吗?」  
 
  长宜动了动身子,没回话。  
 
  「时庸说,七百年前现身过的凤凰君是位女子,皇帝将她许给太子做正妻,产下一子,半月后白日飞升。」看他反应,徐浩立刻知道猜测十九成真,一颗心更形下沉,「你是男子,我也无女性亲族可以许婚,去留是怎样安排?」  
 
  他终是问了。长宜闭了闭眼,随后又睁开直视他,轻道:「鹁鸪说,是在第一个丰年之后离开。」  
 
  可不可以坏心地希望天灾人祸不断,庄稼每年都歉收呢?徐浩的勤政和纵容真的把他惯坏了,国家百姓什么的完全不必去担心,遂忍不住开始贪求自己称心快意。  
 
  「……是这样。」没有料到时间竟这样短促,徐浩强自镇定,压住颤抖的语尾。开春以来风调雨顺,朝野莫不日夜盼着收成时节到来,却不料那竟也是离别之兆。「有没有……留下来的办法?」  
 
  「你说呢?」他应该也是作了多方探查,终究找不出解决之道,才会半夜起来发呆的吧?长宜索性也揽衣坐起,靠着床柱,把玩纱帐的流苏。「本来和鹁鸪说定,一旦选出新君,问对方榨到足够的钱,我就和它一起去游山玩水,整个安澜逛完一圈,再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没想到来的竟是你,这下我赖着不走,鹁鸪就生气。但是它就算不高兴,也不能瞒着那么重要的事情啊,我直到前两个月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它很过分对不对?」  
 
  「它也许只是不忍。」好好的流苏坠被他扯得七零八落,徐浩看在眼中,心绪更是纷乱。  
 
  「它要是真不忍,一开始就该把话说清楚!我当时以为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不然才不会勾引你!」终于流苏被整个扯下来,长宜低头怔怔望着手心,满脸愤慨。  
 
  徐浩轻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是在推卸责任吗?我可没怪你。咱们的孽缘又不是去年才结下,你不勾引,我就不会自己胡来?」  
 
  「徐浩。」  
 
  「嗯?」  
 
  「你敢违背天命吗?」  
 
  长宜明显感到他的身体一僵,却仍然无法自制地说了下去。  
 
  「九象山有天梯,时间到了会在人前显形,我就要沿那个上去。设若毁了天梯,天界与凡间的通路断绝,我无法升仙,上面也没有办法下来迎接。但这样势必触怒上苍,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谁都不好说——徐浩,你敢不敢放胆一试?」  
 
  徐浩默默起身点灯,隔着些距离审视长宜。火光中分明映出当今天子一张憔悴而疲惫的脸,上头的表情是莫测高深。「你知道的不是吗?」  
 
  长宜偏过头去。「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徐浩趋步上前,执起他的手。「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信吗?」  
 
  长宜听了,脸色却越发暗下去,轻轻地道:「我信。」  
 
  「上天要我恶疾缠身一文不名也好,死于非命千刀万剐也好,只要能留住你,我绝无二话。但若它责罚的是整个安澜、天下百姓,你我何其忍心?」  
 
  「也许根本老天爷觉得这只是小事,无论我怎么样他都懒得管呢?也许根本就没有老天爷,一切只是凡人杜撰出来,鹁鸪不过想带我去它住的地方玩呢?」长宜大声嚷着自己也不信的话,眼圈通红。  
 
  徐浩心中一恸,紧紧将他拥入怀中。「我不能存这样的侥幸。天下人朝我跪拜称臣,让我衣食无虞,是期望我给他们安定富足的生活,我就算没有那样大的本事,至少决不能带他们身入险境。」  
 
  长宜握拳抵住他心口,一字一顿地道:「你对我不起。」  
 
  徐浩覆上他的手轻拍。「与其对天下人不起,我宁愿对你不起。你也明白的。」  
 
  长宜改捉他衣襟,急急地道:「不对不对!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想要贪心一点,我改主意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什么的随他们去!桑高不是说什么无为而治吗?可见他们自己能顾好自己,才不需要你多问。老天爷凭什么自作主张安排我的事情?我根本不认识它!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要你眼里心里,第一位都是我!你给我拆天梯,索性把九象山轰成平地更好,我不要走!我走了你就可以讨很多老婆生很多儿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徐浩任由那颗脑袋死命往自己胸膛里钻,拍着他瘦弱的脊背,轻声安抚:「别任性,要知这普天之下,惟独你我不能任性。」  
 
  现在气话是这么说,到时候真的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国家危如累卵,最难过最自责的,还是他况长宜。  
 
  其中的道理长宜如何不知?他紧紧攀着徐浩衣襟,咬住唇,拼命忍住哽咽。「我只是舍不得,很舍不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浩叹息,像哄小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他的肩,长宜的啜泣声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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