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美人(1女N男)

第33章


我并不明白所谓情爱,也不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主,只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且当时若不是严日和金辉神教,我或许过不上现在的日子,于是便允了。
  继任为左护法后,我彷佛又回到打劫的那段日子,虽然找上门的人无论数量和武功都比以往打劫时高很多,但四处移动打打杀杀的日子我也挺习惯。而那些人像是我练剑的工具般,让我的剑艺更加精进,能将人一剑毙命,从没有人能中了我一剑后存活下来,因此江湖上开始称我为「冷面修罗」。
  这个称号或许相当适合我,因为我脸上少有表情。喜怒哀乐对我而言,都是太过陌生的情绪。停驻各分坛时,众人总是对我必恭必敬,我知道这不只因为我是左护法,更因为他们对我惧怕。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想接近我,我亦无所谓。即使一剑杀掉数人,我心里仍旧平静无波,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修罗一样冷血。
  金辉神教共有四个左护法,依据地理位置,又细分为两组。我与诸善国的左护法一组,而日漠国左护法则与水丰国一组。同一组的两人必须紧密连络,有紧急事件时优先和对方商议,而有危难时必须立刻相互支持。当我第一次看见新接任的诸善国左护法风城,我有些怀疑这个生得一副阴柔皮相的男人能够做些什么,但他以深厚的掌功和内力消去了我的疑惑。
  风城平日总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经常周旋在女人间,将她们逗得乐呵,还有个文州风流公子的称号,和我是大不相同的人。我一贯与他维持公事上往来,可他却喜欢对我勾肩搭背,我和他明言我不喜如此,甚至为此和他动过手,他还是时常这样,似乎以让我发怒为乐。有次打斗结束,我和他各躺在园子一边,喘着粗气,他告诉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我像个人。
  时至神子或神女应降世的金历三百一十七年,年已经过了一半有余,各地分坛却都未曾发现踪迹,教内众人纷纷开始揣测此事为假。但这并未让想抢夺神书的人打退堂鼓,仍着紧想在这一年将神书抢到手,并在金辉神教之前找到神子或神女。神书对这些人的诱惑太大,即使未有神子或神女降世,仍旧妄想着自行解谜。
  任务一如既往进行着,这次我从日漠国绕经北方大漠回元禧国,一路上遭遇了不少次追击。即将进入原城前,我在林中被数十个黑衣人袭击。论数量,这不算最多;论功力,连中等都不如。我挥剑来去,不过十来招间,便已除掉大半,剩下十来个包围着我。
  「叶无痕,快交出神书!」其中一个人对我喝道。
  这些人为何这般自不量力,难道看不见同伴的下场吗?
  「哼,拿命来换!」剑势随着话声一并落下,来回数招,十来人已全丧命。
  我移步稍退,不想让这些人的血沾染上身,此时却听闻身后传来声响,我旋即纵身飞往声音来源,毫不犹疑地一剑劈下。那人利落地侧身闪过,随后抓起了某个奇怪的物品护在身前。
  「等一下!」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略收剑势,打量起眼前的人,却吃惊地看见一张日后时常萦绕我脑海的绝美容颜。她站在初升的朝阳底下,周身却散出比正午烈日还更耀眼的光芒,即使一身奇特的打扮,也不掩她的美半分。大大的杏目此时有着惊慌、有着疑惑,却坚定而倔强地望着我,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也许因为她的气息,是我这从小生于阴暗角落的人所未曾感受过的明亮温暖,我没来由地不想伤害她。但这个时间在这荒郊野外,一个女人在这里做什么?而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又怎能迅速地从我剑下逃过?
  思及此,我复又戒备起来。
  「妳也来抢神书?」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而后转身往她放在一旁的东西走去。生怕她使毒,我有些犹疑地朝她一剑挥下,她向后一倒闪了开来。我只想制住她,因而只使了几分力,她抵挡得有些狼狈,却还是成功接下我几招。当我发现她竟是神女时,除了找到神女的惊喜,我讶异地发现,让我更欣喜的是,我不须伤害眼前这个美如朝阳的人儿。
  我将她带到了原城分坛,她一着地便昏了过去,我着急地让方坛主去请大夫,生怕是自己吓坏了她。大夫诊了脉说没事后,我才安心下来,事后虽然诧异自己竟生了陌生的情绪,但她是神女,会担忧她的安危是自然的—我这么告诉自己。
  她醒来后,我和方坛主去见她。方坛主一见着她便整个人失了魂,只是傻傻盯着她瞧,我发觉自己竟有些不喜欢别的男人这样看她,便先行了礼,方坛主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行礼。她看了神主遗训后,如神主训示的一般,无法接受已来到此世的事实。我看着她失神的脸庞,不忍再逼着她,只想让她先好生休养一番。此时她却突然上来抓住我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由手部传到我心里,我脸一热,直觉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她要我带她上街,我想等她身子好之后再带她去,但她十分坚持,手还不断将我抓得更紧,我只觉得和她碰触到的每一吋皮肤都像快烧起来一般。我不是没碰过女人,但这样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当她放开我的手,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失落感。让方菲为她换上这儿的衣服,即使穿着些许不合身的素色布裙,她的娇俏还是显了出来,于是我让方非为她带上面纱,遮住那张令人一见失魂的脸。
  我陪着她四处去,一路上我俩几乎未曾言语。我知道她并非真想上街,只是想亲眼证实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当我们将一座城走完,即使看不见她的脸,我也感受得到她浓浓的失望。担心她会再次晕过去,我只想立刻将她带回分坛,但她却要求我带她到今早发现她的地方。她说得虚弱却坚定,我终究只能叹口气,带她到她想去的地方。
  来到那片因夕阳照耀而灿亮的草原上,她从我懐里挣出,颓然的背影让我感觉她似乎将迎风倒下。突然,她揪住心口,弯下了身,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摘下她的面纱,检视她是否安好。只见她睁着盈满水珠的美目,茫然地看着我,苍白的菱唇微启,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那令人心折的神情,让我不禁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了她柔嫩的面颊、她细致的发,而后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她不会知道,在那一刻,我头一次厌恶这双手曾杀过无数人的事实,唯恐我身上的污秽,会沾染她半分。
  她在我怀中哭得声嘶力竭,从来就没有过家人的我,并不明白这种痛楚,我也不善安慰,只一心想将此时哭得颤抖的人儿拥得更紧。当日头渐隐,她已是哭得筋疲力尽、几欲昏厥,我急忙抱起她,使尽十成内力,将她送回分坛。把她轻放在床上,要方菲好生照料她,但她即使在恍惚中,仍紧抓着我的手。我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顾不得男女有别,遣退了方菲,我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看着她在我怀中安睡,我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多希望我这双向来用于杀戮的手,能只用来拥抱她。这一夜,一向浅眠的我,一觉到天明。
  清晨醒来,她仍睡着。微白的日光透过窗棂印在她白皙的脸上,樱唇在阳光下隐隐闪着诱惑的光。我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去,却在最后一刻回复了神志,想到自己竟在她昏睡时意欲轻薄,登时感到不齿,狼狈地逃离她的房间。我回到房间平息自己的心绪,才发现在这短短一两天,我竟经历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感觉。不知如何面对不似平常冷静的自己,我只能将所有感觉都压抑下来。然而一见到她,我还是不由自主注意她的每一个表情。
  去饭厅的路上,即使她什么也没说,我还是从她额上的薄汗和不甚利落的步伐,看出她正忍着脚痛。我顾不得她的反对,也顾不得脸上升起的热度,将她抱起。她靠在我怀里,望着我的眼对我说,她很高兴来到这世界认识的第一人是我。我心神一震,心中莫名涌上狂喜,差一点要迷失在那柔柔的目光里,我急忙别开眼去,才没让自己呆立当场。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我这样说。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叶无痕,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修罗,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么一句话。
  经过一夜的休憩,她的脸色看来好了很多。脂粉薄施让她精致的五官更加鲜活,只是浅浅一笑便让我都看傻了眼,尔后她玩笑似的一个媚眼,更是慑去了我的心魂。她银铃般轻快的笑声宛如清水流过我死寂已久的心潭,那不似一般女子矫柔遮掩的爽朗笑靥,明亮得彷佛能照耀我生命中所有的阴暗。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云笙,我在心里默念着。听见她用柔美的嗓音叫我「无痕」,我第一次觉得能有个名字是件美好的事,但是这名字却提醒了我,我是个不曾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的人,也许我在她心里,也是如此。我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生怕在里面,有我惯常见到的陌生。
  在密室中,我将这世上的情况和她一一道来。看见她因忆起昨早我斩杀黑衣人那一幕而作恶,我心沉了下来。她这样如太阳般温暖明亮的人,想是难以接受如此血腥残忍的杀戮吧。那么,对于作出这种事的我,她又是怎样看待呢?不想让她再度看见我杀人的画面,更为了她的安全,我决定到昌州后将她交予左教卫带回总部去。
  当夜,她房里传来奇异的声响,我心一惊,抓了剑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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