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赋之和绅

二十五回


“什么?你说皇上要带一个花魁进宫?”震惊之余,原本娴静的脸庞顿时因忿忿而涨得殷红。
    “回娘娘,奴婢从侍奉皇上的张公公那里打探来的。”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是。”
    偎着椅背,乌拉那拉氏静静思索着婢女送来的消息,心里暗暗不解。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猛然起身,匆匆往门外走去。
    花园一角,乌拉那拉氏冷眼瞧着不明就理的弘昼,道“皇上带了个花魁回来,你可知道了?”
    弘昼淡淡一哂,颔首回答“听下人说了。”原以为他只是因为一时气愤才寻花问柳,想着法子气和绅一气,想不到他竟然把那夜的花魁带了回来,心里头打的算盘恐怕也是针对着和绅的吧。
    见他点头,乌拉那拉氏越发有些愤懑“你不是说皇上因和绅而断了袖,如今又怎会和一个青楼女子牵扯不清呢?”
    弘昼斜睇了她嫉妒的怒容,心中暗叹,却也不多言语,原本自己就决定放开心中的芥蒂,与她也无意继续深交,随意的应了几声,就借着天色,施了个礼,悠然而退。
    乌拉那拉氏只得冒着火,气回了屋子,摔烂了房里所有能摔的物件儿,才歇息了下来。
    这头火光熠熠,和绅那头清冷的紧。独自一人斜倚在床头,和绅盍上了眼,十指紧扣,嘴角漾着那抹怎么也抚不去的苦笑。
    翌日
    弘历眯着眼坐于太师椅上,听着大臣的汇报。身旁的琉璃适时得拨去了葡萄皮儿,把只只青红的葡萄送入弘历的嘴里。
    人群深处,和绅低垂着头,忽略去身边那些揶揄的目光。不绝于耳的调笑声,让和绅顿觉心头紧蹙,阵阵的生疼。
    “和绅,你有什么看法。”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和绅的身上。眉头蹙起,和绅横跨一步,垂首作揖,“微臣赞同纪大人的观点。”
    他貌似淡若风月的模样,在弘历看来却是分外的碍眼,手托颔,目光渐渐冰冷。“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语落,甩袖离开,路经和绅之处,弘历眯眼瞥了他一眼,见他的脑袋又稍微垂下了些,顿时气极,怒气冲冲得大步走了殿堂。
    一直尾随于弘历之后的琉璃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一瞬,她浅笑得望着和绅,肤如凝脂,细腰窄臀,果然是个翩翩的美男子。转眼见弘历已然走远,也不好多加停留,只得加快了步伐离开。
    月影星疏,是夜,烛台上的红烛燃去了大半,桌上步满了京师送来的奏章。
    弘历久久坐于桌前,却心思烦乱,怎么也处理不了任何公文。
    轻叹起身,忽然一个主意冒上了心头。“小张子,替朕放出风声去,就说琉璃数日来深得朕的欢心,因此朕决定要纳琉璃为妃,回京即办。”
    “皇上,这……。”小张子有些迟疑。
    弘历淡淡得挥了挥手“照朕说的去做。”
    “喳。”
    翌日,这个消息如飞雪般传遍了行宫所有的角落,主子下人,嬷嬷公公,无一不在私下讨论着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一夕之间,和绅失宠的消息也伴随着这惊人的信儿,一道儿流传了开来。
    明明已经几日过去了,和绅那厮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瞧得弘历气得直挫火,索性也就这么和他耗着,楞是不肯回了京城。
    这日午后,弘历方才到了暖阁门前,远远就瞧见一个身影独自跪在了阁内的大堂中央。走近一看,才道是乌拉那拉氏。
    她的近况他也有所耳闻,毕竟她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任谁都都会把这风声送到他的耳边来。
    虽然膝盖骨儿因为跪了许久而暗暗刺痛,乌拉那拉氏依然无视于身边急声相劝得小张子。今天她一定要劝服皇上打消了封妃的主意,且不说内宫嫔妃,晋升可是循着规矩办的,哪个可都是从贵人答应,一点一点熬过来的。她又怎可越矩而行,直接封妃?更何况,听闻那个女子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一身污狞,怎有资格入住内宫,皇上竟然还为了她冷落了一直宠在心口的那个男宠,这个狐媚女子,断不能让她进了宫,霸了龙心。
    见弘历跨进了厢房,众人的齐呼声拉回了乌拉那拉氏的思绪。双手撑地,道“皇上吉祥。”
    “平身。”
    见她久久并未起身,弘历大致也明白了几分,却只是故作糊涂道“娴贵妃这是为何,难道你想抗旨?”
    乌拉那拉氏抬起头,直直得盯着弘历的眼睛,“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有事禀告。”
    “何事?”
    “皇上此次出行,朝野百姓都知皇上是心念社稷,为了体察民情,治理水利而来。但是如若百姓得知皇上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京,甚至还要封为妃子,百姓会如何看待皇上?何况,祖宗家法不能为一个青楼女子所破,臣妾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莫要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的名誉。”
    虽然深知她的话全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想起和绅与多日来的耗费,弘历旋正了正脸色,道“朕决意已定,娴贵妃务须多言。”
    “皇上……。”
    “跪安吧。”
    乌拉那拉氏一听这话,顿时心冷,慢慢起身,冷哼了一声,“皇上过去一直以孝道治理天下,如今,要是太后得知此事,定会全力反对,皇上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弘历愤而拍案,“放肆,你是拿太后来压朕?”
    “臣妾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如若太后知道皇上沉迷于一个烟花女子,甚至一意孤行要破了祖宗的规矩,又怎会任皇上而行?”
    “娴贵妃,你可记清楚了你的身份,你还不是朕的皇后,何况就算是朕的皇后,也无权左右朕的决定,更别提如此顶撞于朕,朕念你是初犯,饶你一次,只降你为娴常在,如果你还如此任意妄为,那朕不会对你客气了。”
    乌拉那拉氏多日来积累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开来,原本娴静的面容因扭曲而变得狰狞“为什么,她不过是个下贱只懂狐媚工夫的青楼女子,皇上为何如此迷恋他,臣妾才是一直……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最爱皇上的人啊,为什么皇上就算看一个狐媚下贱的烟花女子,看一个低卑又不知羞耻的男宠,都不肯好好瞧臣妾一眼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啪……。”一个嫣红的巴掌深深现在了乌拉那拉氏原本凝脂般的脸颊上。
    乌拉那拉氏抬眼,呆呆得望着弘历微微发红的双眼与仍然扬在空中的右手。
    弘历眯了眯眼,唇畔微勾起一抹冷笑“很好,很好。来人,把乌拉那拉氏拉下去,削去所有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
    “皇上开恩啊。”一旁伺候乌拉那拉氏的丫鬟慌忙跪倒在弘历面前,拼命得磕头求情。
    然而,
    “不许任何人求情,否则一律板刑伺候。”弘历冷瞧也不瞧乌拉那拉氏一眼,冷得丢下话来。
    乌拉那拉氏顿时气泄,不可置信得盯着弘历,碍着自尊,硬是不肯求饶半句,慢慢起身,挣脱了左右两个侍卫的束缚“我自己会走。”说罢,她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头也不回得缓步走出了暖阁,也惊呆了门外正要进来汇报公事的纪昀。
    纪昀望着那抹离去的纤细身影,挺直的身板,恍惚间依然是那个神仙般的女子。
    收回视线,纪昀默默单膝及地,跪安在弘历前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深深吸了口气,弘历道“纪爱卿有何要事。”
    “皇上,早朝时皇上命臣准备的规划臣已然整理完毕,请皇上过目。”
    接过小张子呈上来的草案,了无心思的弘历粗粗得浏览了一通,道“朕晚些时候再需仔细查阅,纪爱卿就先行跪安吧。”
    却见纪昀依然跪在原地,丝毫没有起来的趋势,疑惑道“纪爱卿还有何事?”
    纪昀停歇了片刻,双手抱拳“皇上,娴贵人乃太后亲选觅的皇后人选,虽然如今冒犯了皇上的圣颜,可是皇上应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给娴贵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经此一事想必也会谨言慎行,成为一个使人信服的一国之母。”
    弘历冷然望着纪昀低垂的脑袋,不语。
    “请皇上三思。”
    弘历回过身去,“朕说过,任何人不得求情。”言语间的冰冷顿时冷凝了四周的空气。
    “请皇上三思。”
    “纪昀你别以为你干的那些勾当朕一点也不知晓,朕不过是念你是个人才,也待你如此宽厚,你别不知好歹。”
    “请皇上三思。”
    ……
    翌日,两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其一,娴贵妃被打入冷宫,直接派送回京。
    其二,两淮盐政卢见曾因有营私贪污行为而被革职查办。大学士纪昀因为通风报信而被发配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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