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烂漫

    卜藏想了想，说：“听说魅曜黯灵长时间找不到宿主，会自行衰竭死亡。三百年过去，它只怕已近枯竭，没多少能量了，遇到虎妞后竭尽残力地想控制她，结果反被她意念所杀，大概也只能是这样了，否则没法解释。注意看这些石化的凝结状疵瘢，可能就是它的残骸。”
    培尔金特说：“当年石井也这样讲过，说魅曜黯灵能影响人的意识和感情，但只有在生命力旺盛时才进入人体，一旦陷入衰竭状态，便极脆弱，很难有什么作为。也正因此，我才敢冒险让宓妃见识它本来面目，只是没想到那会是它最后的奇光闪耀……”将前后经过拣重要的说了遍。
    陨石隐现墨绿色，与之前黑黢黢的颜色略有不同。宓妃细看那些疵瘢，忽然抬起头来说：“培尔先生，你看这疵瘢多像寺部虺改夫妇绿宝石吊坠上的那些瑕疵，而且陨石颜色也有变化，不再那么黑，难道绿宝石也是陨石，里面也有魅曜黯灵，因其死亡，所以颜色发生变化？”培尔金特忙凑近细看，却分辨不清，想了下，便说你说是就是。卜藏听说，便要宓妃回头把那两条吊坠一起拿来研究，不过要等开完会后才有时间。
    培尔金特问卜藏：“这魅曜黯灵究竟是什么病毒，怎么这么厉害？”
    卜藏撇撇嘴，说：“我们不见得比你知道的更多。”
    “那这陨石还有用吗？我是说还能找出魅曜黯灵的秘密来吗？”
    “应该还是能了解到些基本特征，如大小、结构、形态，是DNA、RNA还是蛋白质，是螺旋对称还是二十面体对称，是球状、杆状、丝状还是链状、包膜球状，是噬菌体还是动物病毒，及脂肪膜的含糖蛋白成分等，这些都会是重要发现。了解得愈多，愈能弄清它和TD病毒的关系。只是疵瘢石化程度很高，分析起来难度大，需要时间。”
    肖赫塞斯一直忙着利用各种仪器做分析，这时插嘴问美奈子的尸体存放在哪儿，想解剖尸体看她体内有没有魅曜黯灵。培尔金特回答说存放在联盟医院，寺部虺改的尸体也在一起，不过寺部虺改被碾压得面目全非，大脑、内脏高度损坏，已无法解剖。
    “这么说，美奈子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们现在能想法子弄来吗？包括X光片、尸检报告、病历什么的统统带来，争取走之前查出点什么来。”
    “美奈子还没尸检，因TD病毒爆发，大家忙得一塌糊涂。现在正好交给你们……”培尔金特说着，和驻守在联盟医院的警察联系，不料那警察回话说他昨天上午就被调去机场执勤，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尸体一早就送焚化厂焚化了，还说这是代理局长同意的，接着诧异地问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啊地一声惊呼，脸上变色，关上手机就对宓妃说：“美奈子尸体丢了，我们快走。”
    宓妃顿感不妙，吩咐同来的戢仲雄和伯辂留下来配合二老，并负责他们安全，以防万一，和培尔金特快步出去。她虽是女儿家，但常年在部队磨练，打过许多仗，胸中自有豪气，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说走就走，急如星火，不料还没到电梯门口就被二老追上来强行拽住，说是接触过藏有魅曜暗灵的陨石，必须接受检查，毫无商量余地。
    宓妃连称时间紧迫，大发脾气，但二老脾气比她大十倍，卜藏更是双手叉腰守在电梯门口怒目而视，到后来连培尔金特也反水，只得乖乖就范。半小时后赶到医院，一查才知，因TD病毒肆虐，死者太多，光联盟医院就堆积了两百多具尸体，不得不紧急处理，美奈子和寺部虺改的尸体均在两天前送西郊焚化厂烧掉，并由焚化厂集中掩埋。
    二人急急赶去焚化厂，核实后果然如此。而且，为防病毒传播，随身物品也统统烧掉，什么都不留下，骨灰深埋数米，上面浇以水泥密封，务求干净彻底。因是混埋，就算掘开掩埋地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骨灰，当真毫无希望。
    宓妃不甘心，想找司机了解，但焚化厂方面介绍说，自病毒爆发后，每天运送的尸体有很多，根本忙不过来，且怕被传染，司机不可能对某具尸体特别留意，劝她打消念头。她执意要问，厂长便帮她叫来当日值班的几位司机，自己回避，由她直接问，结果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二人心情沉重地返回。夜半时分，很多人都已进入梦乡，龙城冷冷清清，了无生气。秋风冷飕飕地吹来，主干道上的车辆稀稀落落，路灯孤零零地亮着，空气中浸透了秋意的落寞，让人心情愈发萧索。掠影者无聊地驶着，全没了雄姿英发的气概，黑夜中尤显渺小。半路上获悉契在临近青龙港的海滩边找到奥尼尔尸体，系太阳穴中弹，子弹是电磁弹，线索再断。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一无所获，二人心里颇不好受。
    “这案子就如黑夜，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甚至能置身其中与它共呼吸，然而就是抓不住，只能任其悬在那儿……”回到实验室，培尔金特受不了沮丧心情的捉弄，不无感慨地说。宓妃秀眉紧蹙，瞧着阴沉沉的黑十字架，也在心里一遍遍地问：“难道真没机会，只能被人捉弄吗？娜娜说我们漏掉了什么线索，这漏掉的会是什么呢？”
    人人都有困在死胡同的感觉，不服气、不甘心，也无可奈何。宓妃嘴上不讲出来，心里其实特别难受。她不顾生死从美奈子家一路激战到黑十字会教堂，独闯龙潭虎穴，满以为有了重大发现，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摆明了就是老天爷故意过不去，不由恨得牙痒痒，脱口而出：“要不我去把那个什么狗屁代理局长抓来审审。”看似半开玩笑，心里却真有这念头。培尔金特正喝水，一听之下吓一大跳，水差点儿喷出来。
    戢仲雄把眼一瞪，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抓你们局长吗？”他对培尔金特之前将驳魂战队当作凶嫌仍耿耿于怀，但看宓妃面上，不便发作，只是不满情绪总藏不住，这时心情一坏，便忍不住表露出来。伯辂见培尔金特慌得连声阻止，眼珠一转，指着戢仲雄贼贼地说：“大侦探别担心，我哥倆神不知、鬼不觉，保证不露痕迹。”
    培尔金特以为他俩真要去，连连摆手说不可，忽然低下头，叼着空烟斗啪嗒啪嗒地抽起来，眉头紧锁，竟不再将他二人放在眼里。这下更惹恼两个大汉，咬牙切齿横眉冷对。看那架势，若非宓妃在场，非将培尔金特捶扁不可。可他二人尽管牙齿咬得格格响，培尔金特就是不理会，根本无视。宓妃和培尔金特相交既深，见他抽空烟斗，知在深思，万不可打扰，示意战友去外面等候。伯辂临出门时嘿地一声冷笑。
    培尔金特突然抬起头来，问卜藏：“卜老先生，病毒未进入人体前通常会怎样？我是说当它脱离母体，如陨石后，会不会到处乱跑，主动去找寄主什么的，所以即便相隔很远很远，也能控制对方，就像鬼族的摄魂术？”
    “通常是以大分子态滞留在空气中等待寄主，然后加以控制。当然也有例外。这和破案有关吗？”
    “我不知道。线索全断了，需要另辟蹊径。唉，寺部虺改是一级警监，联盟高级官员，敢杀他的人会是寻常之辈吗？这案子有人捣乱，我何尝不知，可需要证据，尤其是能将各个环节串联起来的证据。只有戳破谜团，才能看清真相，否则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刚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遍，认为关键还是魅曜黯灵。像魅曜黯灵这种来自宇宙的神秘病毒，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如像雷达那样探测、遥控，能自动找到宿主？”
    “怎么说呢。病毒是由蛋白质和核酸组成，以纳米为测量单位，结构简单、寄生性严格，比细菌还小，没有细胞结构，只能在细胞中通过复制而增殖、遗传、演化的微生物，具备生命最基本的特征，有独特的、不完整的生命形态。就其特性而言，每一种病毒只含一种核酸，不是DNA就是RNA，既无产能酶系，也无蛋白质和核酸合成酶系，只能利用宿主活细胞内现成的代谢系统合成自身的核酸和蛋白质成分，再以核酸和蛋白质等元件的装配实现大规模繁殖。一旦离体，则不显复制活性，但仍保持感染活性，以无生命的生物大分子态存在，并长期保持浸染活力……”
    说到这里，卜藏喝了口水，才又接着说：“……照理说，无生命即无感知能力，可为什么又有侵染活性？且天生对抗生素不敏感，而对干扰素敏感，为获取营养物质和居住场所，还能自主分辨宿主，这些先天性似乎又说明病毒即便在大分子状态下仍有感知能力，甚至主动感知。我们一般认为病毒是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一种最原始的生命体，在细胞还没出现前就已存在，但人类对它们的认识至今仍很欠缺。个人认为，生命体很难说无感知能力，只有是否激活的问题。能感知即能探测。魅曜黯灵既是病毒，大体也如此。这些对你有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