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了这些,曾海棋就匆匆离开了:他是乐平寨的二当家的,自然要尽快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他走的那一瞬间,谢江琦就红了眼眶。她如今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已经显怀了。瞧着她被曾海棋照顾的很好,已经比当初从谢家离开的时候胖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而且听闻虽说曾海棋是乐平寨的二当家的,但自从娶了谢江琦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胡作非为过。便是谢江琦怀了孕,如今他的房中也连个通房都没有,可见他们二人也是感情甚笃。
初月瞧着谢江琦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也是忙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小琦,别哭。他记挂着你们母子呢,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谢江琦从前看着柔弱,可如今的阿阅是为人母,又得了一段如此逞心如意的感情,所以反而整个人都刚强了起来:“放心吧嫂嫂!如今和你们在一起,我才觉得开心呢!只是和他相处的时间这么长,难免舍不得。在来之前,他倒是同我说了许多话,要叮嘱哥哥嫂嫂的呢!”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原本谢司云和初月想的是,收拾个三五日,再将这边的情况仔细嘱咐下去之后再走,可眼瞧着是来不及了。
尤其是谢江琦说,其实外头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恐怕如果再拖延,前往京都路上就会更加的关隘重重。谢司云便当即下令:今日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出发去京都了!
要吩咐的事情,其实还有许多:一则,是让珍珠村的水田的农户们先都停下手中清理死去的蚌珠,消毒养殖区域的工作,尽量闭门不出,如果能躲避的话,也尽量躲起来。
谢司云还让远鲟和灵墓岛的人帮忙,能多转移他们的人手就多转移,然后带足吃喝物品,将灵墓岛封闭,一直等到他们的消息之后,再重新开放航线。
灵墓岛地处便宜,海上的情况复杂,想来外头便是有天大的祸事,也不会蔓延到灵墓岛去。
二则,他们如今在南州城的生意,肯定很快就要做不下去了。还好他们做的不是米面粮油的生意,所以谢司云和初月一声令下,便让下头的人将他们的店铺全部关闭。将所有的衣料布匹和珍珠都藏去地窖之中,然后掌柜的和伙计们必须要将店面加固,院墙之内放水缸和一应物资,时刻准备应对南州城破城之日会带来的危机。
三则,初月和谢司云他们一行要去京都的人兵分两路,尽量让目标变得小一些,轻装上路。
一路带一些辎重,分出几分护送,从西边去京都。带的主要是货物和一些不得不带走的大型的东西,派出去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押送之人,还雇了一个镖队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初月和谢司云对这些人也有一个硬性要求:一旦遇到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有可能伤害到他们的性命的时候,一切的物资都不重要。所有人以保住性命为先,保护物资为次。
另一路就是带着谢江琦和初月她们这些女眷的了,谢司云亲自护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大部分曾海棋留下来的人保护,带着小型的物资和足够的银两分散在每个人的身上,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平安赶到京都定下来。
一整日的忙碌下来,所有人的弦都和紧绷的似的。
谢安一早就出门去找姚青烟了,却是到了晚间还没有回来。
初月则是将她们现有的银两和银票清点了一下,将一些分给了谢江琦,又一些分给了老太太。
当分给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尚且还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地发愣:“月儿,你就不害怕……我又用这钱做出什么坏事情来?”
老太太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是真的眼瞧着就老了许多,精神也不如从前了。
初月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失笑:“且不说这些银子本就不多,就说如果您真想做什么,那不是自讨苦吃吗?现在大家伙都忙着奔波逃命呢,您却要做坏事,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我想这笔账,您是能算过来的!”
老太太听了这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这银两死死地攥在手里头,而后回头抹了一把眼泪。
一直到了晚间的时候,除了他们谢家的店铺大批量的关闭,城守府的人悄悄撤退,似乎一切都和寻常的日子一样。
灯火初明的时候,谢安回来了:他自然是将姚青烟也带回来了,却是将姚青烟五花大绑地绑回来的。
他似乎颇费了一番工夫,如今被他背在背上的姚青烟也很是闹腾。眼神之中几乎喷出火焰来,叫初月看着都不敢把她放开,生怕放了她她会直接拿刀杀了谢安。
而外头的小厮也传来了消息,说是景立信一家已经离开了,却给他们留了话,大意也是叫他们速速离开南州城,前往京都,南州城已经不太平了。
这一整晚上,屋子里的闹腾和收拾东西的声音,都让初月没有睡得太好。
天蒙蒙亮的时候,初月就起了身,虽没睡好,到还算是有精神。
外头的南州城最底层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辛苦的劳作,尚且不知大难有可能就要来临了。
舒服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一辆装东西,另一辆坐人。尤其是初月和谢江琦,如今都是有身孕的了,谢司云已经尽量让人将马车布置得舒服。
剩下的人都骑马行路,护在马车的周围,瞧着很是妥帖。
一路出城的时候,初月发觉:也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大部分都是有钱或是有权的。
剩下的小老百姓们只知道这两日南州城似乎有些不同,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司云明白初月的心思,一同坐在马车里陪同初月,还不忘了对初月道:“你放心吧,我让留守南州城的伙计们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了。不管这一次的祸事如何,咱们不可能救了所有人的性命,但是也可以拼着自己的力气,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轻叹一口气,将初月揽入怀中:“月儿,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如今我所能做的,也是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你和孩子平平安安地送到京都。只有咱们好好地活着,才有可能救更多的人,你说对不对?”
是了,初月认同他的这个道理。
好在他们走得早,一路上虽然见到了更多的流民,也听说了许多的风言风语,但在出发的第七日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了京都的地盘。
在这马车上的日子是难熬的,尤其是如初月和谢江琦这般的孕妇。
谢江琦还好,五个月大的肚子还算是稳当,能吃能喝,偶尔还能帮着小草干点儿活。
初月就不行了:刚怀孕的时候,她看上去很正常。可从出发的第三天开始,她就因为马车的颠簸和胎像的不稳而开始了孕吐。
即便是有齐铎在一旁张罗着帮忙着,初月的孕吐却始终都没有好转。
最终无奈之下,齐铎只能给初月开一些安神的药方,让初月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梦之中度过。
虽说这种情况下,初月总是也睡得不安稳,可总好过吃了吐吐了吃的痛苦。
然而等第七日,他们接近了京都的范围的时候,却被困在了京都外围的亥州城之中。
其实过了亥州城,便就等同于进入了京都的地界了,他们有景立信托人送给他们的文牒,想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进入京都也不是难事。
可就在他们刚到了亥州城的时候,就听闻三王爷夜雨风和太子的战争全面爆发了。
一路从东洲到南洲的几座城池已然全部沦陷,亥州城作为京都的屏障,便宣布进入了紧急状态,封闭了前后城门,不让出也不让进。
眼瞧着京都就在眼前,亥州城却也不是全然安全的。
夜雨风的军队还没有到来,城中驻守的那些士兵们却是头一个就乱了:他们借着封城的禁令和手中偌大的权力,随意闯入了城中百姓们的家中抢夺财务甚至掳掠民女。
初月他们因为刚刚进城,所以有幸住在了一家还算是靠谱的客栈里面。
饶是如此,半日之中,也已经来了三波隶属不同将军手底下的官军们,都要用钱打发方才能平了眼下的困局。
眼瞧着他们的路,就只有两条了:第一条,是谢安和姚青烟提出来的,他们可以暂时在亥州城躲避风头。如今的亥州城兵荒马乱,他们可以找一个不起眼的院子躲进去。大不了就是花一点钱财消灾,但难免是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而且亥州城解封遥遥无期,若真是等到夜雨风的大部队进了城,恐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这一条路,是保得眼下的平安,再想其他的办法。
第二条路,是老太太提出来的:他们还不如趁着身上的钱财还够,趁着亥州城如今刚刚封城还处在混乱之中,想办法让看守城门的士兵们给他们打开城门,放他们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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