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文官坐不住了,却见一个满头银发,颤颤巍巍的人从自己的位置上出来,呵斥道,“摄政王这是何意,自开朝定鼎以来,便从无女子进金銮殿的规矩,难道您想将祖宗家法视作无物不成?”
桓蘅唇角微微的勾起,切是冷冽至极的笑,他的眼底带着无尽的狠绝,“哦?看来姚侍郎越来越老,而且越发的昏聩古板了,太祖文帝曾说,天下之才各尽其用,哪怕是深闺女子,只要有本事,亦是能封侯拜将。”
绛墨知晓那姚侍郎,与父亲昔日同朝为官,身上带着几分浩然正气,却是刚正不阿之人。
“可太祖文帝亦不敢用女官,这无异于是牝鸡司晨,乱了朝纲。”那姚大人怒气冲冲的说,“若今日摄政王要是敢给她官位,那老臣今日便磕死在这里。”
桓蘅的眼底陡的凌厉起来,刹那间朝堂上的人皆是心惊胆战,昨夜很多大臣都死在了桓蘅的刀刃之下,他们虽心知肚明,但也不敢忤逆桓蘅的意思了。
“那便要让姚大人失望了,今日皇帝要册封她为户部尚书,众位大臣可都有异议?”
绛墨的目光望向那些大臣们,却见他们的眼底皆是畏惧,只有那卫姨娘的兄长,似笑非笑的看着绛墨,这让绛墨头皮一阵发麻,素来知晓他是个精明狡诈的人,亦不知心里盘算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郑大统领走了出来,他原本就比旁人高一些,威风赫赫的站在那里,“本大统领觉得此事有待商榷。”
那郑大统领知晓自己女儿落胎的事情与绛墨有关,自然是恨得想要给绛墨抽筋剥皮。
桓蘅冷冷的瞥向郑大统领,声音亦是夹杂着阴寒,“难道大统领也要与本王作对吗?”
此时金銮殿龙椅后面却传来了一个低弱的女子的声音,“皇帝一心爱民,只要能为国效力,便是女子又能如何?哀家和皇帝赞许摄政王的意思。”
桓蘅看着郑大统领,漆黑的眼底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难道大统领要忤逆皇帝的意思吗?”
郑大统领虽然是个粗人,但念着自己的女儿,便只得忍气吞声,也不和旁人说,直接在金銮殿内甩袖而去,半点的脸面也不给桓蘅。
绛墨站在他的身边,清楚的看见他手上的青筋微微的凸起,竟是那般的恼怒。
她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唤了一句,“桓哥哥。”
而就在这时,却见那姚大人满脸的颓然,声音也变得悲愤起来,“如今鸡犬当道,蛇鼠一窝,今日老夫的命能留在这里,也不算愧对先皇了。”
说完他猛地要往那金銮殿的石柱上撞去,众人见他如此,早就吓破了胆子,慌乱间皆是拉着他,只低声的劝着。
桓蘅眼底皆是杀气,伸手拔出皇帝身边侍卫的佩刀,直奔着那姚大人而去,“那本王便要让你去见先皇,看看他能不能明白您的衷肠。”
众人皆知桓蘅的脾气,只以为那姚大人今日定要血溅朝堂,谁知那女子却挡在了那姚大人的面前,厉声对桓蘅道,“难道摄政王要杀了一个忠君爱国之臣吗?”
桓蘅眼底的杀气渐渐的弱了下去,良久才将那冰冷的剑扔在了地上,旋即轻笑道,“既然是忠君爱国之人,自然没有杀的道理。”
天下谁不知道,桓蘅素来说一不二,没想到这个身体瘦弱的女子竟当众斥责桓蘅,众人皆是满脸的震惊。
如今坊间皆传摄政王为了一个女子迷了心智,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想必就是眼前的女子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绛墨转身看着那满脸土色的姚大人,笑道,“听闻大人博闻强识,今日我愿意与大人讨论国道,若是您能挑出我半点的错处来,那我便离开皇宫,此生绝不踏进一步。”
那姚大人自然不知绛墨的真实身份,但见她一个女子竟这般的狂傲,便冷哼道,“那我便瞧一瞧你究竟有何等的高论。”
整整一日,金銮殿内的朝臣们皆是目瞪口呆,亦不知桓蘅究竟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旷世奇才的女子,才学和治国之策皆让众人心悦诚服。
因为皇帝一直在哭闹,那文太后便带着他回宫歇息去了,直到天色渐渐的昏沉,那姚大人才慢慢的跪在了地上,眼底含着泪珠,“看来老臣果然是昏聩了,姑娘的学问皆在老夫之上,如今皇帝得了姑娘的相助,江山社稷定能稳定。”
绛墨却恭恭敬敬的道,“我不过是懂得了一些皮毛,不敢在先生的面前卖弄,还请您不要见怪。”
等那些朝臣们退朝以后,桓蘅看着脸色发白的绛墨道,“何必这样的费事,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你身子原本就病着,实在不该带着你过来,竟全是我的罪过。”
绛墨整整一日未喝一杯茶,未吃一粒米,只是在强撑着,见他这般的说,只想找个地方坐一坐,瞧着金銮殿内虽富丽堂皇,但只有那金晃晃的龙椅。
桓蘅明白了她的心思,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直奔着那宽大的龙椅走来。
刹那间绛墨脸色大变,瘦弱的胳膊死死的环着他的肩膀,生怕他将她放下来一般,急道,“这不可!”
桓蘅漆黑的眼底流转着一样的光泽,“这位置一定会是咱们的,何必害怕?”
绛墨只感觉自己的背后一凉,竟碰到了那龙椅,然而很快他便将她搁置在了龙椅之上,而他坐在了她的身边。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只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竟是惊天的大雷,然后是疾风骤雨,以及内侍们的呼喊声。
那雷声很大,连金銮殿都震了一震。
绛墨刹那间变了脸色,“桓哥哥,怎么了?”
桓蘅亦是变了脸色,轻声的安慰她道,“别怕,我在这里,不过是坐了龙椅,若真的有报应只管找我来。”
绛墨却慌乱的从那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内侍们的回禀声,“摄政王,承恩殿里起火了,那牌匾也被雷给劈了下来,您快去瞧一瞧罢。”
桓蘅瞧了一眼绛墨,却见那狂风竟将那金銮殿的门窗给“哐当”一声给吹开了,遥遥的看见那暴雨中,承恩殿的火光冲天,几乎能上了碧霄一般。
绛墨知晓那承恩殿里置放着萧桀的灵位,她只觉得毛骨悚然,好似那烈火要烧着她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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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虽然被扑灭了,但钦天监的人亦是回话说天象异常,竟有灾星临世,便要生灵涂炭,桓蘅恼怒之下斩杀了那钦天监的数人,还有那失职的内侍们。
桓蘅见绛墨脸色惨白,竟是惶恐难安的样子,也不敢让她先回府邸里去,只得等一切都收拾妥帖了,才陪着她一起回了摄政王府。
外面的风雨很大,夹杂着滚滚的雷声,直到马车听到了摄政王府的门口,很快小厮们便拿了伞过来,却见桓蘅竟将绛墨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但那几把油纸伞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大风,很快就吹得支零破碎了,桓蘅用披风将绛墨紧紧的盖着,生怕她身上淋着了雨水。
绛墨的身子不断的在颤抖着,走到廊下的时候,却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而桓蘅也停下了脚步声。
等她将那张小脸从桓蘅的怀里伸出来,却见桓怏正立在那里,身上穿的整齐,而他的身边却是他的妻子,梵音。
“二叔,我今日便要走了,特来请辞。”他的声音很大,即便在这暴雨中,她还是听到清清楚楚的。
“你要去哪里?”绛墨脸色一变,不待细细的斟酌,便将话给问了出来了。
“二叔替我找了一份差事,去修建皇陵。虽你是什么大官,也算是一份差事。”
绛墨深深的吸了口气,只想着他能离开这是非之地,抱住了性命,也是好的。
桓蘅瞧着桓怏,声音却是难得的温和,“如今你年岁也大了,要好生的为朝廷效力,再此别过了。”
绛墨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但她知道桓蘅在身边,就绝不能表现出半点的对桓怏的好,否则来日受苦的便是他了。
桓怏的目光亦是落在了绛墨的身上,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俱是闪躲。
桓蘅抱着绛墨越过桓蘅去,绛墨越过桓蘅的臂膀,远远的看见桓怏的脸,在风雨中隐晦不明。
此时一阵狂风吹了过来,夹着冰冷的雨水,竟遮挡住了她脸上的泪痕。
原来,桓蘅竟连别过的话也不让她说了,她竟想随着他而去,哪怕是去瞧皇陵,哪怕是去那苦寒之地,她也不在乎。
而陪在他身边的却是别的女子,她相信,梵音定能照顾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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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是狂风大作,亦不知吹塌了多少穷苦百姓的房舍,而护国公的的几棵古树亦是被吹断了,府邸里的人几乎整夜都不曾安歇,生怕生出什么事端来,皆是人心惶惶的模样
桓蘅坐在书房内,却是眉宇紧锁,他今日坐上了那龙椅,便天象大变,这让他不由得想起那日算命之人的话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房门猛地被推开,他正要呵斥,却见不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他身后的却是赖头。
原是他要桓怏离开的时候,便命人将赖头找了过来,毕竟他是大小侍奉桓怏的,跟着他也能照顾他。
却见那赖头浑身都是泥土,其中一个胳膊藏在袖子里,却是摇摇晃晃的,竟是断了。
桓蘅只觉心口一紧,早已有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发生了何事?”
不等那不才回话,却见那赖头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直到最后道,“二公子,我们的马车经过蒙山的时候,哪里滚落下来了漫天的石头和淤泥,竟将小公子的马车给压住了。”
桓蘅脸色骤然一遍,屋内那白晃晃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越发的凄冷,良久他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怎么会?可找人查证了?”
不才眼圈通红,“哪里又错的,跟去的侍卫也回来了几个,都说那整个蒙山都塌了,什么都盖住了,只怕小公子的尸骨也寻不见了。”
桓蘅从未想过桓怏竟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是护国公最疼爱的人,自小被人百般的宠溺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他是想过要桓怏的性命,但他今日能放他离开,却是放他一条生路了。
过了良久,桓蘅才让不才和赖头出去,瞧着外面阴沉沉的风雨,似乎要将一些搜毁于一旦一样。
他直奔着绛墨的屋子里而去,却见她的屋子里的灯火未熄,想必她还未睡下。
桓蘅推门进去了,却见绛墨正侧身躺在床榻上,一双细白的胳膊垂在那里,摇摇晃晃的,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动静,她慢慢的抬起眸子来,见是他,轻轻的扯了扯唇角,“怎么没有打伞,你身上都被雨水给浇透了,还是回去换衣衫罢,免得冻着了。”
桓蘅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话,眼中却是无尽的复杂,他看着她很沉沉的眼睛,“桓怏……”
绛墨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有一些紧张,连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的颤抖,“桓怏怎么了?他怎么了?”
见她如此的模样,他原本在唇角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只温和的道,“他已经出上京了,以后你莫要担心了,我不会为难他了。”
绛墨紧紧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了,良久才露出几分笑意来,“谢谢你,桓哥哥,肯放他一条生路。”
她的眉眼间皆是温柔,他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的贪恋,甚至外面那阵阵的滚雷声也听不见了,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她曾经留在他身边的时日,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年月。
他似乎再也不敢去瞧她清澈的眸子,转过身去,“我要走了,你好生的歇息,若是累着了,明日便不必去上朝了。”
未等绛墨说话,而他几乎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里。
外面的风雨似乎渐渐的低了下来,廊上悬着的鸟笼落在了地上,那鸟儿不断的扑腾着翅膀,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那水禽也慢慢的从湖边的草堆子里出来,发出阵阵的声音。
此时不才走了上了,他低声的问,“小公子的事情……”
桓蘅慢慢的道,“马上找一个人过去皇陵,就说他是桓怏,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半分,我便杀了你。”
不才见桓蘅眼底泛着冷然,子那里明白他竟要将这件事瞒着绛墨,这才浑身一震,忙说道,“奴才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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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暴风狂语,在朝中亦是被议论纷纷,只说先帝死不瞑目,所以上天以此作为警示。
桓蘅这些时日越发的忙碌起来,只拼命的压着那些流言蜚语,即便杀了很多人,但越发的挡不住了。
然而这件事很快还是被人忘记了,因为一个女尚书很快在上京中掀开了无尽的波澜,人们只知晓这位奇女子便是将桓蘅和桓怏迷的七荤八素之人。
而就是这个女子,颁布了一条条的新发规,很快便惹来了那些商贾和富庶之人的反对,毕竟这些新法皆是对付他们的。
当初青鸢的父亲亦是要做这些的,所以才被那些官吏富庶之人反对,最后惨死。
而绛墨的新法却没有任何人敢去说半句不是,因为她的身边站着的可是摄政王,而桓蘅居然对她的话言听句从。
那些百姓们自然是得了福。个个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只觉得风雨飘摇的日子结束了,这个女尚书简直是神仙。
而绛墨一心要节俭,更是连连诛杀了无数的贪官污吏,更是让人大快人心。
即便无数的人反对,绛墨还是让那越泽复国了,只让他们连年纳税,给朝廷贡品。
然而就在人们欢天喜地的时候,一个雷又在上京之中炸开了,那桓蘅竟要皇帝赐九锡之礼。
世人皆知但凡谋权篡位者,皆是要九锡之礼,这时登上皇位的最后一步了。
天下人皆知太子年幼,没想到身边竟有这样狼子野心的摄政王,不由得怨声四起,皆反对江山易主。
而绛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却是一天晚上,她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还是在一个官吏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而桓蘅自始至终却没有跟她商议半分,甚至不动声色的颁布了这样的圣旨。
绛墨撂下手里的折子便去寻桓蘅,谁知在殿外竟然看见了那文太后,她一身凤袍,脸色惨白,见到了绛墨“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的却是那般的可怜,让人不由得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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