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一尺

    无论屋内如此安静，始终是听见屋外的动静，而屋外的动静恰恰掩盖了屋内的动静，才会如此的安静。
    南境江城内一座都护，几日下比往常日子热闹了些，可这些热闹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短暂的停息，到处的压抑气息随处可见，这里的百姓早已病入膏肓。
    七日前...
    多日灰暗不散的天空似乎已远去，人间的四月天，最让人的期待涉水而来，娉娉婷婷清清浅浅翩跹而至，而有道是说古藤老树昏鸦，而那老鸦却是聒噪甚是凄凉悲戚，令人听着浑身的不自在。
    疯魔般的气息宛如瘟疫蔓延，顿时让人联想到连绵几天的潮湿天气，浑身难受。
    ……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突兀，从江城一座府邸某处厢房中传出，较之比那老鸦哀嚎的凄厉还要来得疯癫。
    满庭的红妆下，侍女知梳娇小地站在屋外，探着身子，将双耳贴在门前，听着着屋里头凄厉入了魔怔的惨叫，不经摇了摇头，目露疑惑。
    知梳撅嘴轻声对身后的管家湘甫嘟囔道：“从晌午醒来已经六次了，咱们家这位姑爷这是要扮演流洛氏族唱大戏麽？”
    湘傅那般沧桑的面容摇头轻叹，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虽说湘管家深受老爷看重，在他的打理下，整个姜府井井有条，可是却有位不成器的儿子，湘管家为此烦恼了半生却未有任何良药来解心中不顺畅的一口气。知梳见湘老头不理睬，心中倒是似有一块明镜，于是继续抬手敲起了房门。
    笃笃笃...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应声而起。
    湘傅见侍女知梳如芝麻大小般的力气，心中更是着急了起来，吩咐知梳让开了身躯，长满老茧的手心重重地拍在门框，震得那房门上烟尘斗乱，使得脸上铺满一层厚重的脂粉，这才知道知梳为何之前如此声若蚊蝇来。
    不论湘傅与知梳如何的叫喊，可屋里头的那位爷就是死活不开门。
    无奈之下，湘傅不由气急叫道：“姑爷，今日是出来也好，不出来也罢。可到了时辰，就休怪老奴无礼将你给绑咯。误了吉时，你再不出来和我家大小姐成亲，到时候老爷发起火来，可不是如我这般将门撞碎绑着姑爷你了，到时候…。”
    说完之后，湘傅内心依旧是心思不宁，无故消失杳无音信一年的方拾起，莫名其妙却被他和二小姐在前三天巧合下寻找到，实在是令人费思。不过还好的是，方拾起巧妙的出现，正好完美解决了如今的难题。
    可这难题倒是有了解决的药引子，但在此刻似乎出现棘手之态。
    ……
    奈何湘傅怎般威逼利诱，那房屋内的方拾起如当空气，也不见得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翘着腿悠闲自在地躺在若大木床上抖动着，双目撇着屋外喝骂道：“不出去，就算打死老子也不会出去。去跟个鬼去成亲，我拜哪门子的堂，成哪门子的亲？”。
    湘傅听完，顿时怒火冲天，两行双目中透出一丝猩红。
    侍女知梳闻到此话，不由皱紧了眉头，一对宛如酥糖般的小手，激起千层涟漪，叹息香消玉损不回，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此等嫁娶事，大小姐天资聪慧在十岁花儿般年纪时被云卷云舒破格选入，家主见方拾起母家落败，便是当即与之解约婚书。可为任谁想到，随着时间流逝，转瞬六年，若不是遇到麻烦，姜府家主又将此事提起。
    只不过的是，曾经的迎娶，如今换成了现在的入赘姜家，对于这骤然的戏剧性变化，作为下人的她看到如此疯癫般的方拾起，脑海中浮现一女子身影为之叹息。
    于是耐着性子轻声解释道：“姑爷，大小姐正朝着回来的路上，那与你结手共礼之人，只是代替，家主只是怕误了时辰...”
    “代替！“
    知梳还未说完话，屋内的方拾起就冒然将她打断，眉头紧皱喊道：“是人是鬼都拿来代替，我看相貌上是有些缺陷，哄得我乖乖去就范，这根本就是一种欺诈！”
    “你！！！”
    知梳听着方拾起将心中期待的婚姻说成如此不堪，本是心中产生的一丝怜惜顿时荡然无存，脱口冷喝道：“方家落子，你好不识抬举。你可别忘了，方家氏族是收了家主给的好处，满怀决然地答应你入赘姜家的，连卖身契上白纸黑字都写的清清楚楚。”
    躺在屋内木床之上的方拾起，不再理睬在屋外侍女知梳的言语挤兑，而是打趣地一旁，一股坏笑油然而生，眯着双眼透露出来的目光，让人胆寒而出。
    ...
    “什么时候我卖身给了他家，成了入赘之人，经过老子同意了麽？”方拾起冷漠地低语说道。
    “......”
    瞧着蹲在角落上的人满脸苦涩，一抹邪笑玩味地看着，若不是装作疯癫之相，趁着在没有防备之下，才将这老头不费吹灰之力绑在角落上，要不然早就不明不白的跟人去拜堂去了。
    手掌抹在胸口之处，隐隐间还有一丝疼痛，想着被无辜刺中的一箭，脸色顿时灰暗呈现。对着窗前的铜镜，消瘦青涩的脸庞映入眼帘，本是朝气盛的瞳孔转而沧桑浮现，与那稚嫩的面孔显得格格不入。
    眉间下一抹淡淡痕迹，犹如胎记般又不似谈及，似乎硬物割破后留下来的一般，若不是眉毛浓黑程度深，乍一眼是分辨不出来的，只有停留许久仔细望去才会被发现到。
    一双稚嫩的瞳孔，藏着深不见底的幽邃，淡淡的微笑挂起时，便是让人恍惚勾起内心最软弱的角落，淡亚麻色的头发随微风浮动着，窗外的夕阳撒下的光芒，呈现出了一种迷离的错觉。
    一袭墨色长衫，渲染出不可亵渎的灵动，像是在创始灵气浓郁最初下的气息。
    ......
    “少爷，老花可是日日夜夜在担心你啊！您仔细看一下，老奴这般英俊的面容都是为了少爷烦恼，如今都不受这姜家院里的侍女爱慕了！”角落上的老头如何凄惨就如何的来就，鼻涕莲莲，那双下贱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尊敬之色。
    手持着铜镜，从铜镜反射出的模样，的确可以看出那角落上的人，面部嫩白，一袭洁白无瑕的天河蓝色衣衫脱颖而出，细嫩的双手绵而无力搭在床边上，虽是一身白发，却看不出一丝皮肤松弛老态龙钟模样。
    不过脸庞上的轮廓与那下巴一堆银白色的胡须，看起来确实已过大衍之年，如此的逆天手段着实让方拾起内心波涛翻涌，心中惊叹想到莫非不是驻颜之术才会如此这般。
    见铜镜上方拾起恍惚一下的目光，花千树也不顾双眼上乌黑眼圈带来的疼痛，一脸的耍滑般的笑着，明摆着在讨好手持铜镜的方拾起。
    “花爷，一年不见，你是将我这个方家少爷抛到脑后了吧”方拾起放下手中的铜镜，转过身侧着身子望着角落上的花千树。
    “花爷哪敢！虽说小爷你失踪有些时日，可是花千树生是少爷你的大哥，死是少爷的大哥！喝汤捣活，从来都是小爷你喝汤，花爷我出卖灵魂和肉身干活。”花千树轻轻扭动着身躯，朝着床边缓缓靠近。
    “哪敢？我看你是既喝着汤又想躺着快活，投诚到这遥远的江城姜府温柔乡，逍遥的日子没了边才是你想说的话吧！”方拾起打趣着缓缓靠近他的花千树说道。
    “小爷，不愧是小爷，知花爷者，还是小爷您呀！嘿嘿！”
    “拿来！”方拾起双目微眯，带着一丝锐利，伸出右手，空荡荡的掌心悬在半空中，冷漠地说道。
    “拿来什么，小爷您的婚服不就在床边嘛？”此时，花千树却一脸无辜，装作耳中失聪，下意识地将身躯往后挪去。
    “少跟我在这装疯卖傻！”方拾起纵身一跃，落在地上不带起一丝尘飞，撸起衣袖朝着地上步路蹒跚的老头身上探去，东拉西扯一番，一块吊坠玉牌出现在手中，转而挂在腰间后，再次地伸出手臂摸索一会，几块碎金也被贪婪地收入怀中。
    “当真我不知道你这老花什么伎俩！这些碎金就当前几日在脸上胡作非为的利息！”方拾起扯着身子，斜眼望着一脸盲目的花千树身上，嘴中叼着身上仅存的百怜尾枝儿，想必绝大数的早就被这老头占为己有，也懒得去要回来。
    望着那些碎银离他而去，心中可是五味杂陈，怀中偏偏放什么不好，非要放碎金，被这冤家看到，就是羊入虎口般，乖乖服软有去无回，不过还好的是，假的当真的，真的变成假的，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屋外的敲门声渐渐暗淡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方拾起将绑在花千树身上的绳索解开后，随后坐在屋内的桌子边双腿岔开，坐在眼前的圆凳上，端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茶杯中。
    ......
    噗！
    那才入嘴中的一口茶水，猛地喷向刚坐在方拾起对面花千树的脸上。
    “什么！那窦老娘们竟以两百亩一座山城等同的价钱，外加五箱金锭和四十五只牛羊便草草地就把我贱卖给了姜家，我方拾起就如此的货物般，欺人太甚。”方拾起故作仪态，目光中透着惊讶之色。
    “嗯，欺人太甚”花千用衣袖抹去了脸上的茶水，满不在乎地事不关己态度回答道。
    似甜酥饼般的笑容渐渐从方拾起的脸庞上展开，花千树顿时浑身寒颤涌起，方拾起将手掌打在花爷的肩上，语重心长的温柔道：“花爷！要不然你就委屈点，替少爷我取了那姜家的疯婆子，虽然长相稍有些欠缺，脾气火爆，不过身材均匀，倒是有鱼沉雁落不可亵渎之态...”
    江城桃花肆开，那一潭上一小船悠悠不辞而别。
    ......
    一袭衣着青色衣衫道袍女子，目光朝着一处久久望着，手中的玉笛握在胸脯前，而身后的女子却是微微摇着如花似嫩的脸庞，几日在姜府做客，隐隐发现眼前的温青自荒山之后便如这般，轻微侧过身姿，火红的衣袖随风在潭水上飘荡，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